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计划有变

“吃好了吗？走了。哦，对了，娘子刚才说中午想吃豆腐，让你买两块。”暖心起身欲走，突然又止了步。
  “哦，好。给我再包两块豆腐。”香岚对我说道。
  “好。”我抄起两张昨晚泡过水的干荷叶，将豆腐仔细包好，低头递给她。
  香岚便放下四个铜板，将豆腐装进篮子，挽着暖心的手走了。
  “她们是穆府的丫鬟？”襄主问道。
  “是。”我握着刚赚的八文钱，似乎能感觉到上面还带着余温。
  襄主盯着她们远去的背影道：“她们和你说了些什么？”
  我将钱收入钱袋，收拾起桌子来：“她们就是来吃豆花的。”
  “那就是我多疑了。”襄主轻叹了口气：“我的豆花呢？没听见吗？”
  我只好打了一碗豆花送到他面前：“两文钱。”
  襄主不屑道：“两文钱？你辛辛苦苦忙一天能赚多少？还不如快点儿帮我查出其他密探来。也就不用赚这些辛苦钱了。”
  我笑笑：“跟襄主一样，难道我不需要一个身份作掩护吗？襄主也是有钱人，不也每天眼巴巴地盼着有人进店买你的糕点吗？”
  襄主将两文钱拍在桌上，待我去拿，却一把按住了我的手：“说，你有没有泄露我的身份？”
  我心头一颤，故作镇静道：“泄露你什么身份？小穆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还用我说吗？我对别的人说你是吐蕃细作，你觉得他们会信我吗？”
  襄主终于松开手：“有道理。”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既然你又开始在这里摆摊了，那好，帮我好好儿盯着江湖客栈。”襄主说着，吃了口豆花，眯着眼朝客栈内看去。
  我见他还没有放松对穆娘子的戒备，心又是一紧：“你是怀疑这客栈里有密探？”
  襄主道：“如今，那个穆仙儿虽然已有孕在身，不再过问客栈的事，但是她绝不是盏省油的灯。他的兄长穆君逸回夷陵去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在暗中替穆悠办什么事。这兄妹俩，我怀疑他们才是传说中的穆悠身边的‘黑白无常’。”
  我见襄主又猜错了，暗自好笑，假意问道：“上次在雅间，穆悠不是让黑白无常露面了吗？当时你怀疑李回春和穆娘子，结果李回春正忙着出诊，穆娘子一直待在穆府。至于穆县尉，我多方打听，没听说他回襄州来。”
  襄主狡黠一笑：“那你觉得‘黑白无常’是什么人？”
  我见他又问我，才知他刚才只是假意试探，以他的本事，可不好糊弄。不知那个丝雨，有无对他提起过我去穆府的事。
  我想了想，决定坦白一些事来获取他进一步的信任，于是答道：“我昨天去了一趟穆府，见一黑衣人挥舞着斧头劈柴，手法干净利索，毫无劳累之态。
  我以前帮县衙破案后，一起去刺史府东院给穆悠汇报，就在他身边见过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我当时以为他是穆悠的暗卫，也就没有多想。
  可自从见到昨天劈柴的那人，仔细想想，他们的身材、衣着也都有相似的地方。我大胆猜测，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襄主欣慰一笑：“所以呢？你有什么发现？”
  “我觉得，他应该是‘黑白无常’中的黑影儿，至于‘白云仙子’，暂时我还没有头绪。”我心一横，把欧阳大侠推了出去，以他的武功，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很好。你分析得不错。实不相瞒，我确实在穆府安插了眼线，她叫丝雨，一个月前刚进穆府。她汇报的情况跟你一样，她也怀疑那个欧阳便是黑影儿。他是穆仙儿的师兄，却是穆君逸的师父，关系一团糟。”襄主说着，皱起眉来：“是我太小瞧了穆府，以丝雨一人之力，怕是很难查清他们的真实身份。所以，我希望你去协助她。”
  “我？”我大感意外，用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我如何协助？”
  襄主反问：“那你昨天因何事去穆府？”
  我心中早有了答案，略作羞愧地答道：“我不是欠了穆娘子的钱吗？又得她恩惠能在这客栈前摆摊。大正月里去拜个年，也是应有的礼数。”
  “是吗？”
  “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襄主冷冷一笑：“我还以为你想看看穆仙儿到底是不是对穆悠死心塌地，从而想借助穆仙儿帮你阻止穆悠与我们结盟呢。”
  我吓得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这个襄主，他是我肚里的蛔虫吗？还是，他也会所谓的读心术？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小算盘？
  “哪有？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百姓，这个大事，岂是我一个人能阻止的？”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解释道：“我是想试试穆娘子到底是不是从属于穆悠，我想利用她帮我对付穆悠，为佳佳报仇。
  因为她跟着穆悠身边多年，对穆悠的情况肯定知道不少。她如今已在襄州安了家，应该也不会看着襄州陷入战火之中。”
  “好，不错。”襄主点点头：“我就说吧，我不会看错人的，你能分析这么多，确实不容易。

  那个穆悠一直行踪不定，要想与他合作，我们根本占不了便宜。如果我们能跟穆仙儿走得更近，说不定还能有所价值。这个女人，她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还想拉拢穆娘子！
  我的心再次悬了起来，穆娘子可是我最敬佩的人，她是个好人，一个女侠，化身老板娘撑起一片客栈，为那么多穷苦百姓施舍吃的……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孩子，我怎能再眼睁睁看她卷进襄主他们的阴谋之中呢？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人一直想方设法想成为“芸芸众生”，却不得已又一次次展露锋芒。
  “穆娘子当然不简单，她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地经营这么一座客栈，实在是辛苦，幸好现在招了个夫婿可以给她帮帮忙。”我也跟着感叹道，故意把穆娘子的本事往做生意上拉，不知能否隐藏住她是白云仙子的秘密。
  “生意人？哼，她可不像！”
  “那襄主担心她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
  襄主叹了口气，眉头紧锁：“现在可不是我想做什么就能做的。我一直以为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可是不知怎的，总有种感觉，觉得我在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现在需要你做的，就是利用和穆仙儿的关系，帮我查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密探，看看她能否为我所用。”
  我咽了口唾沫：“我怎么查？”
  “那就是你的事了。别忘了你说过，要查出天眼密探来换取穆悠的狗命。”襄主冷冷一笑：“美女豪宅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为了报仇，为了过上好日子，你可得多上点儿心。”
  我顺从地点点头：“我知道。”
  “嗯，豆花不错，不过你这生意倒是够冷清，哈哈哈哈。”襄主放下碗，抹了把嘴，晃晃悠悠地回了黄氏糕点铺。
  我看着零星来吃豆花、买豆腐的几个客人，心里也凉了半截。这是我卖过的最不顺的一次豆腐了，直到天色黑了，才空了担子。
  没办法，做生意就是如此，这世上哪有那么好赚的钱？
  ……
  待在第二天，生意总算比昨天好了些，不过，襄主的面色却更加难看了。
  他接过满碗的豆花，重重地放在桌上，压低声音道：“你还想杀了穆悠为你的未婚妻报仇吗？”
  我先是一愣，续而赶紧点头：“当然！”
  “好，那你把这包药粉藏好，等会儿悄悄地下到他的豆花里。”襄主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一寸长的白色小瓶子来。
  “这是什么？”
  “砒  霜。”襄主朝四处瞟上一眼：“这个无色无味，你动作灵敏一些，他应该不会察觉，我和他说话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是说，让我给穆悠下毒？”我吓了一跳，看着那精致的小瓶子，一时竟不敢去接。
  “拿着。你不是要报仇吗？怎么突然又怂了？”襄主把小瓶子塞进我手里，满眼杀气。
  “我……我是想杀他，想报仇，可是……可是……我……我就在这儿杀他吗？”我紧张起来，一时连说话也不利索了：“你……你不是还要和他结盟吗？你同意我杀他？”
  “结盟？”襄主气得一拳头打在桌上：“这个穆悠毫无诚信，卑鄙无耻！我今早刚得到消息，前天我们首领跟穆悠会过面后回去就病了，开始还以为是着了凉腹泻，直到昨天早上症状加重，才请了大夫诊治，说是中了毒，到晚上已经不治身亡了。”
  “什么？死了？”我一喜，难以掩饰心中的兴奋。
  “你很开心吗？”襄主斜了我一眼：“他虽是我的首领，其实也就只是负责汇总我们各州收集的情报，加以分析，然后传给吐蕃王而已，顶替他的人随时会到，对我们的大计没有太大的影响。”
  “那整个襄州的权力你都掌控了？你不是说要等掌管了穆悠手里的权力才会让他死吗？”我问道，突然心里一惊，我这是在替小穆拖延死期吗？
  “计划有变。以前我是想让穆悠直接把政权交给我，可是如今看来，他的野心太大，他只是想借我们的手，让他造反的理由更充足而已。他已经偷偷建立了自己强大的密探组织，那些人只为他效命。一旦穆悠把我们供出去，他还是万民敬仰的大英雄，他的密探组织也将被授予相应的职权，从而将整个襄州割据出去！”
  我听襄主如此分析，倒是非常认可，小穆确实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对大唐有恨，忍辱负重这些年，为的恐怕就是能堂而皇之地反！
  我偷眼朝旁边的小巷子看去，回忆着和小穆交往的点点滴滴，心里又茫然了。小穆，我真的要杀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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