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看了一会儿热闹，颜妍才上前去解救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不会拒绝长辈的人。

        二十五六的年纪，在现代社会也没有多大，但在老人眼中，参加工作之后成家的事就要列入计划。平日里不耐烦听，现在听着又觉得可乐。

        颜妍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管你年薪多少，管你在外如何成就高高，到了久不见面的熟人眼里，还是免不了关心一句个人问题。

        颜妍笑嘻嘻地接过话头，调侃道：“爷爷你不知道，颜洄要是恋爱了，全中国好多女孩子要失恋的。”

        颜洄接过颜妍手里的酱油瓶，看了看上面贴着的价签，拿出微信扫码付钱，脸上却带着无奈。

        “而且他那么忙，女孩子怎么跟他恋爱嘛。”她说的是事实，毕竟这位工作已经排到回家一趟都太难。

        颜洄听着皱了下眉，偏头扫了一眼满脸带笑的颜妍。

        张爷爷一副了悟的样子，语含骄傲：“洄洄现在是不得了，手机新闻经常有他呢，打开电视，央视都有报道，不得了不得了。”

        颜妍也像是与有荣焉，跟张爷爷凑趣，颜洄反倒像是成了背景板。

        要说颜洄和颜妍这两个人，在长辈心中受欢迎程度可谓不相上下，一个是因为嘴甜脑子活长得也乖乖小小，无论哪个长辈都能被哄得喜笑颜开，一个则是因为嘴笨内敛成绩好，再加上长得太好看，哪个长辈都想去逗一逗。

        说了几句，张爷爷就有要过问颜妍感情问题的苗头，颜妍瞬间警铃大作，连忙拉着颜洄撑着伞几步迈进雨幕里。

        雨中漫步，在影视作品里，或许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但那也是小雨。可刚刚在叙话的功夫，雨势便越来越大，颜妍收回拉着颜洄手臂的手，小声吐槽他的皮肤凉，又不得不挨近一些。

        好在也没几步远，两个人一路小跑，冲进单元门的屋檐下，颜妍跺跺脚，几个湿脚印在地上重叠交错。颜洄慢吞吞地收伞，全然不顾衣服上被飘进来的雨淋湿的痕迹。

        颜妍一脸不解地看向他，问：“你高兴什么啊？”

        他看着没什么表情，但微微勾起的嘴角很难逃过相处那么多年的颜妍的眼睛。

        只见他摇摇头，一脸莫测地提着一壶酱油率先迈上了楼梯。

        下来的时候颜妍走在后面，楼梯帮忙弥补了身高差距，上楼却走在了后面，平视过去，只看得到男人的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淋了雨的关系，还是说她站得太矮，亦或二者都拥有，若有似无的，颜妍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你擦了香水？”

        “嗯。”

        她走在后面，看不到颜洄的表情，也没听出他的停顿，因为答案感觉有点诧异，只说：“你不是从来不喷香水吗？”

        前面的男人头也不回，声线平缓：“品牌方送的。”

        “哦，”颜妍轻轻抽动鼻子，小声嘀咕，“那还蛮有品味的。”

        前段时间她在国外帮人挑香水，一堆各式各样的香水里，这款她觉得最好闻。

        因为颜妍和颜洄完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都恰好回了家，颜妍爸一高兴，买了一堆菜，烧炖炸炒，每样都打算来一点。

        颜妍一进门，又走在了前面，拎着酱油进厨房，使劲儿嗅了嗅，闻到燃气灶上煮排骨的味道。颜妍爸正在切炖排骨汤的玉米土豆，头也不回地让颜妍洗番茄和胡萝卜。

        颜洄走进来，周身气质与厨房格格不入，巡睃着地上放的菜，颜妍爸抽空看他一眼，催他去补一觉。

        颜妍想起刚刚他靠在单人沙发睡觉的样子，加快把手里的番茄洗了放颜爸的菜板上，往水池里甩甩手上的水，转身走到颜洄边上，肩膀碰了碰他的，示意他听老爸的话。

        颜洄轻轻摇头。

        一旦离家工作，刚回家的时候待遇总会像高级vip，颜妍从不辜负父母好意，反正别不别扭有效期也只有那么几天。

        可颜洄常年不着家，一回家，还没等到相看两相厌期，就又离开，没有参与感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

        颜妍想了想，指指餐椅，扬扬下巴示意他坐下，等他坐下之后进了厨房，没多久端了一碗没剥的蒜出来，并一把小刀，一片大的垫着装垃圾的塑料布。东西都放在颜洄面前的餐桌上，派了件简单的活给他。

        颜妍厨艺很好，这得益于她有个厨艺非常好的老爹，从小耳濡目染，自己又喜欢动手，一来二去，想不好都难。

        而颜洄家正相反，一家三口，爸妈事业型，从不在动手做饭这方面费心钻研，一心忙着搞事业，做饭都非常一般，儿子在这方面更没有任何天赋，长大了跟爸妈一样的事业心，厨艺值几乎为零，只会煮泡面。

        曾经颜妍一度怀疑颜洄那么瘦是因为家里饭菜不好吃，直到后来见他初中在食堂每顿吃两三碗饭也没见长胖。

        是以即使从高中开始，碰到做饭时颜洄在场的时候很少，颜妍也会给他一些简单的事情做，大家都能参与进来。

        肉类在菜市场的时候就已经让商家切好了，颜妍爸在洗肉，剩余的只需要准备配料，颜妍又进厨房端了葱和辣椒，也坐在餐椅上开始打理起来。

        空隙中，颜妍偏头打量颜洄，正好对上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她又把视线放回眼前的葱，蹙蹙眉，其他话都丢到了天边：“你确实应该补个觉。”

        一看就很久没有休息好了，之前还说她晚上没早睡，她只是起了黑眼圈，精神却好得很，但是他的疲惫感都从身上冒出来了。

        “我们很久没见了。”他慢条斯理，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颜妍叹口气，看他把一个又一个的蒜头切掉一点点，放到一边，以备切好后一切剥。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因为瘦而骨节突出，手背上的血管微微凸起，和天生就白的肤色交衬，指甲贴着肉剪得干干净净，右手捏着刀，食指按在刀背上加力，因为按压，指尖的肉时不时泛着白。

        这无疑是一双好看的手，手的主人身材样貌同样不凡，否则当初颜妍也不会见色起意。

        两人的关系一度随着颜洄踏上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路而逐渐变得遥远，却又因为颜洄的坚持而拉了回来。

        两个人从出生就是门对门，父母同一批参加工作，性格脾气合得来，成了好朋友好邻居。也因如此，两个人不可选择地成为了发小。随着一起长大，一起打疫苗，一起被照顾，一起背着书包上下学，一起结识了另外几个朋友，所有生活轨迹重叠，坚不可拆。

        一群人里，颜洄是最忙的人，但也是最执着的人，最忙的人最执着地捏着把所有人串在一起的线。

        到了中午，剩余的三位长辈都急匆匆回了家，颜妍父母一直都是热情外向的人，颜妍妈看到颜洄立刻拉到沙发上叙话，就连一向冷淡的颜洄爸妈见到儿子透出的情绪也是愉悦的，两个妈一左一右坐在颜洄身边，主要由颜妍妈对他一阵嘘寒问暖。

        颜妍见颜洄今天不知道被多少次关心休息的问题，之前的隐隐担心也轻松多了，心里正偷着乐长辈絮叨的炮火有人承担，颜洄就似有所觉地抬头望过来，颜妍立时转身往厨房走，生怕被拉入战场。

        颜洄应着两个妈的关心，视线随着颜妍的背影移动，直到她进了厨房看不到了才收回目光。

        几个长辈见惯了两个小的感情好的样子，顺着颜洄视线看了看，又转回他身上。

        直到午饭上桌，颜洄才逃过一轮关心。

        这套老房子面积不大，餐桌是普通的六人长桌，正好。

        两个老妈坐一边，两个老爸坐两头，颜妍和颜洄坐一边。颜妍洗完手出来，颜洄正往杯子里倒水，看她一眼，倒完了水，顺势挪进了往里的座位。里面的座位出来不方便，他却好像做习惯了这个动作。

        在饭桌上，两个人所受的关注度没那么多，颜洄爸和颜妍妈都是医生，在一家医院不同科室，两家人在这里工作和住了那么久，生活圈子很多重合，父母之间都很有话聊，不总是围绕着两个小辈。

        颜妍最近在控制体重，对吃饭并不是很积极，舀了碗汤，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颜洄说话，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譬如她最近工作室的生意。

        期间颜洄放在两个人中间的手机时不时震动，颜妍受吸引瞟了一眼，见是微信消息，不过设了隐藏，看不到具体内容。

        颜妍正暗忖着这到底是工作呢还是有情况了，那边颜洄爸就紧皱着眉头看过来，不悦地斥责颜洄几句，不外是老生常谈的不回家，回家也没个清净日子之类的话。

        颜妍对这个别扭的场景实在太熟悉了，小时候骂的是成绩、性格、叛逆，长大了是工作、性格、脾气，偏偏在外人眼中性格人品都很好的两父子，总能呛起来。反正不管如何，颜洄爸总能有看不惯自己儿子的地方。

        颜妍曾经跟老妈私下聊的时候讲过，实在不认同颜洄爸的一些教育方式，跟她所受开明自由的教育完全不同，颜妍妈就说，没办法改变，那你多拉洄洄来我们家玩，颜妍深以为然。

        如今仿若旧景重现。

        于是与记忆中一样的，颜洄冷了眉眼，眼看就要呛回去，颜妍在桌子底下的左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颜洄一僵，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道，敷衍地“嗯”了一声，没再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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