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洗脑啦
漫天雨幕包围的夜色里。
闻珩一头蓝发淋湿了些，却又显露出几分性感和破碎感。
他低头看着她，冷笑：“好巧？”
“对啊，没想过在这里也会遇见你。”
“难道不是你知道我今晚来了这里，所以才一直跟了过来？”
“……”尤语宁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刚刚你在台下，”闻珩垂眼看她，睫毛上挂了晶莹的细小雨珠，“丢了什么上来？”
尤语宁有些懵：“啊？”
“鲜花，酒卡，还是——”顿了顿，他哼笑，意味深长的语气，“飞吻？”
“……”
尤语宁默默地把刚举过他头顶的雨伞收了回来：“我想给你唱首歌。”
“？”闻珩哂笑，“要开始表演才艺了？”
“我想给你唱《给我一首歌的时间》。”尤语宁抬头，认真地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得不到我，也不至于戳瞎我眼睛。”闻珩抬手，默默地抵住伞骨把她的雨伞往她这边推了推。
“……”
雨下得不算小，尤语宁看见他额头上和侧脸都有雨水在往下滑，滑到下巴尖儿，坠不住的时候，“啪嗒”一下掉落。
到底是心软，她又把雨伞举高，跟他站得近了些，遮过他头顶。
又觉得手酸，偷偷踮起脚。
还没放弃那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吗？”
闻珩一边抬眼瞥着头顶遮过来的伞面，一边漫不经心地拖着调子“嗯”了声。
“为什么？”尤语宁惊讶他居然懂她想说什么。
闻珩斜她一眼：“这不是等你说？”
“……”尤语宁还以为他那声“嗯”是懂的意思，没想到居然是示意她解密。
“因为，雨淋湿了天空，毁得很讲究。”
闻珩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
尤语宁抿了下唇，接上后面的：“我晒干了沉默，悔得很冲动。”
“后悔？”
“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刚刚我居然在想要不要给你撑伞。”
脱口而出这句话之后，尤语宁是真的后悔了。
后悔她又忘了在他面前要收敛。
果然，闻珩似乎自动忽略了她这句话里的“后悔”、“居然在”“要不要”这几个词眼。
这么一剔除出去，这句话就变成了：“刚刚我想给你撑伞。”
他完成了这句话的顶级理解之后，忽地笑了：“心疼我？舍不得我淋雨？”
“……”
“怪不得。”闻珩垂眼看她，深邃的眼自带几分溺毖人的深情，“即使自己淋着雨，也要踮着脚，替我撑伞。”
“……”
尤语宁默默压下自己踮起的脚后跟。
酸涩的胳膊也跟着往下收，伞面随着她的高度往下，勾着闻珩的头往她的方向压。
像是对她俯首称臣，他竟毫无反抗。
一抬眼，四目相对，呼吸可闻。
尤语宁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局面，一瞬间，呼吸都暂停了。
她呆滞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手里的伞都忘了重新举高，还这么勾着他的脑袋。
闻珩细长的睫毛湿漉漉的，连带着额前碎发也湿着，破碎的美感，显得那双眼更清澈深邃。
尤语宁忽然记起他的名字：珩，佩上玉也。
真是完美贴切他的容颜。
硬朗的脸部轮廓，冷白的肤色，挂着几滴雨珠，像是白玉微瑕。
比无暇的玉，更令人心折。
他就这么低着头，看着她。
周围雨水坠落，车辆穿梭，鸣笛声响，乱了伞面雨水的节奏。
“啪嗒啪嗒”，急促又混乱。
车灯霓虹闪烁，照亮雨夜里他冷峻眉眼。
尤语宁看见自己，在他漆黑的眼珠里。
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静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
这局面由闻珩打破：“啧。”
他勾着唇角，眼尾稍扬，看上去像个勾人的妖孽：“刚刚，是想吻我？”
雨夜空气潮湿，他说话间的呼吸带着温热，落在她被冷空气绑架的冰凉面颊上。
一瞬间，冷热交替，毛孔都跟着舒张。
尤语宁压住心底颤栗，投以疑惑的眼神：“……？”
“这小心机，”闻珩唇角微勾，“还挺独特。”
“……”尽管被误会的次数也不少，尤语宁还是觉得这件事自己有必要解释，“我只是不小心，没有那个意思。”
“哦。”闻珩抬手，抵着她的伞面往上推，“我知道你不会承认。”
“……”
闻珩重新站直了，又变成了那副傲慢的样子：“反正，你不承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
她真的是，晒干了沉默。
手里一轻，雨伞被人夺了过去。
尤语宁抬头去看，闻珩朝她后面点了点下巴：“我车在那儿。”
随即见他抬手对着那个方向按了下车钥匙，解锁的声音传来，尤语宁转头看去，就见那辆黑色的车车灯闪烁亮起来。
“……”尤语宁有点懵，“你车停那刚刚还往前走？”
“哦。”闻珩扯了扯嘴角，“一直跟着我偷看呢，这都看见了？”
“……哪有，我也是，刚好看见而已。”
“刚刚没找着，这会儿找着了，不行？”闻珩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车钥匙的铁圈套手指上转了转，“人长得太完美，偶尔也会有小缺点。”
尤语宁跟他一起往停车的方向走，默默补刀：“所以，你的缺点，是眼瞎吗？”
闻珩微顿，轻嗤一声，一把将伞塞她手里：“自己撑！”
尤语宁：“……”
这难道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怎么就，又生气了？
-
终于上了车。
闻珩直接脱了黑色外套往后座上随意一丢，露出里面穿的浅灰色卫衣。
朝她前面点点下巴，叫她打开副驾驶座的储物箱：“拿毛巾。”
尤语宁打开储物箱，看见里面有两条新的毛巾，拿了一条出来给他。
闻珩接过去，一边擦头发一边瞥了她一眼：“还有一条新的，你用，别回头淋了雨感冒赖上我，说是为了分我雨伞感冒的。”
他眼梢微扬，不着四六的调子：“我呢，可负不起这个责。”
“……”
为了避免这位大少爷继续误会自己，尤语宁只好拿了剩下的那条新毛巾擦头发。
她歪着头，毛巾折成两折，将淋湿的长发包在里面温柔地揉捏。
相比之下，闻珩简单粗暴得多，在头顶胡乱擦了擦就将毛巾丢到了后面。
尤语宁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后面，有点好奇。
照他这么乱丢，那后面是不是早都该堆满了？
但黑黢黢的，看不太清，她就只好收回视线，认真地擦头发。
外面凄风冷雨，刚刚把人手指都冻僵了，这会儿车里开了空调，很快就暖和起来。
闻珩没立即开车走，坐在驾驶座低头拿着手机打字，不知道是不是有事要处理。
尤语宁擦完头发后，把毛巾叠好放在挡风玻璃后面。
原本想和他说会买一条新的毛巾还他，但转头才发现他似乎还挺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倒是因此看见他的头发微湿，这会儿凌乱地在头上散开，有一种狂乱的野性美。
似乎，因为他这张脸，再乱的造型也都像是艺术品。
片刻后，闻珩收了手机，启动引擎，握着方向盘看后视镜倒车，稳稳驶进雨夜的车流里。
车里没有放音乐，也没人说话，安静得有点过分。
又因为开了空调，空气有些干燥燥热，尤语宁觉得口渴。
想起衣服口袋里那半瓶猕猴桃汁，赶紧拿了出来，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
闻珩从车内后视镜里瞥到眼，扯着嘴角嘲讽：“去酒吧就喝这个？”
“没，别人送的。”
“哦？”闻珩一副吃惊的语气，“看不出来，你还有艳遇？”
“……”尤语宁默默举着手机看了眼自己的脸，“我应该……也没有特别难看吧？”
闻珩单手掌着方向盘，语气极其敷衍：“也就还行。”
“……”
尤语宁不想搭理他了。
闻珩又问：“陌生男人送的东西，你也敢喝？”
“是密封好的，瓶盖的塑封都没拆。”尤语宁想了想拿到的样子，“而且还是酒吧的工作人送过来的，应该没问题。”
“是么？”
“当然了。”尤语宁迫不及待想要证明人家很好，“他还祝我有个很开心的夜晚。”
“然后呢？”
“所以，他一定是个，温柔、优雅的绅士。”
想了想，尤语宁觉得这冲击力还不够，又转头瞥了眼闻珩，补充到：“而且，他长得很帅，我看见了，比你帅。”
闻珩勾了勾唇角：“哦。”
尤语宁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车里恢复安静。
过了会儿，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嗓音：“其实，也还可以。”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尤语宁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那道声音顿了顿，又继续：“乍一看，也还挺漂亮。”
是在说她？
尤语宁大拇指扣在手机屏幕上不断来回滑动，嘴角不受控地微微翘起。
正要说些什么，那道声音又开始了：“仔细一看——”
顿了下，在后视镜里，四目相对。
“还不如乍一看。”
“……”
尤语宁就从没见过这么恶劣的人。
接下来的路程俩人都没再说过话，像是高冷司机与他的自闭乘客。
行至途中，闻珩打开了车载音乐，放了纯音乐的歌单。
调子温温柔柔，声音调得小，尤语宁听着听着，歪着头靠着车窗在他车上睡着了。
不时有红绿灯，车也时不时地启动停下，副驾车窗上那颗乌黑长发遮住的小脑袋就不停地在车窗上来回晃动。
拨浪鼓似的。
闻珩偏头瞥了眼，后面的红绿灯时间就恰恰好卡住，没怎么再停过车。
-
这几天睡眠时间一直不够。
但尤语宁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困到在人车上睡着。
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醒来，转头看了眼车窗外，发现已经到了橙阳嘉苑小区外面。
也不知道到了多久。
尤语宁心里浮上点尴尬的情绪，转头去看闻珩。
他正低着头玩手机，屏幕亮着的黯淡灯光照亮昏暗车厢中他英俊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像暗夜里远天起伏的山脊，鼻尖一点亮光像悬着的明月只愿意偏爱他。
眼皮半敛着，长睫收敛小半光影。
大概是她的打量太明显，他感觉到，转头看她，收了手机。
“总算醒了。”他拖着不耐烦的调子，“叫你半天没答应，我还以为你今晚得赖上我。”
尤语宁一愣：“你叫我了？”
闻珩斜她一眼：“我就差没拿个喇叭冲你吼。”
“……”尤语宁脸上一热，“对不起，可能最近没睡好，所以才睡得有点沉。”
闻珩显然没信，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一副“女人承认吧你就是装不下去了找的借口”的表情。
尤语宁心里很慌。
但是她解释不清楚！
她睡眠一向很浅，怎么反而在他车上睡得这么死，叫都叫不醒？
难道……
尤语宁低头看向手里剩的小半瓶猕猴桃汁，抿了抿唇。
这里面还真下药了？
“……”
想了想，尤语宁决定解释一下：“其实，我真没装睡，就是，可能这个——”
她把那小半瓶猕猴桃汁拿在手里晃了晃：“确实有点问题。”
“是么？”闻珩侧头看她，冷笑，“刚刚不是还信誓旦旦，说没问题，说人长得帅还绅士。”
“那这不是……”尤语宁心虚地咬唇，“看走眼了吗？”
闻珩定定地看着她，昏暗车厢里，表情意味不明，看得她心里发毛：“你……”
“我倒也没想到，”闻珩拖着散漫的调子，“你连这个都要跟我一样。”
尤语宁：“？”
“刚刚说我眼瞎，现在变相说自己眼瞎，怎么，就这么爱我，瞎眼都要同款？”
“……”
不是，怎么就，这么能扯。
还这么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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