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老泪纵横

秦校长执教数十载，任一中的校长也已经许多年了，教育系统的人事变更频繁，但他这个校长从没换过，可谓是固若金汤。
  第一中学与其它中学一样，实行校长责任制，换句话说，一中所有事情，包括人事变动，实际上都由他说了算。
  只是秦校长因为年近古稀，教育局许多领导都曾是他的门生，因此他享有一些特权。
  他不任教，也不用事必恭亲去管理学校的日常事务，他的校长办公室，没事的时候甚至都不会开门。
  但他依然是一中的校长，威严，却又慈详，人人敬畏，却又人人爱戴。
  秦校长突然出现在办公楼，让进进出出的老师都颇感意外，那些开玩笑打闹的，莫不是噤若寒蝉，连走路都不敢重踩地面，很怕弄出一点声音吵到老校长。
  不过秦校长倒是表现得很随和，一路上与老师和同事点头示意问好。
  他的办公室虽然不常开门，但每天都有人打扫，传达室也会将报纸送到办公室。
  秦校长的办公室很干净整洁，一张宽敞的办公桌上放了几叠报纸，一只很大的橱柜，里面放了许多书和件，房间有一组沙发，一只茶几，几案上摆放着一副相棋和一套古朴而又精致的紫砂茶具，旁边放着一只茶壶，那茶壶包装精美，一看便是好茶。
  坐在办公桌前，秦校长拿起报纸看了片刻，突然看见徐海波走了进来，笑着点点头，招呼他坐下。
  “秦校长，你孙女的病好些了吗？好久没到你，你老身体还好吧？”徐海波一脸笑容，赶紧问候。
  徐海波虽然是副校长，在学校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那唯一在他之上的人便是秦校长，秦校长以能让他上来，便也能让他下去，生杀大权全在秦校长一念之间，他如何能不尊敬。
  说到孙女的病，秦校长的脸上隐隐有些难过，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笑容，道：“一切都还好，对了，听说你要让杜震宇退学？”
  徐海波心里一震，有些怀疑秦校长今天有可能便是为此事而来，于是小心的答道：“的确有这回事，咱们学校最近频频出现有人逃课的现象，我准备抓个典型，一正校风，所以便准备拿他开刀，你也知道，他平时在校园很霸道，经常欺负学生，前几天和人武斗，把对方打成了植物人，别人家长前几天还在学校来闹过，要是再让他留下来，会有很多麻烦，原来这事儿我是要向你汇报的，但我知道你最近很忙，又不敢打扰了你，便自己作主了，老校长，你是什么个意思呢？”
  “嗯，校风是该整顿。”秦校长笑道：“我不在的时候，可是辛苦你了！好了，我就是回来看看，没什么事情我一会儿便要走，你去忙你的吧！”
  徐海波放下心来，又关心了几句，这才离开。
  他前脚刚走不久，杜震宇后脚便到了，对秦校长，杜震宇还是很敬重的，所以就算校长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他也没有贸然闯入，而是很有礼貌的敲门。
  秦校长正在看报，抬头见是杜震宇，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招呼杜震宇进门坐下。
  杜震宇坐下，有些忐忑不安，面对老校长，他本能的有些敬畏。
  将房门关好，秦校长重新坐下，对杜震宇道：“杜震宇对吧？”
  杜震宇赶紧点点头。
  “你的事情，杨琳琳都对我说过了，你们班主任也给我打过电话，说要力保你！”
  杜震宇没有接话。
  秦校长又道：“据说这次你月考成绩不错，居然考了个全级第一，我不太相信，正好，我这里有套化学试题，你就当着我的面做一遍，一会儿我看看，如果真如他们所说，你旷课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说完，秦校长将早就准备好的试卷递给杜震宇，顺便又递给他一支笔。
  “开始吧！”秦校长走到一边，坐在沙发上继续看报。
  杜震宇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出，也不说什么，拿起试卷便开始做题。
  房间里面很安静，只有杜震宇落笔的沙沙声。
  秦校长偶尔会抬头看杜震宇一眼，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默默的翻看报纸。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杜震宇终于放下笔，又认真的检查了一遍，这才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对秦校长道：“秦校长，我做完了。”
  秦校长抬起头，先看了看手表，心里有些诧异。
  这套试卷是他去年没事的时候出的，他教了几十年的化学，自然知道这套试卷的题目难度有多高，他原本以为杜震宇会做两个小时，结果却只用了一个半小时。
  做题的速度挺快，但正确率有多高还无法定论。
  “你坐这边来！”秦校长招招手。
  杜震宇默默的坐在秦校长身边，后者拿过试卷开始检查，从头到尾，秦校长都没下定论，不过他心中却是无比的震惊。
  这套试题满分一百五十分，杜震宇估计只能打一百三十多分，可这套试卷的难度超出了高三学生能够掌握的范畴，部分知识点，需要大学时才会涉及。

  以一个高中生的知识结构来衡量，杜震宇几乎无可挑剔，做错的几道题目，也不是全错，至少解题的思路是对的。
  杜震宇似乎对自己的现场考试心中有数，所以他显得有些忐忑不安，局促的坐在那里，心里砰砰乱跳。
  他在等秦校长的评价，而秦校长的评价，直接关系到他会不会退学，所以犹其重要。
  秦校长终于看完，将试卷放在一边，并没有做任何评价，只是说了一句：“好，你可以不用退学了！”
  杜震宇对秦校长的反应有点意外，但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用退学便好。
  “谢谢秦校长。”杜震宇赶紧道：“要不，我先回去上课？”
  他不想再呆在这里，总觉得秦校长虽然看似慈详，却又满含威严，让他有些别扭。
  没想到秦校长却摆摆手道：“你先不要走，陪我坐一会儿。”
  啊？
  杜震宇张大嘴巴，不知所措，却只能乖乖的坐下来。
  秦校长将刚才烧好的开水提过来放在几案上，取出自己心爱的茶具开始泡茶，他的态度很认真，甚至有些神圣的味道。
  洗完茶具，便开始一丝不苟的专心泡茶，他的动作很优雅，也很纯熟老道，杜震宇虽然不懂茶道，可他却能感受到秦校长对茶道艺术的素养极高。
  “尝尝看！”秦校长递给杜震宇一小杯茶。
  杜震宇接过来，学着秦校长那般轻轻的啜下，一股清香由喉咙开始，泌入心肺，浑身透着舒畅。
  秦校长闭着眼睛回味片刻，睁开眼，笑问道：“怎么样？”
  “啊？什么怎么样？”杜震宇有些出神。
  “这茶怎么样？”秦校长皱眉。
  杜震宇挠挠头，硬着头皮道：“很好。”
  “怎么个好法？”秦校长意味深长的笑问。
  杜震宇顿时头大，他不懂茶，哪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索性道：“秦校长，我根本就不懂茶，我也品不出什么，就觉得很香！”
  秦校长一愣，哈哈一笑：“好，看来你倒是很老实啊，这样的学生我喜欢，做人嘛，就是要诚实，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之，不懂不要紧，切不可妄自下结论，胡乱说一气，那便不是学生该有的态度！”
  见秦校长没有取笑自己，甚至还很开心，杜震宇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胡乱评论，他只能讪讪的陪着笑脸。
  秦校长笑罢，突然道：“你懂内家功夫吧？”
  杜震宇万万没想到秦校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顿时大吃一惊，嘴巴张得老大，他实在有些跟不上秦校长天马行空的思维了。
  这不刚刚还在评茶论学么，怎么一下子又扯到功夫上了？
  见杜震宇不回答，一脸吃惊的盯着自己，秦校长很肯定的笑道：“其实你不用回答，因为我知道，你就是个内家高手，我看了你和冯军的武斗视频，而且看了不下十次，虽然你掩饰得很好，骗过了许多学生和老师，但你骗不了我！”
  “秦校长，我就是会点皮毛而己。”杜震宇无奈，只好承认下来，又赶紧谦虚起来。
  秦校长神色一变，有些动容：“这么说，你真的是内家高手了？”
  杜震宇一愣，发现自己上了秦校长的当，心中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苦笑道：“秦校长，你诈我？”
  “你真是内家高手？”秦校长盯着杜震宇的眼睛，神情略显激动。
  杜震宇点点头，道：“功力尚浅，希望秦校长替我保守秘密。”
  “好，好，太好了，我孙女终于有救了！”秦校长站起来，突然开始在房间走来走去，情绪特别激动，一边拍着掌，这让杜震宇有些糊涂了。
  看样子秦校长孙女好像病了？可我虽然会内功，但对医术根本不怎么懂啊，我怎么能救得了她？
  秦校长走了几圈，冲到杜震宇面前，一脸期盼的道：“你能救救我孙女不？当我老头子求你了，只要你答应救我孙女，我就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不，我们秦家都欠你人情，我还不了的情，我让我儿子女儿还你，怎么样？”
  “这”杜震宇有些为难的道：“秦校长，我都说了我功力尚浅，而且我也不懂医术，怎么能救你孙女啊！”
  “那你师父呢？”秦校长急声道：“你带我去见你师傅，我请你师傅救她！”
  “我师父已经不在人间了。”杜震宇苦声道。
  “那你师兄呢？”
  “我没有师兄。”
  “师姐呢？”
  “没有。”
  秦校长有些生气了，有些狂燥的叫道：“你骗我，你就是不想救我孙女！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没有听过吗？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杜震宇傻眼了，这老校长这是要疯的前兆么？
  怎么刚才还好好的一副深稳高人的模样，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可怜我孙女啊，她才十岁，长得那么可爱，那么懂事，她从来都不当着我们的面哭，她只是一个人在背窝里哭，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进过学校啊，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好不容易遇到个会内功的，居然救不了你，孙女啊，爷爷对不起你啊！”
  秦校长突然颓废的坐在杜震宇旁边，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杜震宇叹了一口气，看到秦校长花甲之年竟然这样哭哭涕涕，他心里就格外的难过。
  他看得出来，秦校长很疼爱自己孙女，而且听起来他孙女也真的很可怜。
  或许，真的可以试试？
  至少可以让他不用这么伤心绝望嘛，自己现在不行，将来肯定行啊，神龙山庄不是还有神龙医典么，等自己将神龙诀修炼到第六层，又学了神龙医典，便一定可以救她的啊！
  刚才没有想到这么多，那是因为杜震宇原本不愿意轻易动用真气为人治病，对自己现在的能力也不自信，更是对病人的病情不清楚。
  现在有心要帮秦校长，自然便想到这些。
  “秦校长，你别哭了，要不我去帮着看看你孙女，也许我可以试试！”杜震宇小心的试探道。
  秦校长立即止住哭声，一脸惊喜，像是三岁孩童一般，笑容纯洁天真，他仰着脸，完全不顾脸上的泪水，痴痴的问：“你说真的，你真的愿意替她治病了？”
  杜震宇点点头，苦笑道：“我只能尽力一试。”
  秦校长立即跳起来，一抹眼泪，道：“走，我现在就带你去！”
  多少年了，他一直没有机会认识到内家高手，现在终于撞上一个，他此时心情急迫，哪里还能坐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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