第7章 得救
这是什么愚蠢的问题？
“我当然想活下去啊。”夏妮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也是。”小孩子认真至极，一字一句地说。
夏妮更摸不着头脑了。所以是几个意思？
“因为我不想你被杀死，也不想我被杀死。所以……”小孩子没说完，夏妮就听到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孩子的表情立刻变了，伸出手来抓住夏妮身上的绳索，吃力地拖着她就跑。
“痛，你想带我去哪？”夏妮一个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拖走，口袋里的匕首掉了出来。她眼疾手快地摆动身体，用手指接住了匕首。
孩子一声不吭，吃力地拖着夏妮走。
粗粝的地面磨得夏妮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但是这匕首的刀鞘太紧，仅凭她被绳子绑住的手想□□还是有难度的。
这个孩子确实有些古怪，但她也得想办法搭话。夏妮努力地思考该怎么说。“刚刚那些袭击我的人应该是在追你吧。而你说不想我被杀死，所以是你救了我。既然你不想杀我。那么只要你放我走不就好了？”
“可是我怕你要杀我。我肯定打不过你。大人都是不可信赖的，你们的欲望太强烈了。”小孩子说的这话，一定就是有人教的。
而教导他这话的人，一定非常担心他的安危。但是怎么会让他这样的小孩子一个人呢？
夏妮一边想着，一边回话。“可是我对你这个小孩子能有什么企图？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特别的。”
小孩子居然真的停下脚步，认真地思考片刻，回头对夏妮说。“没错啊。那你可以自己跑咯，我真的拖不动了，你好重。”
夏妮感觉自己中了一记狠刀，无力地反驳。“我只有一百斤不到。”
小孩子一心一意地解着她手上的绳子，越解越急，绳子却半点没有松的痕迹。“怎么办？我解不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拐角传来清晰的说话声。“是这边。”
糟糕了，是之前袭击她的人，也是追杀这孩子的家伙。
夏妮急忙对孩子说。“你快逃吧。他们追的不是你吗？”
“嗯。但是他们也会杀了你的。”孩子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焦急得都要用牙齿咬了。“我不想要你被杀死。”
虽然很古怪，但他是个好孩子。
“用这个。”夏妮急忙摊开手，藏在她手指间的匕首露了出来。
孩子犹豫了一下，一脸正经地说。“可是小孩子不能自己用刀。”
果然是个好……摔，你都敢绑架大人了，这时候搞什么好孩子守则啊！
“只要你帮我抓着刀鞘那一头就可以了。”夏妮无奈地说。
这时，身后传来了凶恶的咆哮。“在这里！快！”
不必回头，便知道是敌人发现了他们。
孩子抓住了刀鞘，夏妮还是费了点力气才拔出匕首，顾不上自己是否会被这匕首划伤，用力一割。夏妮几乎是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挣脱了绳子。“快跑！”
孩子根本不用她说，早就跑了。他的速度惊人，明明是个孩子却不输给夏妮这样的大人。
而且他跑步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奇怪。他不像是普通人那样摆动双臂地奔跑，而是双臂朝后摆，身体前倾着奔跑。
这个姿势，夏妮觉得格外地眼熟。说起来最近她总是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来。
两人一路狂奔，地板发出巨大的吱呀声，后面传来暴怒地追击声。
“你往那边跑吧。”
小孩子认真地说完这一句，然后轻松一跳越过了地上堆积的箱子，就要转向另外一条路。他知道自己才是目标。
“不要被抓到了，会被杀死的。”
夏妮来不及说一句话回应，就看到他消失在了另一条甬道的尽头。
“有两个方向。分开追。”
这个时候，夏妮只要发出声音，那些敌人就会知道她不是目标，不会往她这里来了。因为他们的目标是那个孩子，不会白费力气来追错误的目标。
夏妮拼命奔跑，呼吸急促，心脏剧烈地跳动，喉咙里泛起腥甜的味道。可是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只要一想起那张完全稚嫩的脸，便一点办法也没有。
哪怕她知道两边都有追兵，她发不发出声音都不能阻止他们去追那孩子。但是总有一种错觉，在她脑海里盘旋。
如果她发出声音，就像是要推那个孩子去死一样。她真的做不到。
哪怕只是减少一点敌人，只是增加一个迷惑项，能让他多一点逃跑的可能也好。夏妮想要拖住自己这边的敌人，至少再给他多一点时间。
追兵却越来越近，即使不回头，她都能听见他们靠近的脚步和武器在空中挥舞的声响。
心脏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
敌人手中的灯光终于追了上来。
夏妮第一次发觉，有时候光亮竟是比黑暗更可怕的存在。
“不是他。草！又错了。快调头。”
“不，杀了她。”
敌人知道她不是目标后，毫不客气对她下了杀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夏妮听见了清脆响亮的呼唤。
“汪汪！”
是南瓜！
夏妮睁大了眼睛，那团毛茸茸便从拐角冲了过来。“别过来。南瓜！”
武器破空的声响，直向她而来。
夏妮没有任何犹豫，弯腰扑过去捞起南瓜，将它护在怀里。
对于别人，南瓜只是一条肉乎乎的小胖狗子，但是对于夏妮，它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没有之一。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能不能救到它。
夏妮害怕至极，紧紧地将南瓜抱在怀里。
然而预想之中的重击没有到来。
“砰——！”
武器和敌人一起摔了出去，船舱墙壁都一块被击穿。煤油灯砸落地面，油从破碎的玻璃罩子流出来，火焰沿着满地的油猛蹿起来，将一切黑暗照亮。
“艾斯！”夏妮抱紧南瓜，惊魂未定地跌坐在地上。
“喂，谁允许你们动我的同伴。”艾斯生气的脸被火光照亮，暴怒的声音如雷霆一般响彻整个船舱。
这对于夏妮来说，从前这是非常恐怖的场景，而此刻，却意外地带给夏妮无比的安全感。
她好像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有了踩到实地的真实感，在这之前，她都轻飘飘地仿若在半空中一样，找不到可以落地的支点。
夏妮望着艾斯。
现在她好像找到了。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艾斯就把那群满脸横肉的家伙打得满地找牙，连这艘暴风雨都打不动的巨大沉船，直接被他拆了大半。剩下那一半应该是被火烧的。
夏妮觉得这丫根本就是有架打兴奋的，根本不是给她报仇吧。
夏妮躲着火，还要抱紧自家那只兴奋得嗷嗷叫的狗子。“南瓜，我们这不是篝火晚会。别激动。”
“嗷汪汪！”南瓜吐着舌头，探出脑袋向一个方向使劲地看，都快掉出夏妮的手臂了。
“南瓜，南瓜，我要抱住不了。等等。”夏妮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南瓜摇着尾巴冲到了一块燃烧的木板后吠叫。“后面有什么吗？”
夏妮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
掉落的木板和墙壁之间留着一个三角地带，火焰将这个地方整个包围，变成了一个坚固的牢房。
而这一次牢房中的是那个小孩。
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此刻也无法抑制地凝满泪水。
他咬着自己的手，整张脸憋得通红。哪怕年幼，他也知道自己将要经历什么，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没有任何救援，烈火焚身地死去。
世间好像就是这样，总以为人生已经够糟糕了，却还有更糟糕的在等着。永无止尽的低谷，看不到希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被泪水和火焰的高温扭曲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手。
冰冷的泪珠滴落在那双被火烫伤的手臂上。
孩子那总是冷淡的表情终于变了，泪眼婆娑。“你救了我。为什么？”
夏妮还在为了手臂上的烫伤龇牙咧嘴呢，被他这么一问彻底懵了。“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救我？”他仰着脸望向她的时候，到了这一刻，他才像个真正的小孩子。
夏妮犹犹豫豫地回答。“你说过，你不想死吧。你还救过我，我总不能恩将仇报。”
更何况看到一个小孩子哭成这样，一点反应也没有也难免有点良心难安。
“谢谢你。”孩子说着，突然紧张了起来。“有人来了。请你保重。”
“啊，什么。”夏妮还没有反应过来，孩子又如鬼魅一般几个闪身，在她眼前消失了。夏妮不由地感概。“这小孩简直就像是动漫里的忍者啊。还会地遁术？”
就在这个时候，艾斯快跑过来，对她喊。“快跑，这里要被火烧塌了。”
夏妮回头一看，那帮敌人都全倒在地上，一个能起来的都没有了。她急忙抱起狗子南瓜要跑。但是到处都是火。
灼热的火舌舔舐着腐朽的木板，散发出恶臭的浓烟。根本搞不清楚方向。
“这能往哪里跑？”夏妮弯下腰搂着孩子和狗子南瓜捂着口鼻前进，不由地对艾斯发问。
“船。”艾斯一拳砸碎了船壁，外面的暴风雨已经安静了不少，还有些许微风和雨，但是已经不那么吓人了。
“啊，哪有船？”夏妮心想这船都废成这样了，就算有备用的救生船也不能用了。
艾斯指了指敌人停靠过来的船。“那不就是。”
“什么？”夏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艾斯转头拦腰一捞，一人一狗都被他像夹娃娃一样夹着，径直跳了下去。
“啊——！”
毫无准备在半空中吓出眼泪来的夏妮只有一个念头：这个男人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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