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自那晚后，不知是不是心存芥蒂，花溅泪也不怎么主动搭理水漪了。因为水漪还打着石膏，他也没提一起练武的事，不是一个人在一旁练剑就是在指点他的小徒弟。
水漪百无聊赖，每天坐在花坛边拔毛草，时不时会有人过来问她的伤如何，是否能提剑了，水漪猜想，他们应该是不满自己第一名的位置，想要和她一决高下。
故而她每次都苦笑道：“别说剑了，筷子都抓不起来。”
问的人都皱着眉毛，哭丧着一张脸走了。
后来还是墨白说才知道，那些人都是看水漪负伤比武还那么勇猛，觉得她是一批黑马，便改了押注，谁知水漪忽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了，那些人都悔青了肠子。
墨白道：“说起来真是奇怪，隔壁文科班倒是有一个坚定押你的，还是个新来的。”
水漪点点头，道：“真有眼光，他的坚定一定会有所回报的。”
“你还是如此自信，”墨白瞅她一眼，关切道，“不过，我倒是有几分担心你，你说，万一比试的时候遭反噬怎么办？”
水漪佯装生气地瞪他一眼：“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天天咒我吧。”
“我只是担心，”墨白道，“总之你万事小心。”
“知道了，知道了。”水漪摆摆手，起身道，“外头有人找我，我先出去会。”
来人是花旻川，也是来询问她伤势的。
水漪不禁笑道：“怎么，你也怕输了赌约？刚有人还说你坚定不移地押我呢，现在看来也不太坚定啊。”
花旻川认真道：“赌约和输赢都不重要，即使会输，我也一样会押你。我只是……只是担心你的伤。”
水漪误会了人家的好心，有几分内疚，向他抬了抬胳膊道：“没事，不用担心。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看。”
花旻川笑道：“那就好。”
转瞬又担忧道：“可你毕竟刚好，我听说御间行机关众多，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认怂可不是我的性格。”水漪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就放心大胆地押我吧，我不会让你输的。”
花旻川却道：“输赢都好，只要你不受伤。”
“安啦，不会受伤的。”
二人正谈笑着，赵灵岚又出来煞风景了：“我就知道花旻川你偷溜出来准是来找这狐媚子了。光天化日，卿卿我我的，真是有伤风化。”
水漪汗颜：“我说，大小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卿卿我我了。”
赵灵岚瞥一眼她打石膏的右臂，冷哼道：“活该。”
“你就幸灾乐祸吧。”水漪蛇打七寸，笑道，“小心我将气撒在你心爱的言少秋身上。”
“你！”
水漪趁热打铁：“你还不知道吧，我同言少秋分成了一组，他现在每天都追着我叫小师父，叫得可甜了，真要欺负他，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你，你！蓝水漪你不要脸！”
“要脸干什么，我要人就够了。”水漪可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软柿子，还击起来那是相当不遗余力，“不像你，没皮没脸还没人爱。”
“蓝水漪！”赵灵岚将拳头攥得咯嘣响，一想到自己在武科门口，自己要是动手，不仅言少秋会看见，武科学子们也不知会怎么编排自己。
可这口气她又咽不下，只好改成狠话输出：“蓝水漪，你给我等着，过几日御间行之约，我定叫你输得屁滚尿流。”
“还屁滚尿流，好大的口气。”水漪嗤笑一声，“届时你别哭鼻子就行。”
赵灵岚深呼吸几次才冷静下来，怼道：“你还是想想怎么把你的伤养好吧，别输了找借口怪伤。”
水漪闻言点点头：“你说得对，我确实该好好养伤，免得带伤还赢了你，你面子上多挂不住。”
赵灵岚这下招架不住了，冲一旁的花旻川道：“花旻川，你快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她什么货色吧。”
“什么货色？不好意思，人间绝色。略略略，气死你。”
赵灵岚气得不行，撂下一句“丑八怪。”便气冲冲地找言少秋去了。
水漪还在后面喊：“赵姑娘，这里是武科，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回头才发现，花旻川正满眼含笑地看着她。
水漪回想刚刚自己的言语，虽无露骨不当之处，但和淑女二字绝不搭边，说起来，赵灵岚还真是自己装淑女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花旻川果然道：“你和别的大家闺秀不大一样。”
水漪打哈哈敷衍道：“是吗，哪里不一样？”
“你更可爱。”
水漪：？
这位公子，你怕是对可爱有点误解。但看在你长这么俊的份上，我不介意你有所误解。
就在水漪以为自己宝刀未老之时，花溅泪再一次将他打回了现实。无论水漪怎么试图和他说话，他几乎不理，要么就冷淡地回两句。
好在云鸦的回信，终于到了。
水漪握着这本八百里加急的、如奏折般华丽的册子，差点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光看封面，这笔走龙蛇的八个大字——《冰山美男勾搭指南》——水漪就知道这册子定然是云鸦亲著，绝对的孤本。打开它，她将受益终生。
如此著作，她断不能等闲待之，是以，她沐浴焚香，更是将手洗了三五遍，才郑重地将书捧起拜读。
刚打开一角，墨白便推门而入，水漪做贼心虚，忙将册子藏进了衣袖里。
墨白没注意她的反常，但注意到今日桌上格外的整洁，好奇道：“干嘛呢这是，还点上了檀香。”
水漪一心虚就结巴：“没……没干嘛。”
墨白打量她一眼，猜道：“藏什么好东西了？”
水漪打哈哈，试图蒙混过关：“怎么会，除了那一屋黄金珠宝，我哪还有什么别的宝贝。”
“奇怪，实在奇怪。”墨白摇摇头，“你好像很紧张？”
“哪……哪有。”
“没紧张你结巴干嘛？”墨白将目光定格在她手上，“是不是藏袖子里了？”说着就要扑过来抢。
水漪心道完蛋，这价值连城的册子要保不住了，到手的美男要飞了，遂急得脸都红了，忙抓紧袖子往一旁躲。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个禽兽要对我做什么？”
二人围着桌子转，墨白边追边道：“这话应该我说，青天白日的，你躲在屋里看什么污秽之物，脸都红成这样了，竟不与我共享。”
“这东西哪有共享的，”水漪急中生智，顾不上那许多，“再说了，你我需求不同，看的版本应该也不同……你别追了，我这本你用不上，下次我给你找本男男的，倍儿刺激。”
此时墨白已经抓住了水漪衣袖，听了此话止住去抢的势头，问道：“真的？”
水漪伸出右手比划，无比真诚道：“我发誓。”
墨白这才作罢，转而坐到一旁凳子上喝茶，半晌突然黯然神伤道：“做妖难，做男妖更难啊。”
水漪不解，明明喝的是茶不是酒，怎么感觉这人倒是有几分醉了。
水漪只好顺着话头道：“争取下辈子做个人。”
“妖哪有下辈子。”墨白摇摇头，又叹口气，“一辈子到头，或华沙一捧，或青烟一缕，尸体都没一具。”
“那就把这辈子活明白了，了无念想，潇潇洒洒地走，如此，留具尸体在人间又有何用。”
“我活不明白……”说着，墨白手指一转，将水漪袖中的书灵活取出，边看边念，“冰山美男……”
还未看到第五个字，水漪就“啪”地将书夺走，气愤道：“我就说好好地你怎么突然抑郁了，果然是在套路我！”
“哈哈，兵不厌诈。”墨白凑近了道，“你这册子是不是叫《冰山美男的极致诱惑》？原来你好这口？”
水漪没好气：“滚。”
墨白嘟囔：“滚就滚，小气鬼。”
“喂，把门给我带上。”水漪毫不客气道，“还有，下次进来先敲门。”
“略，我偏不，就吓得你措手不及。”话虽这么说，墨白还是乖乖把门带上了。
待走远了，墨白大声嘱咐：“水漪，注意身体。”
水漪：“……”
这小黑崽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水漪吃一堑长一智，待墨白走了，将门窗全锁了才敢小心翼翼地将这本神圣的勾搭指南打开，扉页只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死”。
水漪吓得神台清明，她想：虽然我二三其德，色令智昏……啊呸，顶多算拈花惹草，但罪不至死吧。
难不成是叫我杀死美男？他死了我就能永远得到他？
不行不行，好血腥，我是要美男的心，不是要美男的命。
可我不死，他不死，这个“死”到底是谁死？
总不能教我将全天下觊觎美男的人都杀了吧？当全天下是剩我一枚女子，美男只要不断袖，就是我的了，这好像是个办法。
可万一美男断袖呢？我总不能将天下的男子也都杀了吧？这样天下只剩我们两个，美男只要不宁死光棍，他便是我的了。
可万一他宁死光棍呢？
水漪思考着，久久不能平静。
这云鸦，惜墨如金，也不知道写个批注，这叫我上哪去领悟这个“死”的含义去。
水漪抱着指南，思索了一晚上也不得其解，直到……御间行比试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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