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意识失联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脸色苍白的青年紧闭着双眼，躺在一个装满冰水的浴缸之中。

        白色的衬衫被水浸透一部分紧贴着略带消瘦的身躯，同样苍白的皮肤隐约之中透出，一缕深深的红色，从挽起的衣袖下沿滑下，一点一点在水中散开，变成丝丝血红，一点一点因为浮力向上飘散……

        青年的另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在浴缸之外，松开的手下方，是一把被随意丢在地上的沾有血迹的手术刀。

        水龙头还在持续往浴缸之中蓄水，那不断的深红，渐渐将整个浴缸染成淡淡的红色。

        有些回忆一点一点在脑海之中重现，那种温度，那种感觉，一遍又一遍，从记忆成了幻觉，成了心魔。

        浴室的灯被人打开，刺目的白光将浴缸这一块狭小的地方照亮，使之一切一切陷入冰凉的光明。而那狼狈的青年，就像是舞台灯光下被束缚住的蝴蝶，不是一种脆弱的美，相反看起来很有力量，是一种惨烈的邪恶的美——像是一种被束缚住的猛兽、恶鬼，仿佛在下一刻他就能够挣脱锁链，将一切一切他所憎恶的都屠戮殆尽。

        青年剧烈地喘息着，被水浸透的衬衣，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身上，仿佛一条冰冷的蛇，束缚着将要捕猎的对象，一点一点地，将其绞杀。

        一个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带着悲悯和怜惜看着躺在浴缸之中紧紧皱着眉头的青年，他弯下身子，捡起地上沾血的手术刀，他用温柔的目光欣赏着狼狈的青年，他伸出手，抓住青年那只无力垂在浴缸之外的手，将手术刀塞入青年的手中，然后温柔又不容抗拒地掰着青年的手指，令他握紧那把刀。

        他笑：“阿玉，你拿过刀吗？”

        青年骤然睁开双眼，一滴冰凉的水珠顺在他的睫毛滴落，一直坠入浴缸和那一片深红的血池融为一体，他就像是蛰伏在深渊之中的恶之神明，那一双无机质的浅灰色的眼眸之中没有一丝情绪。

        他机械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下一刻却被温柔的男人用那双布满伤痕的手所封住。

        他问：“阿玉，你拿得起刀吗？”

        青年看着男人，眼角处猝不及防地滑出一滴温热的泪珠，男人微笑着，用那双冰凉的带有粗糙触觉的手，抹去青年未来得及落下的泪水，唯在青年的脸上留下一抹阴冷的触感……

        他温柔地用右手抚了抚青年的头顶，同一时间，逼迫青年握住手术刀的手越发用力。

        他无奈而叹，带着微笑：“阿玉，你没有我可怎么办——你一直都是这样的。”

        “我想你了。”青年用带有一些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

        他温柔地抚了抚青年的头，“所以我来见你了。能怎么办呢，阿玉？所有的人都在抛弃你，但是我不会。能怎么办呢？阿玉只有我了。”

        下一刻，眼前的画面骤变，狭小的浴室消失在一片虚无之中，全身湿透的青年和面带微笑的男人，面对面而站立。

        他们站得极近极近，近到只要其中的任何一人想，他们就能够拥抱在一起。

        温柔的男人看着青年，下一刻将他用力地抱入怀中，附在他耳边残忍地说：“可是，阿玉，你是亲手杀死了我啊。”

        雪白的手术刀随着两人的距离拉近，无情地通入男人的胸膛，鲜红的血水顺着手术刀，将青年白色的衬衫染红。

        男人温柔地看着青年，带着微笑，“因为你是一个拿不起刀的人，你是一个懦夫，再也拿不起刀了，不是吗？就像过去一样，阿玉，你没有机会了。”

        男人的身影破损成一片血色，消散在空气之中，青年握着手中熟悉而又陌生的手术刀，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就像是一个无机质而又好看的玩偶，一动不动。

        ……

        里德斯看着对面漫不经心的人，神色严肃地问道：“你知道元宇宙吗？”

        “so”陆沉玩着手中的扑克牌，似乎并没有认真听对面人的话，“阿sir，我们可以约定好了的，这段时间我的唯一任务就是监视那位宋大教授，避免他做一些危害社会的事，不是吗？”

        “宋清玉出事了。”

        陆沉下意识说道，“不可能，这个时间他并没有离开他的公寓。”不管是他自愿的，还是非自愿的。

        里德斯用光脑发给他一份生理数据监控报告，“确实，他人依旧在公寓之中，但是他的意识‘消失’了。”

        陆沉点开那份报告，故作夸张地惊叫起来，“不会吧，不会吧，阿sir，你们这么丧心病狂，连人家脑电波都要监控，不愧是联盟特殊安全局啊，我真是甘拜下风啊。”

        随后他又笑眯眯地问，“只不过，我记得，好像联盟目前并没有研究出读取人类脑电波的技术，你们监控他的脑电波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意义吧？”

        “你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里德斯警告道。

        “好吧，好吧，反正我也不感兴趣，”陆沉摊摊手，“只是我好奇一点，你们怎么从对方的脑电波之中判断出对方出事了呢？”

        “他的脑电波和那些陷入了‘一号宇宙’的受害者很相似。”里德斯解释道，“虽然目前还有向公众公布，但是你应该是知道‘一毫宇宙’的，它叛变了，很多接触过它的人都被拖进去了。我们原本想要找宋清玉来解决‘一号宇宙’，但是在我们去之前，‘一号宇宙’就把他拖进去了。”

        “通过光脑？”

        “是的，确实是通过光脑，所以我们现在已经给所有从事相关工作的人下达了命令，在问题解决之前不可以私自接触光脑，它已经失控了，不知道下一个被拖进去的人会是谁。”

        “这样啊。”陆沉翘着二郎腿若有所思。

        一号宇宙实质上一个基于强人工智能的元宇宙项目，它和过去的那些只是感觉上“欺骗”的虚拟现实技术不同，它是真正和人的大脑相连，或者说是和人的神经相连，从某种意义上看它是将人的“意识”拉入了一个数字构成的虚拟世界。总得来说，它是人工智能技术和人类大脑科学研究以及诸多与之配套的硬件、网络等技术到一定高度的成果。

        但是，这也带来严重的安全问题，也正是目前星网安全问题的前沿，你如何保证它是安全的？

        一方面是一个旧的课题，强人工智能安全，一号宇宙的训练环境是一个极为开放的环境，许多训练数据是不可控的，在有心之人的干预之下，很有可能会训练出一个“叛逃者”。

        另一方面是一个极为前沿的课题，当数字世界和人类大脑相连接，假设攻击者针对这个连接进行攻击，通过连接向人类大脑注入大量恶意刺激，会不会使使用该技术的人精神上出现问题，或者甚至出现意识失联或者脑死亡的问题？

        将人类的大脑比作一个精密的计算机，那么正常的情况下，它的工作机制是【外界刺激信号输入】——>【输入大脑处理】，而这种意识连接技术则是应用于这个过程之中的，成为了：【外界刺激信号输入】x（传输过程失效）x【数字世界刺激输入】——>【输入大脑处理】。

        而意识失联的定义则可以解释为，在和数字世界相连的时候，人的大脑有两种状态，a现实世界模式，b虚拟世界模式（这两者分别对应上面的两个刺激处理流程）。、

        在正常的情况下，当人处于b状态是，可以自由地向a状态进行切换。然而意识失联的情况下，则无法向a切换，甚至人无法区分自己究竟是处于a状态还是b状态。

        这种情况，就像是有人恶意在b的外层套了一个死循环，将原本：

        while(user_wanted==b){runb}runa

        现在改变成了：while(true){runb}runa

        于是人的状态始终都在b之中，无法自主下线。

        在“一号宇宙”失控之后，大量被拖入其中的人，无法自主从虚拟世界之中下线都是这样原理，而宋清玉如今也陷入了这种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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