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久别重逢
“这个季节有温柔的风和浪漫的黄昏，有喧闹的午夜大街，也有嬉戏怒骂的人群，有美味的烧烤配上几瓶啤酒。我在这里见证了人们的分别与眼泪，也有重逢与相聚。我在这里和一些人再见，又将在另一个地方和一些人说你好……”
灯光打在瘫坐在地上那人的脸上，手里是麦克风，腿旁是倒了大半的酒瓶，嘴里哼着不太清晰的歌词，跟着音乐的旋律沉溺在虚无中。
这是一家ktv，也是人民警察扫黄打非的众矢之的，正在此时此刻，一批身着警服的警察从大门进来。
“放哥，这是干嘛啊，我们这可是良心店啊。”看见带头的人，ktv的老板一下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那么多年朋友了，你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嘛，大大的好人啊。”
“刘孜，我什么时候跟你‘那么多年朋友’了？”林放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老板，“哦，不好意思我忘了，确实是深交情了，是吧喻天！”
林放跟刘孜交谈之际，沈喻天已经进到ktv的二楼，听见林放的话之后从二楼的楼梯上探出头：“确实！三天两头进局子，能不熟嘛！”
语罢，ktv里的吃瓜群众们纷纷笑了起来，刘孜脸上可见的红色蔓延到耳垂，闭上了嘴巴。
林放不屑地笑了笑，带着警员们径直走向沈喻天所在的二楼：“怎么样？”
沈喻天回头看着林放摇了摇头：“没有。”
“啧，有人谎报？靠！”林放的手狠狠地敲了一下旁边的扶廊，玫瑰金的袖扣撞击在上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别急，慢慢来。”沈喻天拍了拍林放的肩，靠在扶廊上掏出一支烟。
刚打上火，林放就把沈喻天手中的烟抢过扔到地上：“能不急吗？一个任务执行十年了啊，0998一点线索的没有。”
“你急你急呗，你掐我烟干什么！”沈喻天低头凝视着地上的烟，撇了撇嘴。
“工作时间抽烟，你条例条规抄肚子里去了？”
沈喻天突然想起了什么，视线从烟上转移到林放脸上:“算了不跟你计较，你掐我烟了，就当你欠了我个人情，帮我个忙，你不亏。”
“吃喝嫖赌毒的事儿我通通不干。”
“诶你这人……”
林放转头跟身边的警员说了几句话，没有理会沈喻天的下文，应该说是，没听见。
“什么？你刚说什么？”几个警员走到各层楼继续排查，林放转过身看着沈喻天，“我可是社会主义人民警察，你想干什么？”
“切，让你替我接一下我朋友，就这个ktv，507包间。”沈喻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小盒子。
林放看见后笑了：“你干嘛，趁机跟我表白啊？这不好使我跟你说……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给女孩求婚？这没诚意啊兄弟，你得自己上啊。”
沈喻天右手握拳在空中挥了挥：“抽你信不信啊？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今天他生日。”
“得，不开玩笑了，知道你有任务，作为兄弟我肯定帮，等会把他家地址发我。”林放拿过沈喻天手里的盒子在空中抛了抛，转身准备上楼，“拯救落难小猫咪，沈队长加油哦！”
“你是不是欠啊林放！”沈喻天刚露出的笑容被小猫咪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自从接到拯救高树小猫的任务起，就无语极了，现在林放又把这事儿提了一遍，沈喻天就差脱了鞋扔他了。
看着林放上了楼梯，沈喻天掏出手机给林放又发了一条消息。
器大活好：送到我家就行，他暂时没家
为您送行：拐卖妇女！哦不，金屋藏娇！可以啊你
器大活好：滚（笑脸）
已经到了五楼的林放收起手机，正抬头看着包间号往走廊深处走，走过一个包间都能听见惨绝人寰的歌声：“刘孜这破地方什么隔音……”
正嘀咕着，林放到了507的门口，惨绝人寰变成了好听的男声。
“却是旧识，雨落风吹……”
林放敲门的手顿了一下，几分钟过后，门里不再有声音发出，林放狠狠地咬了咬嘴唇，直接扭动把手开了门。
有那么一瞬间，地上瘫坐的男人和林放目光对上，林放心里顿时不安起来，他想象了无数跟苏瑜重逢的场景，可能是又一案件，可能是不经意遇到，却唯独没想过会通过沈喻天再次见到七年前的那个人，林放无数次想逃避，但是现实给了林放一个耳光，告诉他逼着他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这一辈子都逃不过的。
林放僵在原地，苏瑜却扭过头收回了目光，从腿边拎起酒瓶往肚子里灌酒。
“你……别喝了。”林放向前走了五步，又退了六步，退到了门口，“我送你回家，你别喝了。”
“沈喻天，你迟到了九分钟。”苏瑜把酒瓶扔到一边，酒从瓶口淌出，“送我回思瑜吧，待在你家算怎么回事。”
“你喝醉了。”
“我没有。”
“这里是杭城，不是未城。”林放抬头看着灯光绚丽的天花板，心里百感交集。
“那算了，待在你家吧，不回未城。”苏瑜左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却不曾想脚底一滑，膝盖磕到了桌角上。
林放回过神三步冲向苏瑜身边搂过眼前人：“你怎么还是那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天儿，回家。”苏瑜一把搂上林放的脖子。
林放把苏瑜横抱起来走出包间，一步步稳稳当当地下了楼，这五层楼，是林放这一生走过最长的楼梯，不是距离，是时间。
两人到一楼大厅的时候警员已经撤走，也没什么客人，只剩下刘孜一个人站在柜台看着眼前的神奇画面，嘴巴大张：“放，放哥慢走，慢走哈。”
林放正要回一句，怀里的人却死命往自己臂窝里钻，哼哼唧唧嘀咕着什么。
“什么？你大点声，我听不见。”林放问。
刘孜以为是在问自己，立刻扯开嗓门大喊：“放哥慢走！”
就在刘孜说话的同时，苏瑜音量高了一点，重复刚才的话，却被刘孜的声音盖住了。
林放的耐心被磨完了，回头朝着刘孜骂了一句：“你闭嘴，我没让你说话。”
刘孜双手合十弓着腰朝林放摆了摆。
“你再说一次，我没听见。”林放低头靠近苏瑜。
苏瑜伸出手朝着林放的锁骨就是一巴掌：“不说了，听不见拉倒。”
“乖，再说一遍，我保证认真听，好不好？”林放说完之后，自己都恍惚了，七年前的今天，自己应该也是那么哄他的吧，除了他，林放把思想搬空了都找不出第二个自己耐着性子哄的人。
“我说，我冷。”苏瑜的脸埋在林放怀里，晚风是凉的，眼泪打湿林放的衣服，也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是凉风而已。
曾经千杯不醉的苏瑜，一个人喝趴下了一局子的人，怎么可能醉呢，只不过是想用这种方式，再感受一次他的味道。
林放的车停在百米开外的地方，没办法之下，林放回过头看向被自己吼住的刘孜：“干净的，厚一点的毯子有没有？”
“有有有，放哥你等下我去拿！”刘孜来来回回不过几十秒，毯子确确实实是一干二净，有一股新衣服防尘剂的味道。
刘孜帮林放把毯子给苏瑜盖上，却被后者一把掀开：“我不要。”
刘孜心里默念一百万遍“兄弟你完了，放哥指定要发火”，但是林放的怒火迟迟没有降临，却等来了的一句：“给我找个椅子过来，谢了。”
“啊？哦哦，好，你等着。”刘孜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
一旁看了很久的老板娘冲了出来：“椅子椅子，拿来了。”
刘孜的老婆叫王眠，比刘孜高了半个头，妥妥的高挑美人，用沈喻天的话来说，刘孜就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娶到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美女做媳妇儿。
杭城的天，寒风还在吹。
林放看着瘫在椅子上的苏瑜，把毯子揭开以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披在苏瑜身上。
苏瑜这次乖乖的没吭声，林放才放心地抱起这人，大步往门口走，可能天公不作美吧，半路上又开始下小雨，林放一个劲地把苏瑜往怀里塞，到车上的时候，自己湿了大半，苏瑜却什么事都没有，在毛毯里睡得安稳。
雨越下越大，打在车玻璃上，模糊了视线。
“我礼物呢？”苏瑜的脑袋从衣服里探了出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林放。
林放借着红绿灯，从口袋里掏出黑盒子递给苏瑜：“生日快乐。”
苏瑜没理林放，接过盒子打开后，一枚玫瑰金色带有利刃的指虎出现在眼前，沈喻天把林放的指虎当做礼物送给苏瑜，林放傻了，因为那东西七年前就跟着韩潇沉入大海，消失不见，而苏瑜也愣住了，一开始他问沈喻天要的只是一个类似的指虎，但看见环内eternity字母，苏瑜了然，是原来的那枚，沈喻天把它藏了七年。
“林放说，给你了。”
林放想让副驾驶上的人好好地度过余生，心里再没有林放这个人是最好，但既然现实摆在了面前，林放希望苏瑜坦荡，希望苏瑜至少在今夜是快乐的。
苏瑜把盒子合上，掀开衣服坐直：“你的东西，给我干嘛。”
后方车笛四起，绿灯了。
“你故意的是吗？”林放目视前方开着车，余光落在苏瑜侧脸。
苏瑜看着窗外：“是，我故意的，故意装醉，怎么了？”
夜色里，雨巷中，一辆黑车停在街道两旁，这是沈喻天的家。
“我曾经是按照答应你的那样递交了保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打回。”林放解开安全带，苏瑜正要开门下车，被林放一把摁回座椅，被迫跟林放目光对视，“还有韩潇的那一枪，我……”
“有意义吗林放，我一个油尽灯枯的人你都不愿意放过了是吗？你是不是要给我加点罪名送我回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是，是我骗了你，是我对不起你，这七年你还不痛快是吗？你做的那些事还不足以让你消气是不是？你想怎么样啊，把我凌迟车裂，还是等我死了之后拖出来鞭尸啊！”苏瑜推开林放快速逃下车。
林放没有追，看着苏瑜打开门，然后消失在眼前，屋里的灯迟迟没亮，车里的灯迟迟没关，沈喻天到家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清晨，看见林放的车后，沈喻天选择了上车。
“对不住啊，我就是觉得，该让你们见一面。”沈喻天看着皱眉躺着的林放开了口，“但是我总感觉七年前那件事蹊跷，保释苏瑜的申请国际方面都批下来从宽处理的意见了，没想到居然会被国内的负责人驳回，我其实一直很好奇001的真面目，你见过他吗？”
林放没有回答，因为他不仅见过，还一起生活了几十年，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警中老大，就是自己的亲舅舅。
“苏瑜有事瞒着，我不信他会因为钱去犯罪，幕后黑手还没有找出来，0998又失联，很有可能是被发现了。”林放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回答沈喻天的问题，“至于苏瑜的保释申请，以及苏瑜说的，至他于死地……绝对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沈喻天，我们该好好复盘一下那几年都发生了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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