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退亲
夏日炎炎，池边荷花开得正盛，姜忆倚靠在案桌旁看着不远处池塘里的荷花随风摇曳。
陈家作为京城首富，院内自然也是极尽奢华，像这样的夏日还有源源不断的冰块来供人降温。
姜忆在应了姜夫人的话后又拖了一个月才到了她舅舅这边。
“表姐，表姐。你再给我画个好看的眉嘛，为什么我自己就画不了。”姜忆拉着陈家大小姐陈厘也就是她的大表姐娇滴滴的说着话。
自小她们两个就玩得好，姜忆很是喜欢她这个表姐，生得好看又温柔似水。
姜忆在连叶和姜夫人跟前就比在陈厘跟前成熟许多，自然在她面前也就更像个孩子一些。
“你呀，就是懒了一点，姑妈也是太惯着你了，马上就要嫁人了还这么笨手笨脚的。”陈厘在姜忆鼻尖轻轻剐了一下笑吟吟的道。
“表姐，若是找不到我倾心的，我可不嫁。”姜忆扬起下巴道。
“可皇上为你和萧小侯爷赐婚了呀，不日他便会去国公府提亲的。是你说的，皇上赐婚加上黄金万两，少一样也不能让你姜大小姐嫁。你不是又忘了吧。”陈厘把靠在自己肩上的姜忆微微推开看着她的脸柔声道。
“黄金万两萧小侯爷”姜忆只觉得头痛无比，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想来又是她那老毛病了。
“不过想来也巧，那萧小侯爷儿时曾是你的玩伴，生辰也和你一日。”陈厘的声音轻轻的，姜忆也全听了去。
黄金万两的事情她记不清了，可小时候的事经过陈厘这样一提就记起了些许。
萧迟这名字她倒是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模样却早已模糊在了记忆长河中。
小时候虽然体弱，但是孩童时期总归是要淘气一些的，药是照吃，淘气事也没少做。
只是萧迟在她十岁那年去了塞外，不然姜忆怕是都撑不过儿时。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就连生辰都是一样的，两人六岁时姜忆就用小石头把萧迟的额头砸破了一个洞。
那时候姜忆性子活泼，脑子里也总是装着各种各样折磨人的法子。
这些都被她一一付诸到了萧迟身上。
抓昆虫放进萧迟怀里，悄悄在萧迟吃的东西放上许多的盐，在他睡觉时悄悄在他脸上画乌龟。
而萧迟也把姜忆用在他身上的那些法子又用了一遍到她自己身上，所谓害人终害己可能就是这般。
可现在居然要她嫁给那个死对头，这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万万不能的。
于是姜忆唤了连叶连忙往着国公府赶去。
朱雀大街上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在街上疾行，四角挂着的银色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车内坐着一位身着青色襦裙面上满是愁容的姜忆。
“连叶，我到底做了什么，你全都告诉我。”
“大小姐，一个月前我们在朱雀大街遇到了一个小公子，他说想娶你，然后……”连叶说来一了又停下。
“然后什么。”姜忆着急的说道。
“然后大小姐你说想要娶你，黄金万两和皇上赐婚你才肯嫁。”
连叶的话姜忆是没有半点记忆的，不过既然她说了，那大抵姜忆是真的做过这种破事。
马车一路疾驰稳稳停在了定国公府的大门口，连叶扶着姜忆下了马车就匆匆往姜夫人屋里去。
她迈着小碎步往着听雨轩去，临近门前还特意整理了自己因为走路太急而凌乱的头发。
“阿娘，萧迟他净会欺负我，我真的要嫁给他吗？”姜忆趴在姜夫人腿上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好不心疼。
“忆儿，此事是你自己承诺的，人家小侯爷既然求得了这份恩赐，皇上赐了婚，就万不可能有任何转圜的。”姜夫人轻轻拍了一下姜忆的头柔声说道。
姜忆眼眶红红的看着姜夫人，看来求人是不行的。
“阿娘，我就是想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姜家就我一个女儿了。”姜忆靠在姜夫人的腿上抽泣着。
“傻孩子，阿娘总是要离开你的，就是盼着你嫁个好人家，我也就放心些。这是皇上赐婚的，咱家拒不得，小侯爷也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姜夫人轻轻拍着姜忆的背，她从来都看不得自家女儿受一点委屈的。
她又何尝不想要她的忆儿陪在她身边，可她也要为她唯一的女儿铺一条好路，让她后半生再无烦忧。
夜幕降临，天空中浮现出星星点点的亮色，落云轩中的墙角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连叶，你在房里等着我，马上我就可以回来了。”姜忆着了一身黑衣，面上也覆了一层面纱，把她遮的严严实实的，却依然挡不住她曼妙身姿和她好看的眉眼。
“大小姐，这样太危险了，不如让连叶替你去吧，你体弱，不能这样折腾啊。”连叶满脸愁容的看着她家小姐。
且不说姜忆一直以来身体不好且记忆缺失，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是能担着的。
“我打听了一下，虽然萧小侯爷才回京不久，可想来该是个霁月清风般的人物，定是配得上小姐的。”连叶最后再一次劝说了一遍自家小姐，可她也清楚这是劝不动的。
“霁月清风连叶你不知道，小时候他是怎样和我作对的，他此番回来定是为了捉弄我。”姜忆咬牙切齿地说道。
“连叶你在这里守着，我半个时辰没回来你就来寻我，切记小心行事，别被人发现了去。”姜忆轻轻拍几下连叶的肩膀示意让她不要再担忧。
“大小姐，你万事小心，不要被老夫人发现，我在这等你，快些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姜忆随意糊弄了两句就从墙角的小洞里钻了出去。
那是小时候她为了方便出去玩背着家里人挖的一个洞，好在她那时还算聪明，特别把洞挖得大了一些，现在她也依旧能爬出去。
轻云候府与定国公府若是走大路要绕上半个时辰才可以走到。
京城的路总是这样弯弯绕绕的，可姜忆和萧迟小时候发现了一条小路，人烟稀少且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可以走到萧迟所在的院子。
小道之外还隐约可以听见人声，姜忆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走在小巷里。
她总觉得自己好好些日子没有走过这条小巷，可又觉得不久前才走过一次。
也不知走了多久，姜忆才走到了她记忆里的那一扇小门前。
姜忆是自小体弱，可那也是十岁之前的事情，十岁之后姜诚就给她找了一位师傅，这几年来她一日不敢怠慢的去往云峰山庄习武。
这事是只有姜诚和她才知道的事情，就连姜夫人都不知道。
所以这轻云候府的高墙于她而言就是小儿科，轻轻一跃而起就可过，拦不住她。
谁知等她才站上轻云候府的高墙之上时，墙下就传来了一声轻笑。
姜忆寻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了身穿一身玄色云纹长袍的男子，他正抬头眉眼带笑的望着姜忆。
“怎的大半夜趴在人家墙边偷看，这是闺阁女子该学的吗？”萧迟的声音带着几分轻佻和笑意，就那样抬起头和融于夜色中的姜忆遥遥对望。
他就这样看着姜忆，看得她浑身不舒服，原本站着的身子也不知不觉蹲了下去。
在别人看来，定国公府的姜忆可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下不来了吗？如果姜大小姐愿意求一下我，我倒是愿意接住你。”萧迟微微抬头眉眼弯弯的看着姜忆，若是在别人看来这番笑容不知勾了多少姑娘的心去，可在姜忆眼里就是妥妥的嘲笑。
“你是萧迟”姜忆趴在墙边看着那个站在墙边的少年，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带着婴儿肥总爱哭的人一点也不一样。
或许是女大十八变，男大也十八变了，她是一点也没认出来。
“真是令人伤心，大小姐遮成了这个模样我都一眼认出来了，怎的你却认不出我来。”萧迟叹了一声气摇摇头看上去很是难过的样子。
“大小姐真的不打算求求我吗？”萧迟微微侧头打量着趴在墙上的姜忆，眉眼之间尽是嘲讽的意味。
“求……求你了。”姜忆咬咬牙不好意思的说道，眼神躲闪不去看萧迟。
要不是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会武功这件事，姜忆才不肯求萧迟的。
站在墙下的萧迟噗嗤一笑，若是姜忆在此刻敢多看萧迟一眼肯定就会知道为什么大家那样喜欢他。
因为他真的生了一副魅惑人心的好皮囊。
萧迟伸出手示意姜忆可以放心的往下跳，就好像过往无数次姜忆爬到树上去对着萧迟做鬼脸然后下不去时总会哭哭啼啼的撒娇让萧迟抱她。
然而那时的她长得比萧迟还要高那么一点点，她每一次往下跳萧迟都接不住她，只是当她的垫子让她好少些疼痛。
在姜忆稳稳当当的落到萧迟怀里时她才惊觉原来他们早就不是当年那两个小孩，现今的萧迟长得高了许多，能够稳稳的抱住姜忆。
姜忆靠在萧迟怀里迟迟的望着萧迟，他比起映像中的那个人要黑了一些，但依旧挡不住他的少年气，眉眼之间即使是在这样漆黑的夜晚好像也会微微散发着微弱光芒。
“姜大小姐不打算下来吗？虽然往后是你的夫君了，可现在这样还是不好吧。”萧迟看怀里的小人迟迟不见动作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发呆。
话音刚落姜忆就挣扎着从萧迟怀里挣脱，稳稳的落在地上后还不忘检查她的面纱是不是还在面上。
“小侯爷，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的，我们两人的婚事不合适。”姜忆行了一个礼后道出了她此番来意。
她的母亲是断不会再帮她的，任凭她说破了嘴这婚怕是也要订下的，所以她就只能寄希望于萧迟。
因为她知道，萧迟肯定也是不喜欢她的。
“姜大小姐可能是贵人多忘事，一个月前在朱雀大街可是你说的，皇上赐婚和黄金万两。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求得这个恩赐的，定国公府的大小姐怎么能反悔呢。”萧迟微微俯身直视着姜忆那一直在躲闪的眼睛。
“一个月前的那个小公子是你？”姜忆记不起来那个人的模样，也记不清那些事情，她能够知道全靠连叶来告诉她。
她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人竟然会是萧迟的。
“那是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姜忆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萧迟，眼里满是期待。
“嫁给我难道不是你赚了吗？无需转圜，娶你对我来说也算个挑战，毕竟小时候也没少受你欺负，你说对吧，忆忆。”萧迟带着些笑意的声音缓缓传来，姜忆觉得肉麻极了。
“那你就等着吧，我有的是法子让你难受，这亲结也就结了，我才不在意。”姜忆气鼓鼓的扭过头去不看萧迟，不然她定会忍不住动起手来的。
月黑风夜，退亲失败天。
姜忆灰头土脸的来了，也就灰头土脸的回去。走时还听到萧迟那爽朗的笑声。
“忘记事情还会让性格也发生变化呀。”萧迟看着那离开的背影在最里面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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