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庙堂江湖22
协助摆放祭台的人站成了一排，他们守卫在祭品的面前。
他们的腰上是明晃晃的刀，也就是这些刀威慑了暗地里的那些人，让他们不敢冲上来明目张胆的抢夺祭品。
魏瑾没在那排侍卫里，他站在林舛的旁边，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些目光。
——饥饿的仿佛随时会冲上来将这些祭品抢夺走的目光。
脏污的街道上燃烧起了艾草。
艾草围绕着林舛一圈正在燃烧。
这让林舛稍微好受了一些，他将帕子递给了魏瑾，然后拿着净瓶中的柳条朝着四周洒水。
原国师做这件事情是没有用的，他只是在装模作样。
但是林舛做这些有用，因为他就是一个神，对神的祈祷，最后都会落回到神的头上。
——他属于是自己向自己祈祷，然后自己回应自己，形成了一个闭环。
净水洒出，落到土地上，让祭台变得湿润。
林舛扫了一眼，他的眼皮子底下，就能看到几个脸上脓疮，浑身腐烂的人。
这些人还没死，但是他们的眼神麻木的仿佛已经死了。
林舛将柳条放在了祭台上，他的手沾了一点水。
他的手比柳条更有用，洒在地上的时候，难闻的臭味迅速就退去了。
祭祀来到了念诵祭文的环节，林舛没念祭文，他念了几句对神的祷告。
神战之后，他的世界就陷入了无神的文明，所以万年之后，他就再也没再听到过信徒祈祷的声音了。
现在他听到了。
仿佛隔着雾气，他看到他自己在祈祷。
他用了那么一点点神力。
——季朝雨带来的气运，让林舛的处境又好上那么一些。
如果把神灵的神力用元作为一个单位，那么他刚刚分裂出去的，就是十分之一个元。
这点元响应了他的祈祷，并且让风向发生了变化。
风不再是从东吹向西，而是诡异的，围绕着祭台。
风吹散了污秽。
而林舛也开始念起来往生的祷告文。
天空之中仿佛真的出现了一个金色的门户。
那门户打开，白色的看不清的人影，朝着门户之中飞去。
地下的生灵们朝着那道金色的光伸出了手。
他们的眼神中是渴望和迷恋。
如果也能到达那个地方就好了。
他们这样想着。
魏瑾看到了这些人的变化，又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师父。
他嘴角微微瞧了瞧，露出一个骄傲的弧度。
林舛收回了力量。
【宿主，你刚得到神格没多久，神国尚且没有恢复。】
【就几个人而已，曾经我香火最旺盛的时候，大陆上有一半的生灵都是我的信徒。那时候我的神国容纳了亿万生灵众。】
有这样一种传说，虔诚的信徒在死后会前往神灵的神国。
而神灵神国的大小，又是由信仰者的虔诚和信仰者的人数决定的。
神国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
算是人在轮回转世之前的一个避难点。如果能够得到神灵的青睐，他们也可以在神国之中永生。
而没有得到青睐的，会在神国中洗涤灵魂，随后转生。
系统见他坚持，也就不再劝他。
但是强行显现的神国消耗了林舛的精神之力，让他的意识开始有点混沌。
他晃了晃身体。
一旁的魏瑾立刻冲了过来抱住了林舛。
“师父，你怎么样。”
“祭祀已经完成了，可以走了。不要把祭品留下，一起带走。”
祭品，那是做给别人看的。对其他人而言，祭品是取悦神灵的，而他不需要取悦自己，也可以回应自己。
“师父，不把祭品留下来给这些人吗。”
林舛摇了摇头，他轻声道：“这些带来的是争夺和死亡。”
如果不带走，底下的民众一拥而上，他们会为了抢夺这些东西，变得盲目嗜血。
最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吃到沾染了血的祭品。
“师父，不把祭品给他们，他们也会死的。”魏瑾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赞同林舛。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富有过，后来变成了穷人，所以他为了活着，可以挥刀切下二两肉，可以跪舔有威望的人。
他不害怕斗争，更不害怕抢夺，他害怕的是没人肯施舍，那他连抢夺的机会都没有。
林舛听到了魏瑾在说什么，但是大脑像是被针刺一样的疼，他没办法去思考。
魏瑾对侍卫道：“把东西带上，前面开路。”
魏瑾抱着林舛，他把林舛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又用手握成拳，放在林舛的腰间，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碰到林舛，可以避免不小心亵渎他的神。
奇怪的是，那些民众并没有一拥而上。
他们用着热烈而又奇怪的神情，看着林舛。
他们在祭品面前止步，因为有了一个精神的支柱。
——死亡并不可怕，那是他们看到神国的错觉。
不过这感觉不会持续太久，马上又会被凡人刻在一代代脑袋中的“生存下去”而替代。
林舛躺在了马车上，魏瑾坐在他的身边。
魏瑾头一次见到祭坛做法，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是危险的事情，会让人陷入短暂的昏迷。
他取出了一块新的手帕，掀开林舛的幂篱，替林舛擦拭着额头的汗。
汗水从额头沁出，让原本高不可攀的国师，多了些人味。
魏瑾咽了咽口水。
他继续耐心的替林舛擦拭着。
虚弱的国师，看起来做什么也没关系，做什么也无法反抗。
高高在上的人露出的脆弱感是致命的。
魏瑾明明在擦拭汗水，可是下一刻，手掌却碰到了林舛的脸。
他猛地反应过来，立刻将手缩了回来。
可是片刻之后，他看到林舛仍旧没有反应。
魏瑾是个狗胆包天的人。
他在是小太监的时候，就敢拉国师陪葬。
他同样是个果决的人，在决定弄死贤妃的时候，也没有一点犹豫。
他胆大、谨慎、多疑、敏感。
他明白自己是个脏人，他心里有许多肮脏的心思，他只是装的人模狗样的。
可是在面对国师的时候，他想维持这人模狗样的姿态。
他蹲在林舛的身前，缓慢又郑重的在林舛的手指上，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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