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返京

李大人十分捧场，笑道：“小仪姑娘言之有理，倒是我们，焚琴煮鹤，不登大雅。”

        张儒摸不清他俩什么关系，要说是府中的丫鬟，这未免也太捧了，估计没几个人信，眼下只得故作不知，陪着一同演戏。

        孟茹很会做人，让兴儿把馆里所有的文创都用礼盒装好，分送给李大人、张儒等人，嘴上却是请大人们提提意见，给对方留足了面子。

        眼见时候不早了，孟茹客套挽留道：“李大人，不知您接下来还有何安排，今日我们馆中是请周府的大厨亲自下厨，不知您可否赏脸一同用饭呢？”

        嘿，这不正好打瞌睡来了枕头了嘛！张儒本来还要自己掏腰包请李大人去周家酒楼吃饭，这下直接在孟茹这里一并解决，两全其美。都说孟茹和周家关系铁，连自家的大厨都送来了，这真不是一般的铁！

        李大人故作矜持地推拒了一番，就顺势留下来了。本来他就打算找机会好好与小仪谈一谈，这下直接在孟茹这里一并解决，两全其美。之前张儒说博物馆和府衙关系硬，来一趟吃拿要都不带眨眼的，这真不是一般的铁！

        俩人真不愧是同一年考生，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法还能高度一致。

        玉兰树下，李大人和小仪坐在一起，其他人都识趣地走远了。

        小仪坑坑哧哧的，“姐夫！”

        李大人，全名李德延，急道：“殿下，您可知之前宫里为了找您闹翻了天，您居然在安定镇藏着。明日我回京，您务必要和我一起回去！”

        小仪一袭青衣，十分淡定地坐在玉兰树下的石头上，手一下一下地拨弄着头发，“你就不要操心啦，我已经与他们讲好啦！而且我本身也是要打算回京的。”

        李德延狐疑地看着她，“真的吗？你要知道，要是这次你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别说圣上，新芸都饶不了我！”

        “安心吧！不然你以为这个甲等博物馆怎么来的！”

        看他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终于说了实话，外面的人不知道，小仪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自家的事还不门清吗，这个博物馆从头到脚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全靠周家的钱撑着。啥啥都没有，在安定镇靠着周家和府衙的关系办下来，尤其是周稠，那么熟，过两年没准儿都成一家子了。

        “一定要我讲实话嘛，去贵妃娘娘那里走后门了啊！不然怎么拼得过京城里的那些老油条，关系没我硬罢了。况且，贵妃娘娘也答应我了，可以再在外面玩儿一阵，前提是我要在京城。所以过几日我就和孟茹姐姐一起回京啦！”

        提起这个，李德延来了兴趣，“这个孟馆长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认识的？”

        小仪见他还是问个没完，大小姐脾气终于上来了，“还有完没完，明天你什么时候走？干脆现在就走吧！”

        孟茹吃完饭，就直接去了周府。

        回了安定镇后，这几天一直忙着，也没顾上跟周老夫人请安。据周稠说，之前送的那副玉镯贺礼，还是周老夫人亲自从自己陪嫁中挑出来的，于情于理，孟茹都要专程跑去致谢。

        到了周府，时间有些晚了，孟茹不欲过多打扰，只提前吩咐了芦叶，让他晚些时候在后门处候着，到时候悄悄把自己放进来。

        周府的后门离博物馆不远，拐进一条巷子往深处走一截就是。天色有些晚了，巷子里有些深，孟茹一路上也没带人，摸着黑走到后门处，敲着门口的铁环，轻轻叫道：“芦叶，芦叶，你在吗？”

        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声音在寂静的暮色中颇有些明显。门里晃过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影，一把将孟茹拉了进来。笑道：“我看看今天上门的是哪个偷香窃玉的登徒子？”

        孟茹起先被吓了一跳，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一巴掌拍到周稠身上，嗔道：“怎么是你，吓我一跳。”

        周稠笑道：“你才要吓我们一跳，突然过来。若不是芦叶禀报，我们都不知道。走吧，祖母在等着你呢！”

        孟茹笑道：“本来就是想来看望一下老夫人，正式上拜帖太郑重了，又把你们折腾的人仰马翻，就想着趁着晚上溜进来，没想到芦叶这么藏不住事。”

        孟茹进出周府，确实不用太在意礼节，说来就来了，周家也没人敢挑她的理，唯一挑过的姨娘，说了几句风凉话，已经连大带小一起把主仆打包送走了，这下更不会有人再说什么了。夜晚吃完饭，突发奇想来看看老夫人，若是睡了，自己再回家就是，正好也可以溜达下消消食，毕竟待以后去了京城，可要大忙一场了。

        周稠拍了拍孟茹的脑袋，“你别推芦叶头上，让他偷偷开门放你进来，你成什么了？他哪里敢！以前好歹还会走正门，现在都学会偷偷摸摸了。”

        孟茹撇撇嘴，把脑袋上的手拿下来攥在手里，不让他乱动。

        夜晚的蝉鸣已经响起，夏天来了。俩人并排往里走，七八月的晚风仍有些热意，吹拂在俩人的身上，更添丝丝燥热。

        周稠没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去京城？”

        周府四下没有什么人，安静的院子里只响起这一道声音，随着晚风消散在四周的空气中，让孟茹觉得，好似自己的四面八方，都围绕着周稠的这句声音。

        “后日就走了。”孟茹抿着嘴。

        “嗯。”周稠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往里走。

        孟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自小在安定镇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一风一水，都滋养着她长大，让她逐渐适应了这个地方，这个朝代，甚至以为，这方天地就是永恒的了。她自然是爱这个地方，爱这个地方的人。但是自她去了一趟京城，与人实实在在地打过交道后，她才发现，这个朝代有很多与现代一样的东西，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让她倍感亲切。她想去做一个“京漂儿”，像苏绣一样，真实地做点什么，即便那里不再有孟庭芳和周稠为她遮风挡雨、保驾护航，但她仍是想去扑腾一下。

        “周稠，”孟茹拉紧了周稠的手，周稠站住了，回头看她。孟茹有些紧张，松开了手，弥补似的说：“我有空会经常回来的。”回来看看老夫人，这句话在孟茹的唇边，硬是没有说出来，她也闹不清，是回来看周老夫人，还是回来见儿时玩伴周稠。就像今晚一样，她也没有分清，她告诉芦叶今晚要来周府，是真的单纯来看看周老夫人，让他帮忙开个门，还是因为他同时也是周稠的小厮。不论如何，苏绣和小仪的打趣，让孟茹的心底仍是泛起了涟漪，她甚至有点不敢抬头看周稠。

        周稠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孟茹抬起头看向他，周稠笑道：“你就要说这个？再磨蹭下去祖母就要睡了，小傻瓜！”

        孟茹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周稠带着她一路走到周老夫人起居的院子。这里孟茹也是挺熟的，小时候随孟庭芳来周府时，有时会卧在一旁的厢房睡觉，待周稠过来，俩人会在周老夫人这里厮闹。

        “小茹来了？”里面传来了周老夫人的问话，孟茹急忙迎上去，“老夫人！”

        周老夫人仍像以往那样，在榻上放着梨花木小桌，上面摆些孩子爱吃的瓜果点心。孟茹跑过去，跪坐在老夫人脚边，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周老夫人轻抚孟茹的发顶，眼中浮现出慈爱的神色，嘴上喃喃地说：“小姑娘长大了，都长大了啊！”想来也知道孟茹要去京城的事了。对于这件事，孟庭芳倒没有很在意，早些年他也在京城浪过一圈，现在还留着不少故交好友，得知女儿要去京城奉旨制衣，大笔一挥写了几封信寄出去，就没再多说什么。周老夫人却是真心实意地伤感，颇有些舍不得。

        “如意，你去把我白天让你从库房里拿出来的匣子取出来。”一旁的丫鬟点头应是，不多时就端出来一个精致的红木匣子，上面雕刻着祥云和莲花的花纹。老夫人接过来，塞给孟茹，嘱托道：“这里面是特意给你打的几套头面，你收着。”

        孟茹惊得站起来，急忙推辞。

        周老夫人不由分说，一把塞给她，“我知你不爱戴这些，但京城那种地方，贯爱捧高踩低，你出去与人会见的时候，还是要戴些东西压压场面的。里面有套发饰，与之前的玉镯是一套，淡淡的浅紫色，正适合你这个年纪的丫头戴。”

        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当是我为你填的嫁妆吧！”

        孟茹顿时哭笑不得起来，也不好再推拒了，只能拼命冲周稠使眼色救场。

        周稠忍着笑，劝慰道：“祖母你这是干什么，阿茹又不是要远嫁，以后您要是想她了，我去京城接她回来就是了。”说罢又悠悠加上了一句，“就是人家可未必想咱呢，这小白眼狼不必对她这么好！”

        孟茹：“……”

        “李兄，再会！”张儒站在郊外，依依不舍地送别。

        李德延骑在马上，冲张儒微微拱手，转身一抽，拍马离去。

        朱润紧跟其后，这次李德延说什么也要和孟茹一起回京，也不许朱润与孟茹她们同坐马车了，甚至为此多耽误了一天。因为何人，大家都心照不宣。

        孟茹、小仪坐在马车里，微微掀开帘子，周稠与张儒站在一起，冲她微微一笑，聊作送别。

        孟茹回之一笑，放下帘子对车夫淡淡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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