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昨天天幕已黑,加之又是荒郊野岭,她根本没注意旁边是否藏了人,如若真被人瞧见了,黑灯瞎火的,那人应该没瞧清楚自己的模样吧。
难不成那怪逃之前说的“捕妖师”不是唬人的?
可要是真有捕妖师,不应该早就跳出来把我收了?
正思忖着,便听李辞风得意洋洋道:“被吓到了吧?胆子真小。”
水漪没否认,只装作不经意问:“真的假的?听谁说的?”
李辞风只顾勾人的好奇心,根本没想解答,当下就摆摆手,三缄其口。
见言少秋握着书进来,便又驾轻就熟地凑过去道:“听说了吗,有人昨夜在山脚看见了妖,妖极可能就藏在我们之间。”
言少秋身形一僵,破天荒地追问:“谁?”
李辞风本以为他不会理自己,最多也就说句无聊,没承想对方还追问起来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呛了一口结巴道:“可……可能是蓝水漪。”
不知是信了还是怎的,言少秋的眼神望向水漪,缓缓道:“谁看见了?”
李辞风摸摸鼻子,不自然道:“自然是有人。”
一旁有人看不下去,揭穿道:“言公子,可别信他的,他就是刚被别人给吓到了,这才为了面子到处吓别人呢。”
言少秋点点头,又恢复了以往淡漠的样子,握着书走了。
水漪将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些,又好奇道:“好好的怎么说到妖上面去了?”
赵昔安笑道:“学堂近日决定要开设一堂讲三界的书,有学子听了风声便编瞎话唬人,我觉得有趣,便原封不动地学着说给李辞风听,话说那厮真是不经吓。”
李辞风闻言不满道:“我哪有,你看蓝水漪和言少秋的模样,哪个听了不是失魂落魄的,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吧。”
恰逢水漪舒一口气,赵昔安便以为她是心有余悸,宽慰道:“妖有什么怕的,他们既然敢来人界,来一个我们杀一个便是。”
水漪:我谢谢你。
但人家初心是好的,水漪只得冲她友善笑笑。
很快地,一旁便有人搭腔问道:“讲三界的书?是讲人妖神?”
“那佛呢?”
“佛已跳脱三界之外,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那妖有什么好讲的?”
“听说妖化人形,喜藏匿于人群之中,吃人肉喝人血,但平时看着与常人无异,没准真如刚才李辞风说的那样,我们身边都可能藏着几只呢。”
旁人大打寒颤:“大白天的别这么吓人好不好。”
“所以讲三界,会不会教我们区分人和妖?”
“大概吧,但哪那么容易区分。”
“你说,妖伤人,神佛都不管么,他们的职责不就是庇护人族吗?”
“那是话本子写的。真实情况是,除非三界混乱,否则人妖神自治,佛渡有缘人。”
“这样啊,学到了。听你这么说,我顿时对这堂课充满兴趣了。”
“……”
凡人将妖魔化、恶化,也不知道讲这堂课的夫子会怎么说妖,会不会也带着偏见。水漪正想着,忽然有人用笔戳她后背:“你好奇神界么?”
“有什么可好奇的,我还去过天宫呢,天帝亲自招待的我,死活要留我下来做个神仙。说起来天宫真是美,我差点就答应了。”
一席话下来,听得花溅泪嘴角直抽抽。
旁人半信半疑,好奇道:“那为什么没答应呢?”
“我觉得还是做人比较自在。”
旁人反驳:“做人有什么好的,做神仙多逍遥呀。”
水漪摇摇头,闭了眼摆出一脸世外高仙的模样。
作为“专业拆台户”的墨白当下哼一声,没忍住道:“为什么没答应,还不是梦醒了。”
旁人恍然大悟,不屑道:“切,我就说,原来是做梦。”
水漪瞪他一眼,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拳头:“墨白,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喂,我实事求是,你别恼羞成怒。我都还没说当初你是怎么哭着喊着要接着梦,要回去做神仙的……哎哎哎,我错了,你轻点。”
李辞风摇摇头,叹道:“啧啧,真是恩爱。”
水漪回头就骂:“恩爱你个大头鬼。”
李辞风被骂个狗血喷头,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口水,汗颜:“蓝水漪,我严重怀疑修文科的你和修武科的你不是一个人。”
水漪还想怼,就看见言少秋低头神色凝重地在本子上记些什么,忙止住势头,大呼:“言公子下笔慎重,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言少秋抬头觑她一眼,没理,又接着写。
赵昔安看水漪神色苦恼,偷笑道:“人家不过是在记笔记。”
“记笔记?”
“是啊,还没敲上课铃呢。”
花溅泪也加入调侃:“这大概就是抄了三遍《诗经》留下的后遗症吧。”
墨白惊道:“你怎么知道罚的是《诗经》?还知道是三遍?”
“呃……无非就是我刚你和抱怨他听见了。”水漪忙不迭解释。
心里却想着:哼哼,男人,你搬走后,我们就“同居”了,可别太嫉妒。
墨白将信将疑:“真的吗,我怎么记得你只说了《诗经》,没说抄了多少遍。”
水漪语气坚定:“你记错了,我说了。”
果然在诓人骗人的时候,语气一定要坚定,只要你够自信,对方就一定会自我怀疑。这不,墨白点点头:“哦,那估计是我记错了。”
上午就这么稀疏平常地过去了,到了下午,齐超又开始“开辟新路”、“另类教学”。
“我相信这些天大家的基础已经打得不错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开始各类考核,最后根据总分排名,根据排名分组学习。蓝水漪,你喊几个人去把今天要用的刀枪剑戟都拿过来。”
闻言,水漪在心里爆笑三百声,心道,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好的齐夫子!保证完成任务!言少秋,出列!”
齐超等了一会不见她叫别人,遂提示道:“这次东西多,没关系的,再多叫几个人。”
水漪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不用了齐夫子,言公子劲大。”
言公子本言:“……”
言少秋抱着一摞枪剑,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着。钢铁太重,又抱着走了好一段路,他的额头上早已细汗密生,却始终咬牙不说一字。
水漪心软,罪恶感丛生,但想到昨天自个儿被罚得毛笔都抄分叉了好几根,不由又硬了硬心,放狠话道:“言公子,这就叫天道轮回。”
言少秋没理。
水漪撇撇嘴,抢了他的经典名言:“无聊。”
安静了小半会,还是没忍住协商道:“言公子,你说大家同学一场,何必自相残杀呢。你看这样如何:你上文化课不记我,我上武修课不找你,大家共赢。”
言少秋道:“不必,职责所在。”
如此油盐不进,气得水漪恨不得绊他一脚,叫他摔个四肢朝天。
当然,水漪只敢在心里想一想,当下只敢撂下一句:“那就随你的便。”便大步离去。
没走两步,就听见一侧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蓝水漪,你这不要脸的坏女人!”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水漪扭头果然看见赵灵岚气冲冲地过来了,边走还边碎碎念:“你有什么都冲我来,你为难少秋算什么本事。”
说着,就要接过言少秋手里的兵器,只可惜被后者不着痕迹地避过了。
言少秋道:“不过是一同来拿操练兵器,算不上为难。”
就是就是,水漪心道,你也不看看我怀里抱的、肩上扛的,哪个不比他多,你就心疼他,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赵灵岚却不这么想,听了言少秋的话更是气急,也不知道蓝水漪对他下了什么蛊,让向来冷淡的他对她的刁难言听计从,甚至还要替她开脱!
像是感受到了赵灵岚愤怒的目光,水漪回头不在意地耸耸肩。
赵灵岚还待发火,就听蓝水漪笑道:“赵小姐画的泥鳅甚是可爱呢。”
“什么泥鳅,你才泥鳅,那是天鹅!”
“哦,天鹅啊~”水漪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天鹅要是长这样,癞蛤|`|蟆怕是得连夜扛着池塘逃跑吧。”
赵灵岚气结:“你!”
万万不能在言少秋面前失了分寸,赵灵岚告诫着自己,一连深呼吸了几口才稳下心绪没破口大骂,哪承想刚刚挤出一点悦色,就听见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花旻川好奇道:“赵姑娘,你这画的是锄头还是蚯蚓呀?”
赵灵岚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一万句脏话差点脱口而出。
“人家画的是天鹅,”水漪假意批评,“虽然画得不太像,但好歹画了水,怎么可能是锄头或蚯蚓呢。”
花旻川拱拱手,抱歉道:“如此,请恕在下眼拙了。”
与言少秋的“仇“也算报了,还气到了赵灵岚,水漪此行收获颇丰,是时候抱着兵器“满载而归”了。
她同花旻川作别:“你们接着画,我们先回去了,同学们都等着呢。”
“袋子沉吧,我帮你提一个。”说着,花旻川就欲接过水漪右手的麻袋。
“那就谢谢花兄了。”水漪也没打算和他客气,哪承想这厮接过,麻袋没有平移半分,而是直直掉在了地上。
花旻川讪笑一声:“这麻袋,确实有点沉啊。”
水漪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没关系,武力和貌美,占一项就够了。”
花旻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可我也想帮帮你。”
“我来吧。”花溅泪突然出现,将地上的麻袋轻松提起,又接过水漪肩头扛着的,看上去却还是一身轻松。
水漪夸道:“花兄真是一把子力气。”
刚刚也被叫了花兄却没将袋子提起来的花旻川:“……”
水漪自知言语不当,找补道:“当然,这个花兄也不差,是一把子帅气。”
只被夸一把子力气的花溅泪:“……”
一旁的看戏的赵灵岚嘲笑道:“哈哈,广撒网翻车了吧,还一把子力气,一把子帅气,你可真是会夸,我看是个男人你都要夸一句是吧。”
没被夸的言少秋:“……”
被夸了的两位花兄也都暗自瞪了她一眼,赵灵岚只得闭了嘴,抱着自己的“黑天鹅”灰溜溜地走了。
水漪只好再讪笑两声打破尴尬,冲花旻川道:“花兄,你接着写生,下次再会。”
然后替言少秋分摊了一半兵器,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健步如飞的花溅泪,腆着脸道:“花兄体力真好,看来下回拿操练兵器,叫你一个便够了。”
花溅泪哼一声:“别,我可不是什么花兄。”
水漪边跟上去边叹气,心道:老天爷,我到底得罪了谁,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好相与。
回去后,齐超并没有问责为何花费的时间如此长,但也不敢再耽搁半分,直接进入了正题。
各位学子随意选兵器,选到号码相同的为一对,二人正面比拼分胜负,一炷香内胜负未定,可换兵器加试。再之后是胜者和胜者抽签轮试,败者和败者比,最后排出个甲乙丙丁。
蓝水漪并不打算冒尖,只想着开始赢几轮,最后凑凑合合排个十几名就可以了。
碰上同样连胜几轮的赵昔安时,蓝水漪想着机会来了,是时候输了,所以她并不十分恋战,只想输得漂亮点。
却被赵昔安给看了出来:“蓝姑娘有所保留啊,怎么,是觉得我不配成为你的对手吗?”
蓝水漪躲开她的剑,装傻充愣道:“我可没有。”
“你只躲开我的攻势,甚少主动出招,这还不是对我的轻视么?”赵昔安边出招边道,“毫无保留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你若再这样下去,可别怪我翻脸看不起你。”
如此,蓝水漪也不好再藏着掖着。
二人刀光剑影,顿时吸引了一大波人围观,李辞风道:“这还是蓝水漪么?修文科的时候看着风都能吹跑啊。”
“啧啧,深藏不露,看来御间行之赌,我得做两手准备了。”
“不过御间行那些机关,光凭剑法高超也无用呀。”
“……”
众人讨论之间,一炷香时间已过,二人胜负未分,正待齐超加试,赵昔安将剑一丢,作揖道:“是我输了。”
众人哗然:“怎么输了?明明是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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