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咒（二合一）
今晚注定是难以忘怀的一夜。
被织田作之助和五条悟一套组合拳打下来, 夏油杰险些忘记自己一直在纠结的事。
他看似淡定地和老师道别，在宿舍门前和挚友分开时还能回应五条悟的调侃和玩笑话，从表面看一切都与过往别无二样。
但只有夏油杰知道他有多茫然。
他晕晕乎乎地将自己摔到床铺上, 用手背盖住眼睛, 不断地回忆今晚的对话。
分别前，织田作之助和五条悟对夏油杰说的话仿佛又在耳畔响起。
织田作之助：[杰, 你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学生。不要让所谓的‘正论’束缚你, 正义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再想想吧，有什么疑惑的话，可以找我。我是你的老师。]
五条悟：[喂, 杰。你知道的吧, 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真正承认的朋友, 也是唯一一个能和我站在同一水平上的挚友……啧, 突然要我说这些话, 也太奇怪了。]
[……总之，身为五条悟唯一的挚友，你是不会被一点小事打倒的，对么？要是这么轻易就认输, 那就不是夏油杰了。]
……
“哈哈哈哈……”
黑发少年被柔软的被褥包围着，头顶的灯泡发出柔柔亮光。他捂着脸, 克制不住地发出低低笑声。
原来他们是这样想的。
原来他始终不是孤独一人。
夏油杰突然有些释怀, 觉得这几个月来一直抑郁的自己实在太蠢了。
夏油杰从察觉到自己的独特, 再到进入高专学习, 一直以来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正论，并且在不断完成派发的任务之后, 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正论”起了怀疑之心。
[术式是为保护非咒术师而存在的。]
这句话如果是错的, 那么正确的结论是什么呢？他应该要走的路, 究竟是什么？
在那场师生之间的深入谈话后，织田作之助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总监会派遣给高专学生的任务，实在是太多了，远远超过了一个未成年学生能承受的负担。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翌日，织田作之助抽空去了趟校长办公室，将五条悟靠反转术式连轴转，多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事，以及夏油杰咒灵操术的弊端和他糟糕的心理状态，一起告诉了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听完他的来意后也很重视，放下手里的文件，仔细倾听织田作的话。
“不能因为杰和悟已经有了特级的实力，就把他们当做成熟的成年咒术师来对待。他们还是孩子，需要假期、需要娱乐和放松的时间。”
红发男人面容严肃，微微皱眉，灰蓝眼眸中满是不赞同和谴责。
“除了他们之外，同为二年级的硝子也长期待在实验室里，很少有机会外出学校，昼夜颠倒——歌姬私下跟我提过，说硝子因为经常熬夜需要提神，已经烟不离手了。”
夜蛾正道皱起眉头：“嗜烟不是好事啊。我碰到过一两次，她答应我会戒掉的，怎么……”
织田作之助严肃地接着说：“一年级稍微好一点，但七海和灰原也因多次通宵执行任务太过疲惫，在我的课堂上打瞌睡。”
“总监会必须减少学生的任务派遣量，这已经超出了学生的能力范围！”织田作之助沉声道。
夜蛾正道无奈地叹了口气。
“每年入夏之后，咒灵数量都会剧增，任务量比往常大是正常的。但学生与大人不同，不应该将压力尽数压在高专的学生身上。”
无关实力问题，这单纯是道德伦理问题。
成年人尚且有合法的八小时工作制
，何况是未成年的学生。
咒术界使用童工就算了，怎么能给他们安排比成人还夸张的工作啊。
夜蛾正道神色凝重地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一定会解决的。”
夜蛾正道初次上手当校长，任务繁重。又刚刚和妻子离了婚，精力被分散许多。如果不是织田作提起，他恐怕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发现学生间沉闷不正常的氛围。
端坐在椅子上的高大男人有些自责地揉了揉眉心，愧疚道：“如果我早点发现就好了……”
织田作之助淡声道：“现在也还来得及。”
“你说得对。”夜蛾正道振作精神，立即着手准备向总监会抗议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见状，便说：“那么，我先告辞了。”
夜蛾正道手中握着话筒，正在拨号。闻言，朝红发男人无声地点了点头。
电话一接通，夜蛾正道便沉声道：“我是夜蛾正道，我有事情上报，请替我转接……”
织田作之助悄悄退出了门外。
义正辞严的投诉和愤慨的辩驳被厚重的房门隔绝在校长室内。
夜蛾正道作为一级咒术师，傀儡咒术学第一人，能混到东京都高专的校长职位，在咒术界的话语权并不差。
平时不想徒生事端，也碍于高层的脸面，才会耐下性子来跟高层虚与委蛇。
但如今，他的学生已经很疲惫了，不能再将不属于他们的压力施加给他的学生。
夜蛾正道一改以往的风格，格外强硬地要求总监会减少学生的任务量。
“他们还是学生，需要休息！”夜蛾正道强调道。
高层却不愿意：“咒灵这么多，他们不出任务，谁来祓除咒灵？！你们要把普通人的生命弃之不顾？”
——高层竟敢使用道德绑架的下三滥招数。
夜蛾正道冷笑一声，毫不退让。
“如果你们关心普通人的生命安危，不如将守在总监会总部和分部的咒术师们派出去祓除咒灵……我记得大人们身边有不少护卫，他们的实力都不差，为什么不将他们派出去，好减少普通人的伤亡呢？”
夜蛾正道说：“每位高层派出一队咒术师增援，想必就能抵上学生们休息的空余时间了。”
何止啊。
整个高专才多少学生？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如果将高层手底下的咒术师全派出去祓除咒灵，除了实力接近特级的高级咒灵需要五条悟和夏油杰出马，其他时候都不需要他们。
学生们可以当场放假，至少能像普通学生一样拥有寒暑假。
不就是道德绑架，高层能用，夜蛾正道也能用。
夜蛾正道一转话头，苦口婆心地开始劝高层派人接手。
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你不是很关心普通民众的生命安全吗，你不是很关心社会治安吗？既然你们一直说没有足够的咒术师做任务，那怎么还不派人增援啊，你们是不是在骗人。
高层哪里愿意将自己的人分出去！尤其是，夜蛾正道暗指的并不是一般的咒术师，而是跟随在他们身边的暗卫！
那些要么是从小被训练出来的咒术师，要么是经过无数检测绝对忠于他们的人，数量摆在那儿，怎么能轻易把保命的底牌打出去？
再不乐意，高层也只好捏着鼻子同意了。
夜蛾正道松了口气。
幸不辱命，他还是成功了。
高专的学生们并不知道老师们在为了他们的休假而奔走。
他们只知道，一夜之间，发到他们手机里的任务列表迅速减少了大半。
不少已经发布但未完成的任务都被辅助监督表示已经有人接手，不
需要他们去做了。
大家不明所以，但反应都是一致的：
好耶！可以放假了！！
“终于可以休息了啊，这几天又要上课又要做任务，累死了。”灰原雄抱怨了几句，拍了拍脸颊，恢复了小太阳的笑容，兴奋道：“七海，要看漫画吗？要打游戏吗？一起来玩啊！”
七海建人欲言又止，委婉道：“灰原，你应该没有忘记快要期末了吧？”
灰原雄不解：“所以？”
“要复习期末考试啊。”七海建人无奈提醒。
黑发少年的笑容一僵，脸色迅速灰败下去，哀嚎道：“不要在开心的时候说考试啊！考试的话，临考前抱抱佛脚就好了！”
七海建人：“……不，还是按部就班的复习比较稳妥。”
一年级学弟吵吵闹闹地从身后路过，正在前往操场上体术课的二年级前辈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上前插话。
等到看不见后辈的身影，夏油杰才仿佛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说起来，我手头的任务也少了一半，比起入夏前的任务量还要少。悟，你呢？”
此刻在这里的只有五条悟和夏油杰，家入硝子情况特殊，是不用上伏黑甚尔的体术课挨揍的。
平时每天绕着操场跑跑步，练习基本拳法就好，就当锻炼身体了。
两个身形颀长的少年并肩而行。
“我也是，看到任务清单的时候，我还以为那帮烂橘子的脑子终于被修好了。”
五条悟双手插兜，嘴角上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我还特意回家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烂橘子被人威胁了一通。杰，你猜猜是谁干的。”
这还用猜么。
夏油杰无语：“织田老师还是夜蛾老师？”
“是夜蛾老师！烂橘子想道德绑架我们出去做任务，却被夜蛾老师用同样的话术反驳回去！听说烂橘子的脸当场就绿了！”
五条悟眉飞色舞地向夏油杰分享自己从家里听来的八卦。
夏油杰挑了挑眉，兴致勃勃地说：“真可惜啊，没能看见这一幕。”
五条悟同样十分遗憾：“是啊，没想到夜蛾老师还有这么好口才。”
夏油杰：“毕竟是能当上校长的人。”
两个人互相挤了挤眼，交换眼神，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时间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就像他们不曾因为高强度的任务而断开联系，也不曾因为越来越大的实力差距而闹别扭。
夏油杰的心情格外舒坦，就连一向讨厌的炙热阳光都觉得顺眼起来。
他正要说上几句玩笑话，前方突然响起一个阴沉沉的男人声音。
“你们在笑什么？悟，你觉得我的口才有什么问题吗。杰，你对我当上校长有什么意见吗？”
两人一僵。
五条悟一顿，笑容不减反增，扭头热情地打招呼：“哎呀，夜蛾老师，你在这里啊！好巧！”
突然出现在前方的两个男人，正是织田作之助和夜蛾正道。
夏油杰十分默契地配合着转移话题：“夜蛾老师，织田老师，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夜蛾正道头顶黑线，捏紧拳头怒吼：“不要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现的样子啊！”
织田作之助倒是回应了一句：“杰的下一节课是体术对么？我们也去操场，一起吧。”
夜蛾正道恨铁不成钢：“织田先生，这种时候不要让着他们啊！”
学生投来求助的目光，可织田作之助爱莫能助。
为了平息夜蛾正道的怒火，两个少年老老实实被骂了一顿。
他们跟在老师们身后走进操场，伏黑甚尔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黑发男人大大咧咧地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手里还夹着一根烟。看见他们过来，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权当做打招呼了。
夏油杰诧异：“伏黑甚……咳，伏黑老师，你竟然没迟到？”
夜蛾正道迅速调转攻击目标，怀疑地问：“伏黑，你经常上课迟到么。”
天与暴君暗骂一声，反驳道：“别瞎说，小鬼。我可是很敬业的。”
在场的众人：“……”
真的吗。
伏黑甚尔，说这句话，你认真的吗？
仗着是体术课的老师，光明正大地在体术课上欺负（殴打）学生，整天跟学生斗嘴，毫不掩饰自己屑的本性。
经常因为赶着去赛马场，火速揍完人下课开溜或者迟到半节课——对此，一年级有绝对的发言权。
二年级都是特级，又不能下杀手，打起来旗鼓相当。只有一年级，是纯纯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全高专都知道伏黑甚尔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靠谱啊？
夜蛾正道其实知道这些事。
他围观过几节课，也观察过学生的体术，发现学生的体术水平较之以往有了明显提高。
伏黑甚尔打人很疼，下手从不留情。天与暴君的体术课绝不会是什么过家家的戏码，而是实打实的体术对练。
每一个被他揍过的人，只要好好复盘，都能学到实战技巧。撇去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的招数，留下最简单粗暴，但最有效的攻击。
用伏黑甚尔的原话就是：“我可是很认真地在指导你们，要感激涕零地接受才是，别叽叽歪歪的！”
学生们只想吐槽：这一切都只是给你揍人找借口吧！！
此刻，面对伏黑甚尔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夏油杰和五条悟不禁脱口而出：“你要点脸吧！”
伏黑甚尔：“……”
夜蛾正道：“……”
织田作：“……”
夜蛾正道深呼吸，才勉强平静下来。他懒得再看这三人，看多了头疼，干脆直入主题：
“伏黑，我今天是来通知你的。恭喜你，通过了考察期，正式成为高专的教师。”
话还没说完，五条悟大声抗议：“夜蛾老师，他这么不靠谱，是怎么通过入职测试的啊！我反对！”
夜蛾正道冷酷道：“反对无效，伏黑君只是有点爱迟到、传授体术时更偏爱实战而不是理论、对学生没什么耐心、经常找不到人玩失踪……”
夜蛾正道顿了顿，非常艰难地接道：“只是那样，而、而已。”
众人：“……”
大家集体语塞，夜蛾正道自己也噎住了，还有一句话死活说不下去。
织田作之助淡定地接过话头，认真地替他说完：“虽然伏黑有些不靠谱，但他也算是个好老师。”
五条悟和夏油杰神色复杂，夜蛾正道表情扭曲，伏黑甚尔很不要脸地的得意道：“说的真好啊，没错，我就是个好老师。”
——快闭嘴啊伏黑甚尔！不要太离谱了！
三人在心中怒斥。
夏油杰诚恳地说：“织田老师，有些场面话说不出口就算了，不要逼自己啊。我们会理解你的。”
织田作之助：“嗯？我没有……”
夜蛾正道迅速打断：“总之！关于伏黑甚尔入职的事，还有人有异议吗？”
五条悟和夏油杰疯狂点头。
织田作之助老实地摇了摇头。
夜蛾正道若无其事：“好，没人反对，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五条悟：？
夏油杰：？
“织田先生，我们走吧，别打扰他
们上课。刚刚有些事没说完。”夜蛾正道说。
织田作之助颔首：“好。”
伏黑甚尔懒洋洋地说：“慢走不送啊。”
等两人离开，伏黑甚尔迅速变脸。
他冷笑着从丑宝大张的口里抽出武器来，阴森森地说：“在校长面前爆我黑料？哈？”
少年们警惕起来，迅速后跳退开，摆出架势来。
“我们有说错吗！你什么德性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五条悟大声道。
夏油杰：“我就说你今天为什么没迟到，是提前知道夜蛾老师要来，故意做样子给他看吧！”
伏黑甚尔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很欠揍：“啊？你说什么？太小声了，听不见啊。”
夏油杰：“……可恶，被小看了啊。”
“杰！一起上，给他点颜色看看！”
五条悟很久没有跟夏油杰并肩作战的机会了，精神极度亢奋。
攻势汹汹，伏黑甚尔不得不全力以赴，不然很容易落入下风。
他不满道：“喂喂，二打一，你们好意思么。”
“谁管你啊！无良教师！”少年们怒道。
劲风从脸颊边刮过，刘海、鬓发随风扬起，黑发少年的眼神凌厉，浑身肌肉因为对战而紧绷着。
他全身心地沉浸在了战斗里。
以至于没有发现自己的面上不知何时，挂上了肆意张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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