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我昨天睡得太多，今天难得比付影更早醒。洗漱完后肚子又咕咕地开始叫，饿了一天确实难为它了。

        昨天那碗皮蛋瘦肉粥还放在桌上，我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用热水泡泡吃掉。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好意，她又没做错什么，是我自己别扭而已。

        粥放了一晚上已经稠的像饭，我又往里面加了点热水化开。水加的有点多，看起来有点像呕吐物怪恶心的，但吃起来还行。

        付影醒来看到这碗稀释的粥皱了皱眉头：“都化成水了是不是坏了？你別吃了吧，万一吃坏肚子怎么办”。

        我笑着说：“没坏，是我嫌它太干了，多加了一点水而已”。

        她轻轻一笑：“过了夜就不好吃了，怎么不下去买新鲜的”。

        我说也不是不能吃，不想浪费食物。

        她点了点头，随即挑了挑眉道：“但是我怎么记得有人说美好的一天要从早餐开始，你早上吃这个不影响一整天的心情啊？”

        我随口说的话她居然还记得。

        “过了今天军训就结束啦，所以无论如何今天都会是开心的一天”。

        我像平常一样和她侃了几句，有说有笑的。

        隐藏情绪这件事我从小就擅长。小时候我妈逼着我学了六年钢琴，我其实非常讨厌，考级压力大的时候我要躲在房间里挠墙，但是在我妈面前还能笑嘻嘻，以至于她一直以为我热爱钢琴。

        我是个不懂得要怎么把负面情绪表达出来的人，总觉得说了之后日后回想会沦为别人的话柄。有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一种病，严重影响社交那种，谁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说出来还真别指望有人能懂你。但我说不出口，只能自己慢慢憋着消化。

        军训的最后一天很轻松，不用训练，每个班进行会操表演然后再听领导讲一些乏善可陈的感言就差不多了。我们班还意外地拿了个第二名，樊栋又请我们喝了奶茶庆祝。不过他这次没有特别优待我了，自从上次说开了之后，他就识趣地知难而退了。

        晚上有文艺晚会，这是军训的必备项目。表演是自愿性质，谁想上去表演，想表演什么，都可以。美院参加的同学很多，不愧是搞艺术的，多才多艺的人多了去。

        我和陈静、林夏属于没有才艺的类型，我虽然学了六年钢琴，但也还是拿不出手的那种。我们三就盘腿坐在下面看表演。

        今晚的天气很好，基本没什么云，满天都是星星，偶尔还有凉风习习，颇有几分早秋的味道。

        陈静靠着我，脑袋还随着台上的歌曲晃动，听到一半时她突然来了一句：“半个月的军训就这样结束了，突然有点舍不得”。

        我和林夏相视一笑，吐槽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抱怨累啊、热啊、困啊，还问候了发明军训的人的祖宗十八代。

        笑归笑，但她说的这种感觉我能理解。

        人就是这样，受尽苦难，好不容易要迎来新生活了，但回头看看却又不免生出几分不舍。倒也不是想继续，纯粹是在告别某些东西的时候，就会有这样情绪。

        大概是我这两天心情不佳，今晚这种酸涩的感觉尤为明显。

        晚会的高潮是付影带来的，她抱着吉他上台的时候下面已经是一阵骚动。有脸皮厚的男生还吹起了口哨。漂亮的女生去哪都会引起关注，何况是她这样的。

        不过我天天和她住一块都不知道她原来会弹吉他，也不知道她今晚要表演，她完全没有提起过。

        果然，她有太多事是我不知道，也有太多东西是不会跟我说的。

        付影拨动吉他，缓缓开口，极具磁性的歌声便流淌而出。引得下面一阵欢呼。

        她唱的是周杰伦的晴天。

        事实证明，上天在造人的时候并不公平，他给付影的不止是漂亮的脸蛋，漂亮的画工，还有漂亮的嗓音。他怕是恨不得把所有美的东西都安在她身上。

        林夏一边听一边赞叹不愧是女神，全方位都这么优秀，不敢想象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

        她说这话时那个男生的脸又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必须承认他们非常般配。

        “付影是弯的吧？”，林夏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

        我觉得好笑，什么跟什么，不晓得她发什么神经。

        “你怎么知道的？！”，陈静突然从我肩头弹起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夏。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干嘛这么大反应。不过她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啊，我只是说她这样看起来很姬感觉像是弯的”，林夏给了她一记白眼，随即也意识到不对劲。“等等，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怎么知道的？”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嘴瓢而已”，陈静眼神闪躲，一看就有事。

        “少来！我们两个人四个耳朵听得清清楚楚，是吧念念？”，林夏用手臂箍住她的脖子。

        我点了点头。

        她看糊弄不过去，拉了拉林夏的胳膊：“行行行，我知道了，我说就是了，你先放手”。

        林夏依言松开。

        陈静勾了勾手示意我们靠近，然后压低了声线：“你们得先答应我这事不能告诉别人”。

        看她煞有其事的样子，我们点了点头。

        “其实吧，付影确实是弯的”。

        这句话像个炸弹，炸的我心头猛地一震，耳朵也嗡嗡地响。

        “她高中的时候和隔壁班一个女生在一起了”。

        “公开的那种？”。

        “那倒没有，大家都以为她们是闺密。两个漂亮女生在一块就算亲密一些大家也不会多想”。

        “那你怎么知道她们是情侣？”，林夏问。

        “那个女生父母知道了闹到学校来了，我那时候去办公室交东西刚好听到了”。

        “那后来怎么样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我只看见那个女生的父母在办公室里勒令她们两个必须分手。她们两个也没答应就默默地站在那流泪，哭得鼻子都红了。这件事过了没多久后那个女生就出国了“。

        “硬生生拆散啊？太残忍了吧……”

        “是啊，我们学校可是严禁早恋的，更别说同性恋了。老师和家长哪里能接受。”

        “而且付影应该挺受打击的，那个女生走了之后我看她瘦了一大圈，人也憔悴了好多。高三一整年都没怎么见她说过话”。

        “好让人心疼啊”，林夏是恨感性的人，眼眶都有点红了，“好想抱抱她”。

        “其实她们两还挺般配的，一个学霸，一个艺术高材生，颜值也匹配。只可惜是早恋，还是同性恋，哪个家长知道了不得炸啊”，陈静扁了扁嘴。

        确实如此，虽然说这个年代同性恋不算什么禁忌，当能真的能接受的人并不多。尤其是老一辈的，几乎没有能接受的。

        “所以我看耽美最看不得这种写实的，太折磨人了”，林夏揉了揉眼睛，“没想到你在这件事上嘴巴还挺紧的，居然没有到处说。我说你怎么和吴越打赌胸有成竹的，合着你一早就知道内幕”。

        陈静没好气：“我是有道德的好不好，这种事能到处说吗？我可是连高中最好的朋友都没有说，你们是第一个知道的”。

        “知道你是大好人啦”，林夏难得没有损她，“不过付影这样的女生，谁看了不说一句姐姐我愿意啊。要是我，我也愿意为了她而弯”。

        我和陈静都没有回应她，我想起上次她问我如果付影追我我会不会心动的问题。付影确实有很大的吸引力，但是为谁而弯这件事要面对的压力太多，我不敢轻易地说我愿意。

        话题戛然而止，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就静静地听付影唱。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付影为什么不太喜欢和人太亲密，尤其是身体上的接触。除了喜欢女生之外，她大概也害怕再喜欢上谁吧？这样痛的经历谁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早恋也好，同性恋也罢。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她这样温柔的人，为什么要伤害她。

        我觉得心里有什么地方被攥了攥紧，难受得厉害。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所以付影，你还爱着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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