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隐忧难除
“你这么说我终于明白了。”清辉恍然大悟，“原来那夜画大费周章，其实只是想通过那狐妖找出无识城？”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悬泓颔首道：
“他将那狐妖由鬼魅变回妖精，又借她法器，让她得以去找那皇帝复仇。不论她复仇是否成功，她都有回到无识城的一天，因为除了这里她已无处可去。”
“届时他只要跟着狐妖便可以找出这里。”清辉接下去道，“难怪那狐妖敢孤身回皇宫报仇，想来定是夜画早就许诺她定能全身而退。”
清辉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像是在脑中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过了一遍，随后才道：
“你最初是如何知道夜画想从那狐妖身上了解无识城方位之事的？”
“只要是进过我这无识城的鬼众和妖精，他们的身上就都会留有这城中的‘印记’，以便辨识身份以及他们日后进出城门。
若是他们在外遭遇了不测，这印记便会消失；若是他们在外面出了意外，这印记亦会向城中示警。”
悬泓道：
“就是因为有这印记，我们最初才会发现十里之外有许多城中住民失踪之事。”
“什么印记这么神奇？”清辉来了兴趣，“让我也开开眼。”
“有什么可开眼的？你自己的手心里就有。”悬泓失笑道，“不信你自己看看？”
清辉当真翻过了自己的手掌向手心中看去。一开始他还没发现什么异常，可是当他全神贯注看向手心中的掌纹时，一枚红色的月亮型印记果然浮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看见了吗？”悬泓问。
“为什么这印记是月亮型的？”
“因为这座无识城的全称叫‘碎月湾无识城’。”
悬泓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碎”字的具体写法：
“等你们修整好之后我带你们到处逛逛，那个时候你就可以明白为什么这里要叫这个名字了。”
清辉笑了笑以示感谢，接着又问：
“那么那只狐妖由鬼魅变回了狐妖，这印记会起怎样的变化？”
“这印记会从她的掌心中消失，而无识城前碎月湾的湖面上则会多出一艘纸折的小船。与那些彻底魂飞魄散的城民不同，狐妖的这艘小船上会写着印记消失的原因。”
悬泓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只被压扁了的纸折小船，微施了一些法力后，这只小船便稳稳地飞到了清辉的手中。
清辉将小船的纸面拆开一看，上面果然写着“斯人还魂，不利于城”八个小字。而纸张的反面则还写着那狐妖的名字。
“我们就是见到了这示警之后才运用城中的‘天光镜’去追查那狐妖的下落，然后才知道了是夜画助她还魂一事。”
清辉将手中的纸片折回小船的样子，仍旧压扁了还给悬泓，同时问道：“那狐妖现在可在无识城中？”
“不在。”悬泓摇头，“我们既然知道了她会给城中带来危险，又怎会允许她再次入城呢？”
“可即使是这样，夜画还是跟来了。”清辉眉宇间带着些忧虑地道。
“哦？你们在进城之前遇见他了？”
“没有。可是我们是一路追着那狐妖才来到极乐林的，既然连我们都可以找来，那夜画就没理由找不过来。”
悬泓闻言觉得清辉言之有理，他认同地点了点头，可脸上却并不见惊慌或害怕的神色：
“他要来就让他来吧，该来的总会来，躲是躲不过的。”
清辉亦认同悬泓的看法，可是他仍旧追问了一句：“你可想过应对之策？”
“这个当然。”悬泓侃侃而谈，“紧闭大门、禁止城内子民外出、抓紧炼制结界、提升自身功力。”
清辉听见“结界”二字，忽然道：
“你说的结界就是那食人花结满果实后将会结出的结界？”
悬泓点头。
“对了，我的一位同门亦被困在那极乐林中的食人树内，不知她现下……？”
“你放心吧，与你一同来的几位我都将他们安置在城内了。”悬泓为清辉宽心道，“除了与你身边这位姑娘同来的那个男子。”
“叶添？”清辉惊讶道，“他不在城中？”
“此人心术不正，放他进来恐怕会成隐患。”悬泓解释道，“况且他在外面也死不了，你无需为他担心。”
清辉心想，他当然是不会为叶添担心，只是他们毕竟是一同前来的，可如今悬泓却单单把叶添拒之门外。日后相见之时，只怕难以向叶添解释。
不过此地之主毕竟是悬泓而不是他清辉，悬泓不想放叶添进来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只要绯漪可以脱险，那他们便算没有白入那极乐林一番。
“不论如何，还是多谢你了，悬泓。”
“多年不见，你不仅多疑，还见外了。”
悬泓微微一笑，显然他并没等着清辉感恩或是报答他。
“你先和你的这位‘好朋友’好好休息吧，等她养好了伤，我再与你商议一同对付那夜画之事。”
悬泓说着朝清辉使了个眼色，一双晶亮的眼睛不住地在蓝棠和清辉之间打转，很有点“期待好戏”的意思：
“你若真感激我，就等那时候再好好帮我出出主意。”
悬泓说着站起身来，看起来是准备离开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这里是我特意为你和这位姑娘准备的房间，这水池处于两间房的中间地带，待会儿你们泡够了可以随意挑房间休息。”
悬泓不等清辉答话，就先绕到了他的身旁，蹲下身来将手伸进水池的水面之下，随意拨弄着：
“这幻液池中的水不比人间的凡水，你们浸泡在其中的时候它确实是水，可等你们泡完了离开水池，却是带不走一滴水滴的。”
“难怪，我刚才伸手出水面的时候，衣袖都还是干的。”
清辉说着又一次将手伸出了水面，而他的手掌和衣袖仍然就像从未碰过池水一般：
“你这无识城比我那碧落山庄有趣多了。”
悬泓凑近清辉耳边，坏笑着小声道：
“你小子别尽顾着转移话题，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跟你强调这一点呀？”
“你怕我不知道？”清辉一脸的无辜。
“你就装吧你。”悬泓说着用手舀了些水甩到了清辉的脸上，“我是提醒你，别想着拿衣服湿了需要换之类的借口去占这位姑娘的便宜，日后她要是来问我，我可是会据实以报的。”
清辉一本正经地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呵呵。”
悬泓只是哼哼，不说话。
这一点倒是跟他小时候很像，每次与清辉斗嘴到最后，他基本都是以哼哼呵呵收场。
一时间，又一股亲切感在悬泓和清辉两人之间漾开来，既温馨又美好，两人具都觉得心下一暖。
“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啊！”悬泓拍了拍清辉的肩，最后警告了他一遍，起身离开了房间。
清辉目送着他走远，将蓝棠从池水中抱了出来。
蓝棠从头至尾都没有苏醒过，这一点令清辉很是忧虑。
他将她抱到房中那张宽阔得足可以睡下两人的大床上，用手掳了掳她额前的碎发。
蓝棠的呼吸很均匀，就像是单纯的睡熟了一般，这还算令清辉稍感安慰。
虽然悬泓说帮他另外准备了房间，可清辉却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
不论怎么说，蓝棠如今昏睡未醒，他无法放心地将她单独留在这里。
可清辉也不敢就这样躺在蓝棠身侧，倒也不是害怕蓝棠半途醒来会直接将他踢下床，而是担心他躺在离蓝棠过近的地方会真的把持不住。
清辉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背对着蓝棠，将双腿盘好准备就这样在蓝棠身边静坐一个“通宵”——当然，清辉也不确定在这全是鬼魅和妖精居住的无识城里有没有“昼夜”之分。
清辉略感疲惫地闭上了双眼——自他们从皇宫出发到进入极乐林，他是一刻也没放松过警惕，更别说后来在极乐林中的大战了。
要说不累那一定是骗人的，他虽然法力高强但也终究还是血肉之躯，更何况眼下的危机其实并未解除，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夜画现下就在无识城外，时刻威胁着这城内所有人的安危。
“你猜得没错，我就在这里。”
清辉刚闭上眼就在眼前看见了夜画那张如鬼似魅的妖冶笑脸，耳边还响起了他阴魂不散的话音。
“你们是斗不过我的，我很快就能进到这城里来。”
清辉猛地睁开眼，眼前是空无一人而寂静无声的房间，可清辉却觉得他的心跳得厉害，且在跳动中带着隐痛。
才一瞬的功夫，清辉的额头上已因为过于强烈的不安而沁出了汗珠，清辉心里很清楚，他自小就有的旧疾又犯了。
如今不是在碧落山庄，青涟也不在他身边，蓝棠又尚未醒转，清辉只得自己勉强结起手印，强迫自己镇定心神以压制心魔。
正在此时，清辉却从房中的铜镜反光中看见一道纯洁而安详的白光从他身后冉冉升起，如云烟雾饶般轻柔地将他包裹住，清辉心头的烦恶之感顿时大减。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清辉周身的黑气尽去，不仅不再感到不适和烦闷，就连先前的疲惫之感都消减了大半。
清辉回头向后看去，只见房中什么也没有，而蓝棠则还像一个时辰之前那样地安然静卧。
清辉不禁在心下纳闷，刚才那道助他脱困的白光究竟从何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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