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陈没,无即没
五年前,知还第一次到敕魔镇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对这个俗世有多大的好奇心,就逛到了敕魔堂。
看到第二榜右榜寻束魔时候,重新回想了一下师尊蒙眼的两指宽丝带,又回想了师尊在讲世家大族历史的时候,对于这现世的小辈了了几语带过,对于束魔更是只字未提。
她小时有问过师尊,为什么一直蒙着眼睛。
师尊说这唤束魔,用来保护眼睛,那时候懵懵懂懂,长大之后也没有深想。
知还仰头看了好久,“云家大少,束魔。”
即使心里已经确定,还是反问了自己一句,“云无心?”
旁边的小胖子也仰头看了好久,自来熟的接了一句,“是呀,云大少本名云无心啊!”
见知还不像是镇上人,又入世不深的样子,“哎?你是不是第一次来敕魔镇?”
知还应了一声是。
“好巧,我是第二次来。但我知道哪家茶肆甜茶最好喝,零嘴最好吃,说书最讲究。”
她看着小胖子那快说跟我一起走的小眼神儿有些忍俊不禁,她是第一次接触同龄人,小孩子本就喜欢凑一起,便应声道:“走,去茶肆”。
“好嘞!”
小胖子笑的牙不见眼,那跑堂的腔调甚是可爱。
一路上小胖子嘴就没停也特别快,话多却看起来很讨喜,路过的的每个地摊每个擂台每家店他都能讲出来一两句,如果不是他自己说这是第二次来,还真以为他是个土生土长的人。
到了茶肆,小胖子一口气叫了好一串甜茶零嘴,突然换了画风,一本正经介绍自己,“在下徽铭城苏家苏宗北,虽然不过十一岁,但大家都称我一声北爷”。
知还想着云无心三个字,无即没,于是这么多年的取字计划就算完成了。“我姓陈,单字没,一介散修,无门无派,唤我陈没就好”。
“好名字!”小胖子两眼放光,“我能唤你没没吗?”
知还看着小胖子,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魔域的那只金额白虎,一本正经的话多,还非要魔域的飞禽走兽唤一声虎爷,没忍住笑了,说道“可以,那我唤你胖北。”
苏宗北一噎,自己这苏家二少的名号这么不值钱么?
苏宗北算是她在现世的第一个朋友,两个人的交集也仅仅是茶肆一起听过书而已。
知还走过去蹲下身问道:“你是胖北?”
“是,是我!”
擂台下的少年清朗少年笑得眉眼弯弯。
知还也笑了起来,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
“没没快下来,带你去出海楼。”
知还看了一眼被带走的青年,“我有点事情,晚些吧,申时,我去找你。”
这是第一次在敕魔会的擂台上出现异修,还是一个突然失控的异修。
知还回到敕魔堂议事厅的内室等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了动静。
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的青年被缚魔绳捆住坐在议事堂的下首,后颈上贴着符咒,并未清醒。
苏宗南抱着独眠,垂着眼睛站在一旁,看不清楚什么神色。
从堂外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来自敕魔山的上刀山,山主桑权,是个面容和善的老者。
苏宗南行了礼,“桑山主。”
“宗南,这次多亏了你,这个异修,听闻原本同普通修者一样的?”
“是,已经问过了,此人也是近期出现在敕魔镇,借住在城南一农户家,平时不大爱说话,虽然赢了几场,但是战绩碑并没有记录他的成绩,应该是一直未报备自己的名字,林樾之前和他交过手,是二次交手的时候突然失控的。”他看了一眼青年,“不知云家的万先生这次是否会来敕魔镇。”
“宗南,你的意思是你是想请万先生救他?”
“此人情况特殊,我是觉得能问清楚前因后果最好。”
桑山主还未接话,一个中年男人面色不善的开口,“不知道苏大公子是否看出来了,他的路数?”
“我不太明白吴家主的意思。”苏宗南微微垂头。
“是不明白还是不敢说?苏大公子因为云大少的原因,近些年对异修很是上心,此人的路数很像当年的周砚,周砚是谁?周砚是那云大少的随侍!”
吴家主最后一句抬高了音量。
敕魔堂内的人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是否与周砚有关系,还要等此人清醒了才能确定,当年洗砚弓盛名一时,有人模仿也是正常的。”
苏宗南不疾不徐的打断,“一个相似的路数就能让您联想到洗砚弓,联想到云无心,联想到束魔吗?您在怕什么,或者,是在期待什么?”
“你……!”吴家主没想到苏总南说话这么直白,面上有些挂不住,一甩袖子,“近些年异修越发猖狂,谁知道这背后是什么人在搞鬼。”
“总归不是云无心。”
苏宗南淡淡的回道。
吴家主有些气结,偏又说不出什么,或者是不敢说什么。
桑山主开口道,“好了,此事按宗南说的办,吴家主也不要动气,此人清醒才好问清楚,先关押,万先生那边我来想办法。”
众人散去后,只剩下桑山主和苏宗南,“桑山主,此人,可否让我带走。”
“宗南,你刚才也看到了,这会儿估计不少人盯着你。不管他是谁还是不是谁,你若是为他好,还是不要再多做关注。”
“是晚辈思虑不周了,还请桑山主妥善安置他,万先生那边有了消息再通知晚辈。”
“放心吧。”桑山主拍了拍他的肩膀,“近期镇中人员混杂,还得你们这些年轻的照看一二。”
“会的,桑山主放心,替我问陈老山主和祁山主安。”
苏宗南又行了一个规矩的礼。
内室,知还摩挲着手里的杯子,起身去了敕魔堂的地牢。
她亮出了令牌,一路畅通无阻。
或许是桑山主特别交代过,青年待的暗间还算不错。
知还布了一个结界,撕掉了男人后颈上的符咒,双手结印,查看了他灵脉的情况,将他体内的仙力尽数引出来,最后用自己的魔气修复了他的灵脉。
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知还有些累,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青年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对面有个少年靠在墙上,如果不是一身红衣,他还以为自己看到了记忆中的影子。
“周砚?”对面的少年睁开眼睛。
青年没说话,他这才看清楚是擂台上将他制住的少年。
“我救了你,不能连名字都不肯说吧。”知还说着手里凝出来一团白色的仙力,那是刚从他灵脉里引出来的。
青年的瞳孔微缩,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缚魔绳使他无法动弹。
知还挥手替他松了缚魔绳,“坐着就好,不必起来行大礼。”
青年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盯着知还,像是确认什么。
“怎么?起来不比坐着舒服么?”知还活动了活动胳膊,伸直了另一条腿调整了下姿势,又闭上了眼睛。
青年越发觉得少年与记忆中的影子重合了,又低头自嘲一笑,闭上眼睛靠墙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我是周砚。”
知还睫毛微颤,“躲得好好的,为什么来敕魔会?还搞了这么一出。”
“或许不是躲呢?”周砚攥了攥拳头,“搞这么一出,或许是自救呢?”
“那么,这些年你在哪里,何为自救?”
“不知。”
“记住了,我是陈没。”
知还站起来,又将仙力渡入周砚的身体。
周砚这才看到少年身高还不到他的肩膀,“陈没,没。”周砚咬重了没字。
“你身体没什么大碍了,若有需要,别装的太舒服,苏宗南给你请了水云宽的万先生。”
周砚靠在墙上,调动了体内的仙力和魔气,平平稳稳,互不干扰。
“陈没,你跟他?”
那团仙力随着他的调动,极其温顺,再没有之前张牙舞爪的样子。
他闭上眼睛,想起很多年前。
那时候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记事起就生活在西南一带周安镇外的旧庙里,哑婆婆把他带大,甚至没有人教他说话,营养不良使他看起来很是瘦小,以至于第一次见到云无心的时候以为自己是比他小很多的。
西南一带山多雨多,魔类也多,少年云无心单枪匹马闯西南密林,路过周安镇。
那天周砚被一群大一些的乞丐围攻,因为一张饼,他死不松手也不还手,云无心顺手帮他打了一架,拳拳到肉那种,那是周砚第一次开口说话,微弱的道了一声谢。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在西南密林的边缘,他上山给哑婆婆采药,遇到了魔类,他试着调动身体里的黑色雾气,但是这个魔类显然比之前遇到的强大太多,无力招架的时候,破空而来一支箭救了他,那支剑极为强悍,干净利落的灭了魔类。
“既然是个修者,为何那天不还手”。云无心伸出手俯下身问道。
“修、修者?”他费力的咬出这两个字。
“对呀,你体内可以调动的是魔气,是为魔修。”
见他一直不伸手,云无心又收回了手,示意他自己起来。
“魔、修?”周砚坐在地上没动。
“你叫什么名字?”
云无心索性也坐了下来。
周砚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站起来对着云无心拜了一拜,捡起地上的草药跑了。
云无心不明所以,又杀回密林去了。
那天的草药并没有管什么用,哑婆婆如秋后枯草,一日一日萧条下去。
周砚实在没办法,去了镇中医馆,但是他没有钱又不会说话,只能被医馆的药童赶出来,急的眼泪要出来了。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诊费我付,劳烦请个大夫跟我们走。”
药童看着说话的小公子,应了声去叫人了。
“别哭也别着急,等下带路。”
那是周砚第三次见到云无心。
哑婆婆最终还是没熬过去,临终前将一颗石头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石头上刻着生辰八字,还有周砚。
元无心看过之后问他,“周砚,跟我走吗?带你走一道西南密林,看看修者的天职。”
那是周砚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
从那之后,他便跟在云无心身边,云无心教他说话识字,教给他一切他所不知,对于他来说,云无心便是天,云无心便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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