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假孕中毒
瑞亲王府后花园
明欣郡主见如意来了开心不已,又见如意的气色也比上次好了许多,眉开眼笑直接拉着如意道:“如意姐姐,你快些儿过来,玄洛公子都已经来了好半天了。”
说完,明欣又朝着如意身后的如芝笑道:“如芝姐姐,你也赶紧来吧!”说着,她遥看了看竹亭子旁坐着的莫尘寰吐了吐舌头道,“二哥,你怎么还傻坐在那里,如芝姐姐来了,也不迎接一下。”
莫尘寰愣愣的站起身来,他知明欣弄了邀请函给沈府三小姐,立求着再多弄一张给沈如芝,自从那日惊鸿一瞥,他脑子里时常闪过她明艳亮丽的红色身影。
远远望着如芝如烈焰般俊美的身姿,他竟有些痴了,身旁的四皇子将他一推笑道:“人都给你弄来了,你倒傻里傻气的站在这里。”
莫尘寰带着几分激动的神色立时迎了上去笑着道:“恭候二位小姐,我……”正说着,却见如芝如烟霞般的脸朝着他露出微微一笑,他又恍了神不自所以的我了半天。
明欣拍手大笑道:“真是个傻哥哥。”
莫尘希轻摇了摇扇子,却朝着如意露出温然一笑轻唤一声道:“沈姑娘。”
“见过世子爷。”如意忙应声施了礼,抬眸却见竹亭正中央立着一个人,亭子周围开阔的绿地种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草,浓荫如嶂,初夏的温热让整个空气中甜香的气息晕染的更浓了,另有几株合欢也渐次开放,远远望去好似天空中团做的云彩,如梦如幻,在晴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明艳雅致。
亭下,一个身着淡青色衣裳的男子转过身来,唇角噙起一抹浅笑,慵懒的声音随即响起:“你来啦!”这一声倒好似他们曾经这般的熟悉过彼此。
“嗯。”如意望向玄洛,只觉得光影下日色绚烂如金,他脸上的笑如云般轻浅,却照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她宛尔一笑轻轻应了一声,身旁的莫尘希是何等聪明之人,一看两人之间的情形好似熟稔一般,只觉得心里有微微的酸意。
坐在一旁的四皇子莫离楚一时间倒看的痴了,今日他一听说玄洛公子要来瑞亲王府,连忙将一切重要事务抛之脑后,只全全交给了莫离忧,赶紧骑着快马赶到了瑞亲王府,不过是想重睹玄洛公子的风采。
如今见他淡然一笑,他瞬间失神了,这一笑当真美到极致,惑到极致,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唯有他身上散发着灼目光华,仿佛被他看一眼身上都会滚烫。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那些肮脏的想法都亵渎了他,平生第一次,在他面前他有了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莫尘希见莫离楚失神的样子连忙又扇子轻轻的戳了一下他,他却毫无反应的裂着嘴笑了两声:“好看,太好看了。”
“离楚哥哥你在说谁好看呢?”明欣歪着脑袋撅着嘴巴笑着问道。
莫离楚终于回过神来,呵呵笑道:“当然是明欣最好看啦!”
明欣跺了跺脚道:“哼!不理你了,说话一点也不老实。”说完,就亲热的拉着沈如意坐到了竹亭的圆凳子上,又亲自奉了一盏茶给如意道,“今儿既然姐姐来了就再不准跑了,必定要收了明欣这个徒弟才行。”
如意拉着明欣的手笑道:“好好儿的怎么又拜起师来了?”
明欣嘟起润泽的丰唇只拉着如意的袖子轻轻的摇啊摇,撒娇道:“今儿姐姐一是来比画,二是来教明欣纸绣技艺,赶明儿明欣也绣一幅送给母妃,让母妃高高兴兴。”说着,她脸色又添了几分喜色,“这几日母妃的精神却不大好似的,不然听说你来了一定会来瞧你的。”说着,她又将头凑到如意耳边轻轻道,“姐姐,母妃要给明欣添个弟弟或妹妹了。”
如意想着瑞亲王妃待她很好,不由的也喜道:“那我应该先去拜见王妃才好。”
明欣皱眉道:“也不知怎么的,母妃平日里最喜欢热闹了,现在却喜欢清净,不喜欢人去打扰,不如待会等母妃起床,我再带姐姐去可好?”说着,又回头看了看如芝道,“如芝姐姐,待会咱们一起去看母妃好不好?”
如芝笑道:“当然好。”
莫尘寰傻笑朝明欣挤眉弄眼,明欣哈哈一笑道:“傻哥哥,你若想就自己说去,我偏不帮你。”
莫尘希笑道:“难道你二人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不成?”
明欣笑道:“难道大哥还不明白二哥的心思不成?他自己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偏撺掇着我去跟母妃说。”
莫离楚摇了摇手中的玉骨扇子又往莫尘寰肩上一拍道:“不如我跟父皇去说,让他直接……”赐婚二字还未说出口,那莫尘寰红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就捂住了莫离楚的嘴巴,又朝着如芝不好意思的嘻嘻笑道,“如芝姑娘别见怪,四皇子一向口无遮拦,我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莫离楚白了白眼,用扇子回敲了敲莫尘寰的脑袋,莫尘寰赶紧送松了手,莫离楚沉着嗓子又骂了句:“傻小子。”说完,那眼神又不知觉的看向玄洛,看完又觉得不该这般偷看下去,好生猥琐的样子,怎么说他也是天纵国堂堂四皇子,长得也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怎么一见了玄洛就感觉自己快低到尘埃里去了,想着,他叹息了一声,硬逼着自己转过了头去不再看玄洛。
明欣又道:“这会子姐姐该跟玄洛公子比画了,等你们比完我才好缠着姐姐学画学女红。”
玄洛道:“那就开始吧!”说完,他望着如意,琥珀色的眸子深邃而朦胧,缓缓道:“请!”
如意扬了扬眉,微笑着起身,缓缓走向早就在竹亭内摆好的檀木长条案几,案几上铺陈着一张雪白的宣纸,颜料,画笔俱准备妥当,如意看着这里通共只有一张案几和一张宣纸,不由问道:“是你先还是我先。”
“不如咱们一起完成同一幅画可好?”玄洛淡淡问道。
如意还未答言,明欣却又欢欣的拍手笑道:“玄洛公子的意见极好,我倒要看看你二人能画出何等神作来。”
莫尘希温然一笑道:“不知二位以何为题?”
“无题。”二人异口同声道。
莫尘希又是一阵失落,略带哀怨的盯着如意与玄洛道:“你二人很熟吗?”
明欣笑道:“姐姐和玄洛公子话说的一样,是心心相惜吗?”说着,又拧了眉头道,“这可怎么好,明欣可一心想着让如意姐姐当嫂子的。”
明欣说话无遮挡,却让三人立陷尴尬境地,莫尘希丰神俊朗的脸微有窘色,只薄嗔了明欣一声道:“明欣,不可胡说。”
玄洛看着如意,目光却平静许多,她是这般的美好,应该有个人好好的护她一生,这个人注定不是他。
这两日他想了许多,若他能护她一生,他会义无反顾抓住她,绝不让他人有半点可趁之机,可他给了不她一生,他的身体越来越坏,蛊毒发作也越来越频繁,甚至已出现噬血症状,若不是今日为了看她一眼,他定不会出府,为了不让她瞧出端倪,他吞下三日冰魄丹的用量维持现在的状态,如果他不来,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没有命再见到她。
这是一份执着而迷蒙的妄念,他该将她好好妥贴收藏在心底,这样在他离开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孤寂了。
莫离楚听了明欣的话连忙转过头来,心头涌起微微酸涩,看向玄洛,他在想如果这个人能与他交好,他此生再不会结交别的女子和男宠,过去的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么荒唐,而现在他真得想挽回那份荒唐,对于玄洛,他不敢奢求能与他能有什么,因为那样的想法让他觉得罪恶,他只求每天能看他一眼便好。
只是这两个人之间隐隐的似乎有着某种让人说不出的关系,就连题画也是如出一辙,他们若好了,那他怎么办?他觉得自己悲剧的成了那多余而荒谬的存在。
倒是莫尘寰一心只在沈如芝身上,连他二人说什么都未曾听清,只一个劲的讨好的给沈如芝端茶递水削水果皮,还生怕沈如芝不满意似的紧张的打碎了一个碟子两个茶盏。
莫尘寰的举动倒打破了那份尴尬,玄洛淡淡道:“只见过几次,也不算太熟。”
如意应道:“确实如此。”
莫离楚凤眼一挑,黑眸里闪着乌溜溜的光,听玄洛如此说,好像放下了几份心,忽又想到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呢?其实细看看那玄洛公子和沈如意明明就是很配的一对嘛!想着,又觉得烦了,霍霍的摇着手中扇子,端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口茶,又继续摇着扇子道:“好热,这一大早的就这么热,烦死了。”
莫尘希喝了口茶对着莫离楚道:“心静自然凉,况且这里微风习习一点也不热。”
莫离楚瞪了莫尘希一眼,又拿嘴朝着如意努了努,那眼神却是仿佛在说:“好小子,亏你忍的住,你不是早就看上那沈家三姑娘了么?”
莫尘希与莫离楚在一起玩惯了的,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确实喜欢沈如意,但若沈如意若真的与玄洛公子相好,他也不愿做那横插一脚的小人,他有他的尊严和骄傲,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他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总会找着机会亲口问问她的想法,只要她同意,他立刻回了母妃让她去宁远候府提亲。
可他的心心明明很酸,望着他二人齐齐落笔,那眼神里的会心一笑,他知道或许不用问他已经输了,可他还存着那丝许希望,不问过她,他不会死心。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他二人的画作就完成,明欣早激动不已的跑了过去,眼却瞪的极大,那口里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
远山,云霭,苍木,古刹皆只用黑白色彩勾画,让人看着就心生宁静之意,画中一个女子着一身素衣淡衫,碎发飘飞,双眸凝神眺望着某处,再细看去,那女子似望着个模糊的白色背影,虽只是个背影,却不由的让人联想到背影转过来时是何等的天人之姿,明欣看不懂那背影是谁,倒是莫尘希明白了几分,那背影却有些像玄洛。
再看那画中女子,他心神一动,只一凝眸,便好似掉进去一般难以回头,他从来都不知道一幅画可以将一个人的眼神描绘的这般传神,若不是画功之深,若不是那画画之人对这女子用情至深,如何能画出这般似融入人灵魂一般的神作。
这画虽出自两人之手,却浑然一体,看不出半点违和,一个是妙笔丹青,墨洒青山,一个是笔力传神,深入灵髓,他竟分不出谁更胜一筹。
莫尘希正兀自发着愣,明欣却推了一下他又指着画中女子道:“大哥,你看这画中人可是如意姐姐?”
莫尘希蹙了蹙眉道:“这人物是玄洛公子所画,你该问她。”
沈如芝在旁端祥半日笑道:“这必是三妹妹无疑,真真是传神之极。”
“玄洛公子,你画的是我如意姐姐么?”明欣抬头问道,“你怎么单画如意姐姐,要画也该把明欣和如芝姐姐一起画入方可。”说完,又摇着如意的胳膊道,“姐姐,太不公平了,也该让他画个群芳图才行。”
如意并未想到玄洛会当众画她的像,她本意只想画那日在烟霞山所见景色,可他笔峰一转,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转头看着玄洛脸上从容慵然的笑,她在众人面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无奈的冲着玄洛笑道:“怎么样?今日不妨连二姐姐和明欣一起也画上。”
莫离楚插话道:“不可!这画倒好似真让人身临其境一般,特别是画中女子飘然出尘,竟像个真人跳入了画中一般,这样的意境恰到好处,若再添两个人却不是群芳图了。”说着,他哈哈一笑道,“我看是群芳争夫图了。”
明欣气愤的伸手就捶向莫离楚的胸口问道:“离楚哥哥嘴里最没个正形,哪来的夫?”
莫离楚指着画中白色背影道:“此为夫。”
“哼!”明欣重重的跺了莫离楚一脚,“人家说画,你偏说那些有的没的,也不知你从哪里学来的那些贫嘴功夫,再不想跟你说话了。”
莫离楚朗然一笑:“明欣妹妹脸都红了,是不是怕被慕容……”莫离楚话还未完,那脚上却又挨了明欣一脚,这次明欣用了十分力气,他疼的裂了嘴笑道,“好妹妹,你这般凶,看以后谁还敢娶你。”
明欣又气又羞道:“你欺负我,明儿我定要进宫仔仔细细,一字不落的告诉皇帝伯伯,叫她去凭凭理去。”
莫离楚自来就最怕父皇给他上紧箍咒,每每为着那些放浪之事责骂于他,他可不想自寻讨骂去,因为父皇向来极为宠爱明欣,甚至于比宠公主宠的还甚,若明欣前去告状一定一告一个准,想着,他不由的陪笑道:“好妹妹,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老有事没事的跑到父皇那里去告状也不好,父皇可是日理万机啊!”说着,又朝莫尘希瞄了瞄眼,示意他说合说合,这明欣还算听尘希的话。
莫尘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自个惹出来的事自个解决去。”
“呜呜……”明欣咬牙跺脚,那眼里却好似要滴出泪来,莫离楚一看女子落泪,头昏脑胀起来,左一个好妹妹右一个好妹妹忙着陪不是。
“哈哈哈……”明欣弯腰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指着莫离楚道,“看你还敢不敢了?”
莫尘寰见他二人打闹,笑着对如芝道:“他二人自小便是这样,沈姑娘别见怪。”
“傻二哥,平日那样会说,怎么今日反倒不会说了,这会子都说了多少个别见怪了。”明欣又笑道,“你捂着离楚哥哥的嘴,说别见怪,打碎一个碟子又说别见怪,打碎两个茶盏也说别见怪,现在见我和离楚哥可打闹又说别见怪,哈哈哈……倒像咱们瑞亲王府怪事特别多似的。”
莫尘寰红着脸挠了挠头,只呵呵傻笑道,又害怕如芝臊了,自己反唐突了佳人,转身看去,如芝却是一脸平静,也未见有什么尴尬之处,他方才放了心。
“明欣,老远的就听到你的笑声,今儿怎的如此高兴?”瑞亲王着一身绛红底色金丝镶边绣着江崖海水纹样的长袍负手而来,脸上荡着洒脱恣意的笑,语声朗朗道。
“父王,你可来了。”明欣一身明黄缕白银轻罗长裙迎风舞着,恰似一只欢快的黄鹂鸟般笑着就跑了过去,又亲热的拉着瑞亲王的手道,“父王,你可有眼福,快来看看这一幅画。”
“哦?”瑞亲王望亭子里看了看又笑道,“亏你这么好的兴致,竟真的把玄洛和沈家姑娘请来了。”
如意和如芝见瑞亲王驾到,未免又要行礼,瑞亲王笑道:“今儿这里没什么外人,赶紧省了这些繁文缛节,不用拘束了。”说着,又对着玄洛道,“今儿早朝碰着你父亲,他千叮万嘱咐的让你早些回去。”
玄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父亲还是这么着。”
瑞亲王道:“也难怪他,不过我今儿见你气色大好,不如就留下来用饭,咱们痛饮一杯,我这就派人到你府上回了你父亲,也省得让他悬心。”
莫离楚笑道:“王叔主意甚好,上次那罗浮春我还没喝够呢。”
明欣道:“这次醉死你才好。”
莫尘寰傻傻的偷眼打量着沈如芝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莫尘希伸手拍了一下他,小声警告道:“你再这般人前不顾的,让人家姑娘如何自处?”
莫尘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红着脸儿只道:“是是是……”
瑞亲王却并未在意这兄弟二人之间的对话,他看向莫离楚问道:“今儿早朝没见着你人影,我当你跑哪去了,原来在这儿,皇上见你不在还问了你七弟。”
莫离楚连忙吞咽了一下口水问道:“父皇有没有发脾气?”
瑞亲王摇头笑道:“幸好你七弟为你解了困,只说你今日身子不舒服不能出门,你三哥还说要去看你,这会子你还不赶紧回宫。”
莫离楚一听心叫不好,连吩咐着人备马,一路风驰电掣赶往宫中,不知为何骑马之时脑海里满是玄洛的身影,一个恍神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又咬牙切齿的骂道:“该死的莫离云,好好的谁要他去看本王,害得本王想多与玄洛公子待会都不行。”
莫离楚离开之后,瑞亲王便径直走到画前,仔细端祥一番问道:“这画究竟是出自玄洛之手,还是沈家姑娘之手?”
明欣笑道:“父王,你那般夸赞玄洛公子的画技,难道此时竟连这画是出自谁之手都看不出来么?”说着,她眼波里含着几分促狭之意,又道,“这画可是我如意姐姐画的呢?玄洛公子看到我如意姐姐画的如此好看,他不敢再班门弄斧了。”
“哈哈……”瑞亲王笑道,“你这淘气鬼,还真当父王看不出来了?这远山,雾霭,苍木笔力苍劲雄伟,跌宕多姿,皴法皱迭,虽气势不凡总归还带着两分娟秀餘媚,想来该是出自沈家姑娘之手,这古刹,人物笔酣墨饱,臻于化境,特别这画中女子更是得其神髓,出神入画定是出自玄洛之手,玄洛之画不仅在于技和艺,更是有由心而发,达到心境和意境的完美结合,整幅画天人合一,气韵悠长,我却难以评判了,论壮阔秀致当属沈家姑娘,若论神韵意境当属玄洛。”
明欣笑道:“父王果真有眼力。”
瑞亲王含笑看着如意,不由点头赞叹道:“一个女子能有这般苍劲笔力却是少见,观画如观人,你确有几分不凡之处。”
如意施礼笑道:“王爷谬赞了。”
瑞亲王满意的点点头,又对着玄洛道:“玄洛,你觉得我评的可公平?”
玄洛正欲答话,忽觉得心口处一阵剧烈的疼痛,轻蹙了一下眉心,强作镇定的点了点头。
瑞亲王道:“你们且先在这里坐着,我去去就回。”说着,他便匆匆离开,近日因着瑞亲王妃身怀有孕,他心内大喜,却又见王妃懒怠动弹,茶饭不思,他着实担忧,若不是今日皇上亲命他去上朝商量治灾之事,他也懒得去,宁西灾疫日渐严重,皇上为此忧心不已。
如今进入初夏,天气渐渐闷热,更因梅雨季节即将到来,若不在此梅雨季节前平定灾疫,怕是到时疫情传播无法收拾。
想着,又添了几分烦忧,脚下的步子也迈的更快了,不知今日他命人从苍梧弄来的荔枝蓁蓁可还吃得下,刚走两步,就见有人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禀报道:“王爷,不好了,王妃晕倒了。”
那下人叫的声音极大,连从坐在亭里的众人都听到了,明欣早坐不住了,飞也似的冲了过去。
等如意跟着明欣一起进了屋,方看见瑞亲王妃铁青着脸色牙关紧咬,眼闭着,如意几乎惊骇,上次见王妃还是好好,这次怎好端端的病成这样,那宽大的衣服罩在她身上显得很厚重的,虽人看上去还算丰润,但却憔悴万分,早不复了当日的明**人,她手指的上肌肉似乎还在微微震颤。
瑞亲王一把抱住王妃急呼道:“蓁蓁。”
莫尘希和莫尘寰亦是一脸急色,虽然母妃有喜,他们心中都是高兴,但也不忍见母妃如此受苦,明欣眼圈儿早红了,哭着摇晃着王妃的手腕,那手腕处皮肤隐隐淡淡的青玉之色。
瑞亲王忙命人传唤御医,如意缓缓的走了过去,虽然唐突了些,但救人要紧:“王爷,不知可否让小女看看?”
瑞亲王神情一滞,疑惑的看着如意,似不敢相信似的,明欣却道:“父王,不如让姐姐试试,她会些医术的。”
莫尘希看着如意,不知为何他却相信她真的能医治母妃,她眸子里沉静笃定与那份淡然的气质也由不得他不信,他劝慰道:“父王,就让沈家姑娘试试吧。”
瑞亲王见御医还未赶到,少不得让如意为王妃诊了脉,众人怕打扰如意诊脉都退到屋外,独有瑞亲王留在王妃身边。
如意细观了瑞亲王妃的脸色,心中一惊,吸了吸鼻子,瑞亲王妃身上却有一种奇异的味道,她伸手探向她道:“王妃脉息左寸沉数,左关沉伏,右寸细而无力,右关需而无神,肺经气分太虚,头目不时眩晕,夜晚盗汗,脾土被肝木克制,不思饮***神倦怠,四肢无力。”
瑞亲王本来还对如意不十分信任,她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子,哪里就能懂这么多了,如今如意一说真真如神,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
如意又问道:“王妃葵水是否两月未至?牙龈是否肿胀出血?”
瑞亲王又点了点头,如意道:“王妃脉象表面上仿似喜脉,却不是喜脉。”
瑞亲王大惊道:“御医都前来诊治过说是喜脉,怎么可能不是喜脉象,你莫要诊错了?”
如意想了想道:“王妃是中了毒,王爷若不信,如意用银针一试便知。”说完,便取了一枚银针对着王爷道,“小女得罪了。”
瑞亲王见那枚银针闪着冰冷寒光,本想伸手阻止,那手却又收了回来,如意将银针扎上王妃手上的合谷穴位,她手势极轻,轻轻年捻动银针,未及片刻,她拔出银针,那银针在亮光下泛着清冷的黑色,“王爷请看,银针变色,便是有人给王妃下了毒。”
瑞亲王接过银针细细看去神色大变,手忽地一抖,银针掉落在地,他立时又急又怒道:“究竟是谁又这么大胆子敢暗害王妃?”
如意正想答话,瑞亲王妃嘤咛了一声醒了过来,瑞亲王赶紧扶着她道:“蓁蓁,你可醒了。”
“王爷,我这是怎么了?”瑞亲王妃有气无力的问道,忽一眼见沈如意正立在她旁边,嘴里不由的抿出一个笑来,“好孩子,你怎么进来了?”
如意应道:“王妃,你刚刚晕了过去,小女是过来看你的,请恕小女斗胆,有几件事想问问王妃,不知可否?”
王妃点了点头道:“自然可以。”
如意道:“不知王妃这两月以来可曾喝过什么药?”说着,又看了看王妃似有难言之处,王妃知她不说定是不想当着王爷的面问,隧努力朝着她点了点头道,“无妨,你尽可以说。”
如意本知道不管是皇宫还是王府里的女人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为了生子更是什么偏方都敢尝试,瑞亲王妃明明喝了欢花药汤,那欢花药汤以欢花草为主又配了几味中药制成,此药确有助人生子功效,而且在喝药初期就会先产生类似怀孕的症状,一般喝上两三个月才能真正成效。
此药配比极难,若配比不当,就会令人中恶腹痛,喜怒无极,因着这配比之量极其严格,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是以一般情况下根本没有人敢轻易尝试,后来此药更是被列为皇宫禁药,就连皇宫里御医也不敢轻易开此药方,配制此药。
因为在十六年前,皇帝深为宠爱一个异域女子,后来那女子有孕,皇帝欣喜异常抛却后宫三千独宠她一人,为了陪她,一向勤政的皇帝竟然连每日早朝都免了,这件事引发了太后和朝臣的不满,但皇帝一向对自己认定的事坚定不疑,所以也无人能够劝服他,可见那位女子在他心中有多么重要。
只可惜,不到三月就查出那女子根本是假孕争宠,她喝了欢花汤药,是以有了怀孕症状,但因那药配比不当致使她身体受损,再不能成孕,本来在知道假孕之后她大可以跟皇帝坦白,皇帝也不定会责罚于她,可她偏偏怕失了皇帝宠爱,买通御医继续跟皇帝报平安,只到东窗时发,皇帝也舍不得处置她半分。
若不是她嫉妒与她一同有孕的玉夫人,在寒天将玉夫人推入荷花池中,害得玉夫人差点龙种不保,皇帝也不会处罚她,即使犯了这样大的过错,皇帝只是罚她禁足思过,谁曾想禁足方三日,此女便精神失神,成为疯妇。
皇帝又急又悔,赶紧解了她禁足,又召见御医为她诊治,原来是当日饮下大量配比不当的欢花汤药所致,皇帝痛心疾首,一怒之下斩了当时为她配药的御医,还将此药列为皇宫禁药,再不准配制,此女虽疯,皇帝亦不离不弃待她如初,宫里的御医治不好她,皇帝又为她召来了民间神医,谁料到此女竟然跟神医同时失踪,当时皇宫里都传言此女是个勾人的狐狸精,妖异异常,必是跟那神医私奔了。
皇帝气愤之余派人去捉拿两人,只是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她不知王妃所饮之药从何而来,所以也不便在王爷面前提起,如今见王妃并无避着王爷之意,方问道:“王妃是否饮了欢花汤药?”
瑞亲王妃点了点头道:“确实喝过,三个月前我去皇宫拜见太后,却巧遇着舒妃,她入宫三年未能有孕,也不知吃了多少方子都没用,后来她软硬兼施让宫里的妇产千金科最拿手的成太医开了欢花汤药的方子,没曾想照着方子调养两月便有了身孕,后来她将方子给了我,我本也无意再生养,只是心里总想着事在人为,也就试了一试。”
“蓁蓁,你好糊涂。”瑞亲王又怜又气薄啧一声。
“王爷,终究是我对不住你,我总想着为你再添个孩子,仔细掂量了许久又亲自翻看了许多医书才敢喝的。”瑞亲王妃见有外人在此也只得收了泪道,“刚我虽然晕了过去,但如意所说之话我也听的清楚,原来我……”
“蓁蓁,咱们已经有了尘希和明欣,我早已知足,你怎可冒这样的险?”
“王爷,也怪我糊涂,我见那舒妃……”说着,叹息一声道,“也罢,原是我的奢念太多了。”
瑞亲王见如意竟然能诊出王妃所饮之药,不由的大为佩服,也更加深信了如意,他轻轻拍了拍王妃的肩安慰道:“只要你好我便安心了,只是不知那方子到底可不可信?不如你拿出来给沈家姑娘瞧瞧吧!”
瑞亲王妃命人从妆奁盒子最底部拿出一张薄薄烫金纸卷,如意细看了看,各种草药配比精确无比,无丝毫差错,那成太医倒确实称得上是妇产千金的一把手,方子没有问题,那就是药有问题,因为王妃明明中了水银之毒,难道有人在药上动了手脚?想着,便问王妃道:“王妃,不知是否可知检查一下你所服之药?”
瑞亲王一心想查明真相,听如意如此说,忙命人端来药碗,连药罐子和药汤匙都一并拿了过来,如意端起药碗,乌沉沉的药还往外冒着淡白烟气,如意轻轻晃了晃了药碗,又用鼻子仔细闻了闻,除了浓重的药草气息,并无不妥。
如意又伸手拿过药罐和药汤匙,仔细检查了半日也看不出有什么来,她心里疑云顿起,若不是在这些东西上下功夫,那水银之毒从何而来?难道刚刚已走漏了风声?
瑞亲王妃见她检查半日又道:“素日里这药都由我身边的大丫头亲自看着煎好,因这欢花汤药是禁药,我也格外小心,再不可能让旁人插手去,应该没有人让下毒的机会。”说完,身上不由的又浸出一层汗来,她抬手从袖间拿出一方红色丝帕就要拭汗,那丝帕上还有五彩丝线绣成的虫鸟百卉图案,精美异常。
如意眉心一皱,早在秦汉之际,炼制朱砂的技术水平就很高了,将朱砂磨得细匀然后可染出精美的织物,朱砂所染织物色泽鲜艳,纯正,经久都不会落色,瑞亲王妃这方手帕因是朱砂所染无疑了,若平日里用着也无防,只是瑞亲王妃饮了欢花汤药,最忌朱砂。
“王妃,可否将手帕借之一看?”如意为郑重起见,还是要细细查了方好。
瑞亲王妃不明所以将丝帕交给如意,果然是朱砂所染,而且那朱砂所用之量比正常要多上两倍,难怪王妃会出现水银中毒之状,想必王妃用此丝帕拭汗,朱砂进入口鼻,并且还随着王妃汗液渗透进身体,再加上她日日服那欢花汤药,是以将朱砂之毒缓缓积聚体内导致慢性中毒,两种药物相遇相克,又令毒性日渐增强导致这两日积聚爆发,而欢花汤药所带来的孕像恰可以掩盖中毒症状,所以一般的御医根本检查不出来。
瑞亲王见如意拿着手帕出神,连忙问道:“难道这帕子会有什么问题?”
瑞亲王妃摇了摇头道:“这帕子怎可能会有问题?”
如意道:“不知此帕王妃是如何得来的?”
瑞亲王妃道:“是司羽妹妹送与我的,不可能有问题。”
如意心想,这事也算是瑞亲王府的家事,她也不便蹚这趟浑水,只是王妃待她一向不错,况且明欣亦对她有恩,犹豫片刻她方道:“王爷,王妃,小女不妨直言,这丝帕是朱砂所染,这原也没什么奇怪之处,现在好多织物都是由朱砂所染,只是丝帕所用朱砂之量比平常多了两倍,色泽浓郁异常。如意不知王妃有几块这样的丝帕?又是谁平日里洗的丝帕?”
瑞亲王妃道:“妹妹一共送了我两块丝帕,因着帕子颜色好花样也精美,我很是喜欢,日日也都带着它,因我与司羽妹妹感情颇深,所以对她送的东西也格外珍惜,平日里都由我身边的小丫头慧儿负责浣洗。”
“按理说这丝帕洗过多次,就算有残留朱砂也会被洗净了,只是如意现在细细闻去,却还有一些朱砂之气,若不是洗完又重新薰染,那必是换了同样的新帕子,所以王妃也看不出来。”说完,又思忖半晌道,“若洗完再薰染太麻烦了些,还是换新的比较容易。”
瑞亲王眸中微冷,若时常换新的想必司羽那里还有这样的帕子,只是司羽身为侧妃已有五年,与蓁蓁极为亲厚,怎可能生这暗害心思,而且这下毒之法极为细密,几乎是天衣无缝,若不是这沈家姑娘,怕是此事一辈子也难辨真相,到时府里的人必然都以为蓁蓁是服了配比不当的欢花汤药所致,到时候才真的无法挽回,想着不由觉得心惊,对着门外喝了一声道:“来人。”
明欣在外正急得不得了,忽听见父王的声音似动了大怒一般,吓得冲了进来,又见母妃软软的躺倒在父王怀里,不由的上前拉着王妃的手哭道:“母妃,你可醒了,吓死明欣了。”
“好孩子,这屋子里一股子药气,如意已经替母妃诊治了,想来母妃已无大碍,这会子你赶紧出去吧,也好叫你哥哥放心。”
瑞亲王颔首道:“玄洛还在外面,他是客人,不可慢待了他,明欣,你先同你哥哥招待玄洛去前厅坐坐,我还有事要问沈家姑娘。”
明欣见父王脸色凝重,知道父王必有要紧的事要问如意,也不敢再留在那里,正要离去,瑞亲王忽然唤住了她道:“今日之事不可出去泄露半句。”
明欣点了点头退了出去,瑞亲王忙命人秘密将慧儿带了来,又派了几个人前往博雅苑侧妃司羽处搜查。
如意不由心里头佩服瑞亲王虽是个大男人,但心思慎密之处丝毫不逊色于女人,她不过点了两句,瑞亲王就立刻付诸了行动,像这样速斩速决,才不能让他人有毁灭证据之机。
瑞亲王趁这档口又如意问:“若不是你今日及时发现,再拖下去王妃会怎样?”
“轻则头晕失眠多汗,中则肌肉震颤,口腔粘膜充血,牙齿松动,齿龈肿胀出血并伴有抑郁,焦虑胆怯之症,重则五脏受损,精神失常,形同痴呆。”
瑞亲王妃不由的瘫软了下去,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糊涂差点酿下大祸,心内愧悔难当,贴在身上的小衣都被汗浸湿了,可她依然不信司羽妹妹会害她,在这王府之内唯有司羽妹妹从不会算计她,王爷待她虽然极为宠爱也极为尊重,但身在王府也有自己的不得已这处,阴谋争斗更是免不了的。
这一路走来,司羽妹妹始终与她共同进退,怎么会害她,她甚至徒然升出一种希望,一切只是巧合罢了,是她自己喝了欢花汤药,才会中毒,可明明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因为这王府里也只有司羽妹妹知道她在偷饮欢花汤药,并且她还好心的将方子给了司羽妹妹,如果连她都不相信,这府里的姐妹也无人可信了。
瑞亲王听到这儿也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王妃现在的毒?”
“王妃中毒已有两月时日,再加上欢花汤药,程度不轻,不过王爷和王妃也不必太费担心,我马上给你们写个药方子,只要按药方子调理一段时日必然无碍。”
瑞亲王长吁一口气,又轻抚着王妃的发丝,温声软语安慰一通。
如意刚开好方子,就见宫中御医急急赶来,王爷面色不善,怒喝一声道:“庸医。”
那御医并不知道发生什么,见王爷动了怒,怆惶的站在一边垂身侍立,瑞亲王气愤的指着如意手里的叫那御医着:“你看看这方子如何?”
那御医仔细看了一眼,又朝着王妃的脸色细看了两眼,思量片刻恍然大悟,一时激动拍了大腿自愧道:“枉我还是御医,竟看不出王妃并非有孕,而是中了水银之毒,实在有愧,有愧……”说着,又连连叹道,“不知此方是何人所开,竟是个奇方,定能救得王妃。”
瑞亲王不悦道:“你那太医院的大门都可拆了,这会子还有脸问,趁早滚回去。”
御医满脸紫胀,连连退去,口里还不停的自言自语道:“也不知王爷从哪里请的神医,怪道平日里把王妃的脉搏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找不到哪里不对,如今可算是明白了,虽遭了骂,也不枉来了,多早晚的要结识那位神医才好,若能请那人到太医院就更好,唉……”
刚待御医离去,那小丫头慧儿就被带了进来,如意想着自己终归还是外人,正准备告辞,那瑞亲王妃却道:“如意,你且先坐着,待会若真收查到帕子,你帮我仔细检查检查。”
如意不得已复又坐了下来,那小丫头起前还不承认,后来见王爷命人端来了火盘,又要用火盘里烧的通红的铁钳烫她的嘴,这才吓得哭的全都招了,原来那手帕都是侧妃司羽事先准备好替换的。
瑞亲王妃又惊又恨,被最自己最相信的人背叛的滋味让她痛彻心肺,脸上却强作镇定道:“想不到她竟恨我至此,用这般歹毒的的手段来对付我,枉我待她如亲姐妹。”
瑞亲王知王妃生了大气,亲自端了一杯茶轻声安慰道:“蓁蓁,莫要气坏了,若是那贱人的所为,我定不会饶她。”
瑞亲王妃咬了咬牙,轻抿了一口茶,又见有人拿着一叠叠的整齐的丝帕走了进来,那精致红艳的丝帕此时刺伤了她的眼,只觉得从来不曾厌恶过,轻喘了一口气道:“如意,好孩子,还麻烦你查验查验。”
如意查验之后果然如自己所料,想不到这侧王妃有如此心计,她如实告之了王爷和王妃。
久久,瑞亲王妃冷笑一声:“下了好大的功夫!这般精细,怪道我日日感觉不舒服,原来妹妹早就为我准备好的一切。”
瑞亲王只觉得心寒到了极处,他待司羽虽不及蓁蓁,但也却不曾冷落了她,没想到这贱人竟这般蛇蝎心肠,她极力压抑着心口的那团怒火,冷冷吩咐众人道:“今日之事谁敢透漏半句立时打死。”说完,又道,“把那贱人带过来。”
瑞亲王妃喘吁吁道:“如意,你先退下吧。”说着,又咳了一声方道,“好孩子,你放心,你今日救我一命我必当相报。”
如意刚迈出门口,就见一身着银藕丝琵琶衿上裳、下着紫绡翠纹裙的女子正缓缓走来,那女子清素如秋日之菊,淡雅如初春之兰,苍白着脸色,身子微微打着颤抖,濒死般的颓然。
如意叹息一声,若这世上都是一夫一妻,女人间哪来的这许多阴谋和争斗,想到此,不知为何眼前闪现一个风华绝代的影子,她自嘲了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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