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逍遥王
第一百六十三章逍遥王
在二月末，离董家迎娶新妇不过还有十天的日子，气温也已略微回暖了一些，虽说早晚还有些寒，但吹到脸上的风也带了一丝的暖意。
村子里面的人也都盼着早日回暖，然后好将地犁了，冻了一个冬日的土现在略微松了一些，不少人就想着早点把地给翻了，等再暖和一点就能够下了菜籽，早早种下一些蔬菜，这般一来自家能吃不说，有剩余的还能够卖去京城之中。
现在京城之中的酒楼的菜大多都是在京郊村子里头收的，除了那些手上有大片土地的世家大族另有园子供应府上的果蔬之外，那些普通的百姓有些会在自家院子里面那小小的土地种上一些蔬菜，其余的大多都会在集市上买一些。
现在的蔬菜也是匮乏的很，冬日里面尽是芦菔、菘菜、蔓菁一类耐放的为主，菠菜一类的也少见，毕竟冬雪一来这些绿叶的蔬菜就留不住，放地窖也不能放一个冬日，就是能吃也早就干瘪了。
而且现在的蔬菜种类也是匮乏的很，哪里像是后世，一个青菜还有好几个品种呢。
董淑婉愉快地交易了一大堆的蔬菜种子回来，打算春日到了之后就给种上，丰富一下自家的菜园子，顺便还能给豚儿多增加一些食物，等到天暖的时候就能够开始栽种了。
凤鸣回来的时候，远远在看到山脚下这青石小院时，他就觉得有一种暖心的感觉，从心底之中犹然而生出一种欢喜。
“那小姑娘就住在这乡间啊？当年顾家老将军还在的时候也在这乡间住过几年，我还来看过那老头呢！不过倒是没见过那个小丫头，倒是见过她外祖母和母亲。”
正在凤鸣感慨的时候，身边一个穿着灰色鹅绒袄的中年男子打马上前来看了一眼道。
这中年男人容貌也是生的极好，眉宇之间有几分身居高位的气势，眉眼之中的凌厉比之凤鸣更甚，看着就知是个杀伐果断的人物，这是逍遥王凤敬贤，当年也是定天下的人物之一。
“父王应当先回京城之中。”凤鸣皱着眉说。
他也是不明白，父王突然说要随着自己回了京城，往年的时候，父王可不耐烦回京的，虽说也不是长年累月在漠北呆着，也许有可能前往别处，甚至还很是大胆地扮做商旅前往赵国、周国溜达也是很有可能的，耐不住性子的很。
但这一次他张罗的差不多准备要回京城的时候，他父王倒是跟着说要回来了，问了原因也不说，只道说是有些时日没上京城了，回来呆一阵子正好也看看侄孙的抓周宴。
凤鸣倒是不觉得自己父王这般有什么不妥，他原本就是个随心所致的人，说是要会回京城也很是正常。但一路行来眼瞅着马上就要到京城的时候，他父王又说什么舟车劳顿的厉害，这里离顾老将军的别居很是接近，想着过来先歇歇脚，等到明日再入城，任凤鸣说了这里现在住的是顾老将军的外孙女都没能阻止。
凤敬贤可不管凤鸣如何说，他这一次回京来就是因为自家皇兄给自己的来信，说是给小七相看中了一个儿媳妇，在信中对于这个儿媳妇人选那还是十分中意的模样，叫他若是得空也可回来看看这儿媳妇的人选。
凤敬贤原本也还在想着这个事呢，现在见自己皇兄率先提了出来，又是十分看重的模样，自然是想要回到京城来看上一眼，这城里面早进一日晚进一日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还是看未来儿媳妇更紧要。
“这都已经到了京城地界了，早一日晚一日的也不打紧。咱们爷俩风吹日晒了这么些日子方才从漠北回来，父王这一把老骨头啊浑身都已是不舒坦极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歇个脚，你看这日头尚早，叨唠一下吃个饭就回了城中去也使得，这一路上过来没滋没味的，哎……”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凤鸣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想着等会见到董淑婉会是什么模样，别到时候惹了人生气被直接赶了出来，这等事情那还真是她能够干的出来的。
凤鸣和凤敬贤两人都是策马而来，亲兵都被他们甩脱在后头，每个两日约莫也还是追不上来，也得亏董淑婉先前给凤鸣准备的东西，他们父子二人过来的时候哪怕没遇上驿站也不算辛苦。
凤敬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儿子带来的东西也实在是叫他大开眼界，从漠北过来，他身上穿着鹅绒的袄子，穿着羊绒衣裤和羊绒袜子，一路过来也都不曾觉得有难受上半分。
才靠近院子，两人就听到从院子里头传来娃娃的笑声，咯咯咯的，笑的不知道是有多么的开怀，还有那奶声奶气的一声“喵”。凤鸣听着那声音就下意识地觉得是豚儿的，心中更是欢喜，他才走不过三月，豚儿这便已经开始学了说话了，可见真真是养的大好了。
凤敬贤可不知这些，他将马系在院门外的树上，当下就去扣响了门环，门是虚掩着的，毕竟在乡间，除了家中无人的情况下才会锁门，平常的时候大多都是虚掩着，要不就是插了门闩。
“进来吧，门没锁！”
董淑婉这会正领着豚儿在院子里面玩呢，前些日子将酸菜运了好些去了城中酒楼，顺便将那饺子做法交与城中酒楼的掌厨，现在饺子在城中也算是十分流行，甚至不少人家也学着做这个饺子，但总不得其味。
那一次倒不是董淑婉进的城，而是玉芝去的，回来的时候玉芝就带了一只黄狸猫回来，三个月大，可爱的很，豚儿一眼就看上了，现在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恨不得抱了这只黄狸猫睡了才好，甚至在教了他说“猫”这个字之后，更是天天不停地“猫猫”地叫。
现在，豚儿就在院子里面被董淑婉牵着，踉踉跄跄地跟在那黄狸猫的身后，嘴里面还不停嘟哝着呢，那小脚丫子走起来还有几分的不稳，走两步许有可能就要腿一软往前倾或是一屁股坐下，坐下之后倒是利索了就要往前爬。
那衣衫上都沾上了泥灰，整个人像是个皮猴子似的，董淑婉也不恼，只是把孩子扶了起来，擦擦他的手，然后牵着他再往前走两步。
凤鸣看着豚儿，想到的就是当初豚儿刚刚送到自己身边的时候那般孱弱的模样，虽是知道豚儿在她的身边一日一日的好转，但他也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竟能看到眼下如同寻常孩子一般的豚儿。
肉嘟嘟的，整个像是个白面馒头一般的，精神也特别好。
凤敬贤倒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个侄孙子，不过倒也听说过这小侄孙早产且艰难，就是他皇兄也曾在信件之中表达过自己对这个孙子的担忧之情，现在看到这孩子，倒是好的很！
凤敬贤想也不想地就上前一抄手把这个奶胖奶胖的小崽子抱在怀中，颠了颠，颇觉得有几分的分量。
“这崽子你养的好！”凤敬贤忍不住夸道，看看这崽子被他抄在手上虽然有些惊慌，但也没哭闹，红彤彤的小嘴里面倒是吐出了一个“不”字，倒是把人更给逗乐了。
董淑婉也看到了凤鸣，本想要行礼，却见他朝着自己摆了摆手，既然如此，董淑婉也就不做那等虚礼了，只是朝着抱着豚儿的中年帅大叔看去。
这人的身份其实也不难猜，凤鸣从漠北回来，这人又生的同凤鸣有几分相似，也是有几分亲缘关系的，这样一想这人的身份那就显得十分好猜测了，不就剩下封地在漠北的逍遥王了么。
“我同父亲一路行来，心中也念着豚儿，就想着在京城之前来看过豚儿顺便歇歇脚，叨唠你了。”凤鸣有些歉意地说，这一声招呼不打地过来，的确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很，“豚儿你的确养的挺好，你这里有没有旁的事情需得我做？”
“这话客气了，两位能来就使得我这里蓬荜生辉的很。”董淑婉微笑着回道，“一路过来的确也辛苦的很，只是我也没想到两位今日会来，今日午膳我们吃的略有有些清淡。”
董淑婉那是真没想过这两人今天会来的，先前倒的确想过凤鸣大概会在什么时候来，这人果真不经念，突然之间就这样来了。
“今日是我们来叨唠了，就是没有我们的吃食那也正常。小丫头你不必这般周全。”凤敬贤开了口，顺手把已经在他怀里像是个小弹涂鱼一样蹦跶个不停的小子换个姿势，倒是十足有心逗弄这个孩子了。
“那哪里能饿着两位，今日我们吃的是素馅饺子，是荠菜冬笋鸡蛋馅的，只是怕怠慢了两位。”
这一阵子虽还没暖到哪里去，但好歹雪已经化的差不离了，土地露了出来那冬日里头的荠菜也都露出来了，原本还当这样寒冷的一个冬日这些荠菜都冻死了，但发现还是成活的，只是颜色不怎么好看。
春日里头的荠菜是鲜嫩的，但冬日里头的荠菜被寒风一吹颜色灰扑扑的，像是枯了一般，但挖出来整理掉那些老叶往着滚水里面一焯之后依旧还是鲜嫩的，拧干水剁碎了混着鸡蛋做成饺子馄饨就能鲜到极致。
这冬笋也是今天一早董淑婉带着豚儿出门遛弯的时候挖的，山脚下到半山腰间有一片的毛竹林，这都属于良山村的，出笋子的季节也是有不少人来挖点笋子，也有去京城之中卖的，只是京城郊区有竹林的村子也是不少，这笋子自是没有那般的精贵，倒是竹林里头特产的菌子竹荪还倒稀罕一些，酒楼里头大户人家那边都是愿意要的。只是竹荪这种也是少有的很。
荠菜是玉芝和翠竹两个人挖的，除了她们两人，村子里面也还有好些出来挖野菜的，眼下这一段时日那都属于青黄不接的日子，家里粮还的撑不少的日子，即便先前家里盘炕有好些进项，那也省吃俭用，挖点野菜加点米粮就能做成顶饿的野菜团子，怎么着也能吃上一段时日了，等再暖和一点过了这倒春寒的日子，野菜菌子也就多了，左右都能塞点肚子了。
她们是属于吃个滋味，村子里面的人则是为了是过日子。
只是这野菜略有几分上不得台面，对于两位王爷来说，只怕还没吃过这种野菜饺子，董淑婉这才多嘴了一句。
“荠菜好啊，真是有好些年没吃过荠菜了！”凤敬贤笑着道，“放心吧，我也是吃过苦的人，这荠菜也是吃过的。”
凤敬贤是半点也不在意，早年他们凤家刚起家的时候也还没现在这般的风光呢，那会起战事也有缺粮少粮的时候，野菜什么的也不是没吃过，只是后头日子好过了方才吃的少了。
虽说两人的意思都很是明确不在意吃什么的问题，但董淑婉也真不能叫两人只吃了个野菜饺子就给打发了，又让玉芝和翠竹两人杀了一只鸡，烧了个铁锅炖鸡，又糊了几张鸡蛋葱花蛋饼，能当菜也能当饭吃。
凤敬贤看着这午膳，那滋味倒是喷香，倒是比寻常脚店酒楼更有滋味的很，就是御膳房也不见得能够做出这般滋味来，那葱花鸡蛋饼摊的不是太厚，但葱香四溢，还有那煮的比较软烂的白米粥，里头有碎碎的荠菜叶，撒了几滴香油，清爽又香甜，还有那野菜饺子，也有一种别样的鲜甜。
凤敬贤也没有仗着身份金贵，倒是叫了董淑婉一同来吃，却见董淑婉拿了个小凳子，叫豚儿自己坐着，然后面前又放了一个略高一点稍大一些的小凳子，那烧大小凳子上放着一个木头做的小碗小勺子，小碗里面装了小半碗的荠菜粥，又给了一个小碟子，小碟子里头放了几只皮薄的吃食，还能够看到里头鸡蛋和荠菜，冬笋丁倒是不见的。
凤敬贤看着董淑婉给自家侄孙系了个小围兜，然后就让他自己吃了。
“他才这点大小，自己吃也吃不得多少吧？”
凤敬贤说，他虽是没有自己的孩子，但也是见过几个皇兄的孩子长大的，就这么点走路还不利索的孩子哪是能自己吃的。到时候还不得糊了自己一脸一身的，那都是身边伺候的乳母喂着的，遇上皮实淘气的，好几岁的人了还得乳母、仆从求着进食。
但像是董淑婉这样直接让一个奶娃娃自己进食的，也是少见的很。
“总得培养培养豚儿自己的动手能力，总不能养废了去。”董淑婉笑着回了一声，总不能养成一个什么都靠人喂着，不吃还得求爹爹告奶奶吧，“豚儿虽然还小了一些，但已开始对食物有了几分兴趣，就当让他玩耍也成。我也是会喂食一些的，不会饿着他。”
“先前给豚儿做的那些家什应已打好了，等过两日我将东西送来。”凤鸣想到他离开的那些图纸，那都是给豚儿做的，先前京城之中大雪也送不过来，现在用起来也是正好。
豚儿自己拿着木头的小勺子，吃的吭哧吭哧的，哪怕有一半的都是落在围兜上，但这小子却是高兴的很，吃一口还哇一声，也伸手去捏盘子里面的薄皮馄饨，捏着往着自己嘴里面塞，吃的眉开眼笑。
董淑婉手上也是端了半碗的荠菜粥，时不时地会给豚儿喂上一口，小崽子吃的也是喷喷香，捏着馄饨的小胖手还想着往人嘴里面也喂一喂。
凤敬贤一边吃一边看，也觉得这般有趣的很，除了寻常人家哪有当家主母亲自教养孩子的，一般都是乳母教养，像是董淑婉这般仔细地教养，哪怕孩子再胡闹也是慈眉善目的很。
这不是自己的孩子都能教养的这般仔细，等到他日能够被她教养出来的孩子也是不差的，凤敬贤想起自己儿子同自己所说的关系那标点符号，还有那连环画的小书册，再想想如今漠北和草原上的变化，也是觉得皇兄的眼光不错，这儿媳妇的人选委实不错。
凤鸣看着豚儿吃的高兴，半点也不骄纵，吃到后来饱了之后就不吃了，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表示已经饱了，那般模样也委实是可爱到了极致，也不过就是快到周岁了，就能养的这般好了，等到往后年岁再大一点的时候显然肯定是要比现在的小九要强的多。
凤敬贤和凤鸣两人用过午膳之后也没有多停留，若是没有凤敬贤在，凤鸣或许还会同董淑婉多说一些，譬如在漠北的羊绒买卖，和草原上的肥皂生意。
先前凤鸣还以为这些事情办起来的时候略有几分的困难，但实际做的时候发现比他想象之中的要来得容易，草原上的部族也不是完全蛮狠的，冬日的时候原本就会在边境有一些贸易，现在既是真要开启这样的一个交易市场，这对于牧民来说也可以算是一个大好事儿，更何况还白得了一个肥皂的方子！
凤鸣是陪同傅老一同前往草原的，最初的时候草原上的牧民对他们也是极其的防备，毕竟冬日里头草原上的部族和大历、大周、赵国三个国家之间的关系都算不得太过融洽，都是被他们打过秋风的，不过草原上几个部落之间的关系也都不算十分的融洽，毕竟部落和部落之中也还是有竞争的，部落上争的那就是牛马羊和女人了。
所以凤鸣和傅老这带着肥皂而来的，对于部落来说可是个好事，来的时候对他们虎视眈眈，走的时候那都是对他们喜笑颜开，再加上凤鸣还说了漠北之中收羊毛羊绒就是羊也收，这对于牧民来说更是个好事儿。
在凤鸣回来的时候，漠北那个羊毛羊绒收集地算是初步上了轨道，不过在那边制造羊羔酒倒是略微有一些问题，漠北种植的大多都是栗米小麦，糯米一类的甚少，就是有也都是商贩从外地运来，价钱也是颇高，若是要制作羊羔酒也是有些奢侈了。
一时之间凤鸣暂时还没想着动羊羔酒的念头，这也是凤鸣今次回来打算同董淑婉商议商议，可以先在京城这头建立一个羊羔酒坊子，彻底打出了名号之后，等到秋来从江南那头收一批的糯米运上漠北，到时候再酿造羊羔酒也使得。
凤鸣同凤敬贤走后半个时辰，又一辆马车直奔这青石小院行来。
董兴下了马车看到这青石小院的时候心中也是有几分的惴惴不安，今日他来这小院是奉了老夫人的令，请二小姐回府的，不过由头有些难堪，董兴觉得这一言不合自己就有可能折在了二小姐手上不可！
偏生自己也是没个办法，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仆从，哪能推拒了主子的令。
“二小姐，董兴求见。”董兴扣响了门环之后就直接站在一旁等着董淑婉的回应，心中也是有几分的嘀咕，说不得自己这门都没法进。
在董兴忐忑万分的时候，这院门终是开了，开门的是翠竹。
翠竹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二管家，嘴里面忍不住嘲了一句：“倒是稀客呢，二管家今日怎就有空来这乡间小院了？这是有什么指教来了？”
“翠竹姑娘这话说得，我倒是不敢扰了消极的清静，可我一个下人也没了办法，这是老夫人和侯爷的令，叫我来请了二小姐回府去！”
董兴也知道自己这一次过来肯定没能讨多少好处的，所以面对翠竹这一声奚落倒也没觉得什么，只要不是二小姐一出手就把他这个老骨头给折了，那都已经算是好的了！
“又请我家小姐回府去？先前请了一回也没见侯府能多容得下我家小姐，那般乌烟瘴气的倒不如在这乡下宅子住的爽利！”
翠竹一听这话就要炸开，这董家的人可真心有意思，早先的时候派了人去春城之中迎了小姐，还当是多稀罕呢，回头在侯府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闹得还没在春城之中的爽利，这一次又要将人迎回董府去，也不知这一次有是为了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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