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庙堂江湖38
魏瑾站了起来，他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
底下跪的小庄没敢抬头去看魏瑾，就这样弯着腰退了出去。
等他们都走了，魏瑾才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喉结不甚明显，吞咽的动作也很轻微。
魏瑾张开胳膊，将眼前的人，抱在了怀里。
香味瞬间氤氲至鼻尖，那是曾经让他无比心安的味道，魏瑾不自觉的收紧了，将脑袋埋在眼前人的胸膛之中。
林舛眉眼含笑，往下看魏瑾，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有没有想师父。”林舛问道，眼里是温柔且直达眼底的宠溺。
“师父。”魏瑾这句话是气声，林舛刚想听他想要说什么，就听到魏瑾又喊了一声师父。
就像是刚刚会说话的小孩一样，师父师父的喊个不停。
“好了，好了，别像小孩一样撒娇了，你已经是大人了。”
魏瑾搂着林舛的腰，不自觉的笑了笑。
这样抱了许久，林舛道：“好了乖孩子，再抱下去天就黑了。”
魏瑾这才松开手。
林舛坐到了魏瑾一旁的座位上，他看着桌上的饭菜道：“还没吃饭，可惜已然凉了，让底下人给你热热再端上来吧。”
“不用了，我不饿。师父这些年去了哪里。”魏瑾看着林舛，脸上带着笑意。
他这笑容和十年前差的很大，从前的笑没有斑驳的感情，看起来很温吞，可现在的笑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林舛心道，孩子果然是长大了，知道掩盖自己的情绪了。
“我去了云中。”
“云中？”魏瑾手上倒茶，重复了林舛的话。
“嗯，在那有一些事，刚处理完，就回来了。”
“处理完了，也不能说吗。”
林舛抱以微笑——不是不能说，是说不了啊。
“神的旨意罢了。”林舛语意模糊道。
魏瑾从前就是个人精，现如今更甚一筹，如何能看不出来林舛不想说。
所以他也不再继续问下去了，而是道：“师父喝水。”
林舛接过来茶水喝了一口。
“我听朝雨说，你现在是东厂之主？”
“师父回来怎么不先回家，反倒是去季首辅那里了。”
林舛道：“那边不是有人守着，我想回去也回去不了啊。”
“国师府永远是师父的家，只要师父肯回来，国师府就一定会为师父敞开大门。”
魏瑾的话说的林舛心里涌过一股热流。
这孩子没白养，哪里像季朝雨说的那么面目可憎，林舛看着魏瑾，也没觉得他有多罪大恶极。
不过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林舛还是继续道：“我从朝雨那里听说了你的一些事，所以过来问问是否属实。”
魏瑾的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他低垂着眉眼，杯子凑近嘴边的时候，杯子挡住了魏瑾的半边脸，也让他的情绪不为人所知。
只听到他轻声道：“朝雨……十年未见，师父何时与季首辅这么熟了。”
这话说的人心惊。
林舛无端觉得魏瑾说这话的时候一度变得格外危险。
“我与朝雨在这十年里互通书信，云中是他的江湖势力地盘，也受了他一些恩惠。”
“师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云中自然是陛下的，又怎么会是季首辅的地盘。”
林舛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了。
看来他跟季朝雨不合这应该是事实了。
季朝雨看不上魏瑾也正常，季朝雨是江湖人，看不惯两面三刀又背地里阴人的，恰巧魏瑾这两点全中。
而魏瑾大概也讨厌别人当着他面不给他脸，一来二去，二人就结下仇怨了。
“这话是师父说的欠妥了。”林舛承认了错误，而后又道：“但是他说你结党营私，滥用权势，可有此事。”
“师父信季朝雨那厮？”魏瑾看起来已经非常不满了，他那双眼睛本就上挑，这会瞧着格外邪，仿佛一个不顺心就要将人千刀万剐。
“我不信他，我信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若我真的信他，就不会来找你求证了。所以魏瑾，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舛放低了姿态，要魏瑾给他说个清楚。
魏瑾道：“我所做之事，不过是顺应潮流罢了。”
林舛皱了皱眉。
在他的神国之中，属于魏瑾的那颗星星明明还那样灿烂炙热，所以魏瑾的情绪应当也和当面一样真诚才对，可是为什么现在面对他，林舛自己总有一种无力感。
“魏瑾，我要你实话实说，你从来不会骗师父的。”
魏瑾听到林舛的这句话，手上杯子的茶面抖了一下，茶水在茶杯里只是不稳了一瞬，随即又变回了平稳的模样。
魏瑾也是在这时抬起了头。
“若我说，是这样呢。”
林舛蹭的站了起来，他道：“我知你是个好孩子，若你真的做了错事，那改正便好，我相信无论是季首辅还是陛下，都会原谅你的。”
“原谅？”魏瑾突然轻笑了一下。
“师父，十年过去，你反倒变天真了。朝堂之上的斗争，如同逆水行舟，我不往前走，便会被冲下去。我身为东厂之主，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只要我露出一点颓势，那些人就像是饿狼一样咬上来。”
说到这，魏瑾的眼神里露出几分悲切，他看向林舛道：“师父，你是想要我死吗。”
林舛心头一沉。
东厂主监察百官，或许起初魏瑾是想做个好官，可是做个好官，他就必须要得罪人。
贪污受贿的官员何止百人，又不是河清海晏的盛世，哪来那么多的好官。
人越得罪越多，那些人便会纠他的错处，到皇上那里参他。
明明做的是清正廉明的好官，却要受到弹劾，被朝廷之中彻底孤立。
魏瑾没有背景，在朝中独木难支，可想而知他这些年怎么过来的。
所以他必须要狠，有人敢参他，他就要把人弄死，这样一来就没人敢跟他作对了。
谁都怕他，这就是魏瑾想要的。
没人天生就坏，可人善被人欺，魏瑾没有被人欺负了还要当好人的本事，他本就出身贫贱，贫贱之人，不讲君子之风，讲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睚眦必报。
林舛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可你已经官至一品，除了陛下，天下谁的权势能大的过你，急流勇退中收手，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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