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人之老
“蓝——”
蓝汐沉浸在回忆里，有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蓝汐……”
似乎是在叫她。
“蓝汐！”安贞插着腰，站在蓝汐的身旁没好气地叫道。
“啊？”蓝汐终于从恍惚中醒过神来，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安贞。
“蓝汐你怎么回事儿啊今天？我叫你好几回了，你却仿佛听不到似得……”安贞憋着嘴抱怨道。
蓝汐有些无力地朝着安贞笑了笑。
“啊……抱歉……我刚刚走神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身前的绣屏，几次受伤之后她的手就越发不灵活了，本来已经效率很低的绣活再加上她今天一直都在走神，所以才绣好了一点点……
安贞看着大片空白的绣布也是有些无奈。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那天回来之后就一直神不守舍的，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蓝汐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绣针。
也是露出了歉意的表情。
“抱歉，最近事情有点多。”她低着头。
这幅绣屏是急单，周剪风好不容易拉来的高端私定。
眼下她这会儿出神的功夫，已经是耽误的工期……
“我不是在怪你啦……”安贞小声地说道，“我是真的担心你。”
蓝汐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好，影响了工作不说。
就连一向粗神经的安贞都开始担心她了。
蓝汐想了想，把绣针插在了绣布上。
“安贞你来吧，我这速度今天应该是赶不及了，或许你说的对，我是应该去休息一下了。”
……
任氏总院，高级病房区。
这个区域一直被封锁着。
任氏对外的说法是，这里最近要翻新装修，所以不准闲人入内。
但实际上是因为素远山一直都住在这里，翻新装修不过是他们找的混淆视听的借口罢了。
素远山坐在轮椅上，任从方推着他站在窗口处看着沈萍从家里搬过来的几盆花草。
素远山前两天刚做完一轮化疗，原本花白稀疏的头发也已经掉得差不多了。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化疗的效果也不是很理想。
最重要是太受罪了。
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素远山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
他整个人的身体佝偻在轮椅上，就连身形看上去都小了不少。
眼皮子无力地耷拉着……
任从方轻声地说道：“爸……其实您大可不必……”
“我得多撑一阵子……”素远山沙哑着嗓子打断了任从方的话语，他有气无力地呢喃着，“我还得再撑一阵子……”
任从方知道素远山的意思。
如果不是为了尽可能的延续寿命，以素远山的身体底子，医生是不会建议他进行化疗了。
暮年重疾……
本来是应该好好掰着手指头过好所剩不多的日子的。
但是素远山偏偏选择了最痛苦的一种活法。
不是因为他怕死。
只是因为他放心不下……
蓝汐从病房门外走了进来。
自从上次她陪素连辰到医院看素远山之后，她就一直知道素远山住在这里。
但是因为后续的一些事情，她始终没能找到机会来看这位一路照拂着自己的老人一眼……
想起来，她还有些内疚。
“任院……素伯伯。”蓝汐走进病房，斟酌着喊了在场的两人。
这称呼其实不太对，但是这也是蓝汐能够想到最合适的称呼了。
好在任从方和素远山都不怎么在意这些虚礼。
任从方推着素远山的轮椅转过来面朝蓝汐。
素远山有些面前地抿着嘴笑道：“哦，是蓝汐来了啊……”
蓝汐看着瘦得皮包骨头，脸上还时刻挂着氧气管的老者心头一阵抽痛。
素远山朝她招了招手，她便乖巧地走了上去，半蹲在了素远山的轮椅前，方便他那枯朽的手能够摸到她的头发。
“抱歉……素伯伯，我现在才来看您……”
素远山轻笑着摇了摇头。
“年轻人，为了自己的事业忙碌一些，是好事儿。”
蓝汐低着头，看见素远山的手心里一直攥着一颗太妃糖。
她记得，素远山最是嗜甜……
但是因为治疗的缘故……
他能吃的东西都被严格的限制了起来。
想到这里，蓝汐鼻尖微微有些泛酸。
这位老者是真的……太不容易了。
蓝汐轻轻抽了口气：“素伯伯我给您削个苹果吧。”
素远山斜眼看向了任从方，似乎是在询问他能不能吃。
任从方点了点头：“爸，您放心吃吧。”
……
蓝汐坐在素远山的身前，把削好的苹果用牙签串好递给了素远山。
素远山慢慢地咬了一口，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素伯伯？是不好吃吗？”蓝汐探身询问道。
素远山苦笑了一声，又咬了一口。
“也没有什么好不好吃的说法了，”他说，“我现在，吃什么都是苦的，嘴里没味道。”
蓝汐不是眼窝子浅的人。
但是看着素远山手里拿着的太妃糖，再听着他这样的言语……
眼泪水也是挂不住了。
她有些不忍地回过头去悄悄抹了抹眼角。
眼眶都红了……
素远山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动作。
他从来都不掩饰自己对蓝汐的欣赏。
毕竟这个年头……
“像你这般的孩子已经不多了。”素远山有些感慨地说道。
“素伯伯我……”蓝汐有些哽咽。
素远山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其实你也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有心的，我其实没有你想象的这么伟大，我为了连辰这个孩子做了不少打算，甚至不惜将你做入局中，让你吃了不少苦……你这么聪明，我想你是明白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欣慰了，你不用太有心理负担，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不能强求，也求不来……”
蓝汐低垂着头，泪水滴落在了手背上……
素远山有些困难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小丫头，你不恨我吧……”
蓝汐轻轻摇了摇头。
“不恨……”她说，“您和我本是陌路人，如果不是因为连辰，我也无缘承欢您的膝下，您让我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时光，我心里只有感激。”
素远山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你也会很辛苦，我这个老子头眼看着也给不了你什么太多的帮助了……”
素远山说着，从轮椅旁边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信封递给了蓝汐。
“这份东西，你替我好好收着，如果日后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可以拿出看看，或许它能帮到你。”
蓝汐有些疑惑地从素远山的手中接过了信封。
“这是什么？”她问道。
素远山做个和他身份年纪都不匹配地俏皮表情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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