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翻墙入院

我惊愕地看着这无所不知的穆娘子：“你怎么知道是雷刺史让我来求你们的？”
  穆娘子淡淡一笑：“我说我在刺史府大牢里有眼线，你信么？”
  “信。”我脱口而出。
  “那我说小穆是个好官，你信吗？”穆娘子又问。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曾经，我的确认为小穆是一个好官，直到我亲耳听到他和襄主密谋，亲眼见他杀了王佳佳，我怎会还信他？
  穆娘子起身拢了拢斗篷：“你母亲和王胖子，我已经委托林舒护送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你不用担心。既然襄主已经答应了你帮忙杀小穆，你跟他合作就好，以后这种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了，毕竟我现身有孕在身，需要静养。”
  “什么？顺风镖局……他们是听你的命令？”
  穆娘子不再答话，朝前院喊道：“丝雨，你怎么回事？被子都被风吹到地上了，还不快去重新洗了？”
  “哎，娘子，这就来。”丝雨灰头土脸地跑过来，也顾不得管我了，飞速奔向后院。
  “好了，我也乏了。香岚，把这些收了。暖心，替我送客吧！”
  穆娘子直接下了逐客令，将手一伸，由钱管家扶着进正房去了。那个丫鬟锦绣，也挽着欧阳大侠的手臂去了东厢房。
  “李大哥，请！”暖心朝外一伸手。
  我只好随她出去，眼看到了大门口，又停了下来问道：“黄氏糕点铺的掌柜就是襄主，既然穆娘子知道他的身份，为何还要放任李东升与他亲近呢？”
  暖心想了想，道：“估计是因为他也爱好书法，跟我家阿郎很投缘吧。我家阿郎就这么一个爱好，娘子也是全力支持的。至于黄掌柜是不是细作头目，这重要吗？”
  “那……那个欧阳大侠……他是黑影儿吗？前天跟小穆在江湖客栈雅间现身的‘黑白无常’可有你？”我决定问个明白。
  “是。前天我是和欧阳大侠去过客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白云仙子的替身。”
  “那……那个锦绣……”
  “她伺候娘子四年了，与欧阳大侠日久生情，年前他们自己在月老祠拜了天地。她现在虽然还是娘子的丫鬟，可也是娘子的嫂嫂。”暖心耐心解释道，冷冷一笑：“还有问的吗？”
  “没有了。”我自行开了门，却正迎上龙雨寒的拳头。
  龙雨寒一愣，迅速收手：“李江湖？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笑笑，跨出门槛。
  “慢走不送！”暖心说道，就欲关门。
  “哎，暖心！”龙雨寒一掌抵住了门：“我还有话要说！”
  暖心将头扭向一边：“我们之间的误会不是都说清楚了吗？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愿意。我愿意入赘到你们穆府来，你还是跟锦绣一样做穆娘子的丫鬟，我也来府上做佣人。”龙雨寒坚定地说。
  暖心眼中有些湿润，她咬了咬唇，仰头看向天空：“我家娘子现在有孕在身，需要人照顾，等她顺利生下孩子再说吧。”
  “可是……”
  龙雨寒还欲说什么，可暖心已经不给他机会，院门重重地关上了。
  “龙捕头，还好吗？”我安慰道。虽然知道在这种丢面子的场合瞎掺合不好，可是又怎能视而不见？
  “没事儿。”龙雨寒尴尬地笑笑。
  “女孩子是这样的，不都说吗，女人的心，海底的针，你永远摸不清楚。”我苦笑道。
  “是啊，我也是越来越不懂她了，我不知道她到底在顾虑什么。”龙雨寒满脸愁容道：“以前，她说她大仇未报，后来她突然又想通了，愿意放弃仇恨，好好儿生活。
  我以为她离开襄州了，还失落了好几天，没想到她却甘心入了穆府，给穆娘子做起了丫鬟，直到穆娘子选夫我才再次见到她。
  之后，我也去找过她，有时候明明感觉她好像对我也挺有好感的，她还随我回家去拜见了我的父母。
  我……我都以为我们可以算是很亲密了吧。可是，她却说，我们就只是普通朋友，她去拜见我父母，只为感谢他们曾经的照顾之情。她还说，她就算要嫁人，也是招个男人入赘，她继续做穆府的丫鬟，她的夫君便做穆府的仆人。
  你说，她这是在故意为难我吗？还是说，真是我误会了，是我一厢情愿？她现在都懒得见我了，一心一意都只顾着伺候穆娘子。你说，穆娘子到底施了什么魔法让她如此死心塌地？”
  我听龙雨寒一通抱怨，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感情的事，我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个心思去细细琢磨？
  记得当初有一段时间，王佳佳也是对我若即若离的，我也曾苦恼过。后来才知道是穆娘子故意给她出的主意，让她故意钓着我。不知道暖心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哎，好了，不说我了，你最近怎样？”龙雨寒见我也没个主意，摇了摇头，转而关心起我来。
  “我……”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自己过得如何，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眼前一片迷茫，不知该去向何方。

  “王佳佳的事我也听说了，可具体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突然刺杀钦差呢？难道真是受人控制了？”龙雨寒左右瞧瞧，干脆一屁股在穆府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我见这条街上行人也不多，说话倒也清净，也就随他身边坐下，将客栈里发生的详情又讲了一遍。
  果然，龙雨寒听完也是满脸诧异：“怎么会？钦差……他怎么会和吐蕃合作？”
  “我也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我今天就是来求穆娘子帮忙的，可是她自称有孕在身，不问世事。”
  龙雨寒也是满脸迷茫了：“虽然钦差总爱天马行空，做事不着边际，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襄州啊！就算他要为安王报仇，可也不至于做出背叛大唐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吧？”
  我见他不信，有些气愤了：“可他就是做了，他杀了佳佳！”
  “你确定？”
  我气得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我亲眼所见，佳佳就那么……死在我怀里……难道还有假？”
  龙雨寒凝视着前方，用一指按压着太阳穴，片刻后终于看向我：“你还记得暖心曾经刺杀钦差的事吗？”
  我想了想：“当然记得。”
  “当时暖心给钦差酒里下了毒，亲自看他吃下，然后我就见他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我和暖心都仔细验了，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结果呢？”龙雨寒问道，警惕地左右瞧瞧，压低声音道：“这次钦差杀了王佳佳，会不会也是一个局？”
  “怎么会？佳佳她……”我听龙雨寒如此说，一时心里也没底了。
  龙雨寒又问：“你当时验尸了吗？”
  “验尸？”
  “嗯，你不是仵作吗？人是不是真的死了，你验不出来？”
  “我……我没有验。”我答道，心里生出了一丝希望来，一把抓住了龙雨寒的胳膊：“龙捕头，能否帮个忙？”
  “干嘛？”
  “我……我想开棺验尸！”
  “好一个痴情的人啊，难怪仙儿平日里对你那么照顾。”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满是醋意。
  “李东升？李大夫？”龙雨寒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殷兄，你说这两人坐在我家大门口，鬼鬼祟祟地商量要去开棺验尸，我要不要去报官啊？”李东升问道，将手里的画轴扛在了肩上，好像随时会化作棍棒打下来。
  李回春单手挽着药箱微微一笑：“人家想挖自家的坟，碍你什么事了？报什么官？龙捕头不就在这儿吗？”
  “哦，也是。”李东升几步上前，伸手拍起门来：“仙儿，是我，还有殷兄，来给你诊平安脉，快开门。”
  我也朝大门看去，奇怪了，居然半天也没有反应。
  李东升挠了挠头：“殷兄，要不，你翻进院去开门？”
  李回春斜了他一眼：“为什么又是我？这可是你家，我三番两次翻墙入院成何体统？你还嫌仙儿的名声不够臭吗？你去！”
  “我……”李东升为难地笑笑，瞟了我一眼，最终来到龙雨寒面前，抱着画轴一拱手：“原来是天眼队龙捕头，都道龙捕头武艺高强，额……我家大门从里面上栓了，我们进不去。能否请龙捕头翻个墙，帮我们开个门？”
  龙雨寒看了一眼大门：“这……合适吗？”
  “合适，当然合适了，这是我家，我让你翻墙的，这么多人都听着了，不会冤枉你私闯民宅。李某先行谢过了。”
  “小事一桩，不必客气。”龙雨寒笑笑，退到街上，右手持刀，左手张开来，先是小跑几步，借着惯性踏在了门口的柱子上，接着一个鲤鱼翻身，人已如一只家燕般落在了院门的屋脊上。他扭头冲我们一笑，纵身跳了下去。
  “龙捕头多加小心啊！”李东升喊道，双手抱起头来。
  “啊！”
  我刚为李东升的迷惑行为不解，就听得院内一声惨叫，还传来了一阵“劈哩啪啦”、“呼啦呼啦”的声音，好像下起了一阵冰雹，又好似卷起了狂风。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周围才再次安静下来，李东升缓缓地偏着头朝高耸的院门看去，用画轴轻轻戳了戳李回春，小声道：“哎，殷兄，你说，他……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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