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歇息片刻便不疼了

束婉沁吃力的动着嘴唇，弋缊和束泉又只能大致听清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快？珠？开？走？”弋缊快速将听到的零零碎碎的几个字连着读了一遍，猛的一怔，“快点把珠子拿开！？”

        弋缊快步向前，将驭水珠放入木盒之中，盖上盖子。驭水珠纯净的光芒瞬间被锁进了木盒中。

        束婉沁本应是如两潭秋水般的明亮的杏眼，现因驭水珠给她带来的暂时性的痛苦，让眼角上挂上了泪痕。她吃力的张着眼，眼眸中只剩下无助。在驭水珠被锁进去的那一刻，束婉沁的眼里才渐渐恢复了那么一点点的生机。

        此时被束婉沁这样的情况惊出冷汗的束泉又看着束婉沁平静下来了，他便也松了一口气，他松开了束婉沁的肩膀，将她扶到了墙边的石墩上令她坐下恢复状态。

        束泉又从祭坛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了束婉沁。束婉沁还未来得及完全恢复状态，双手颤抖大口呼吸的想接过水。这时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只皮肤白润，手指纤细的手。

        她顺着指尖往上看，是弋缊，真好看。

        弋缊接过了束泉又递过来的水，将瓶口放到束婉沁毫无血色的嘴唇边，向她努了努嘴，示意她仰头。

        束婉沁微微仰头，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束婉沁才慢慢恢复元气。

        她顿了顿，开始回忆刚刚所看到的。

        “我看到…红色好多血有好多人躺在地上我杀了她白发女子…血都在手上”说着她就开始哽咽起来，双手捂住心口，整个身体颤抖着，“这里好痛…”

        痛？不单只有痛。在痛的同时，还有一种空落落的落寞感一次又一次拂过心头。

        束婉沁抬起手惊魂未定的盯着左手，仿佛这只白皙如凝脂的手上沾染了什么污物。就在“刚刚”，她正是用这只手杀了那个人，一瞬间整只手穿进了女人的胸膛，手上沾满了她的血肉，她能感受到温度，她也能感受到液体溅在脸上那种温热的触感，另一只手则无力的垂在身侧。在“杀死”那个人时，比起“杀了人”看到血腥场面的恐怖感，更多的还是心痛。她的心是那么痛，痛到胃里翻江倒海，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杀了她。

        她正想看清楚这个白发女人是谁，但是她怎么也看不清女人的脸，只能看到女人穿着的一袭红衣上都是发乌的血迹，她能隐隐感觉到到那模糊的脸下的女人在倒地之前对她莞尔一笑，用温柔的声线朝她说道：“莫要害怕我歇息片刻便不疼了”

        就在听到女人声音那一刻，束婉沁乱如麻的心被安抚，稍稍平静下来了一些。

        那女人快死了。不，她不能让女人死。

        她在那一刻找到了自己的一丝意识，她发疯似的呼喊着，捞起女人想用各种方法救这个女人，“喂…你不能睡你醒醒你是谁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是谁这是哪？”她想问一些疑问，可是女人什么也听不见，只是平静的被她捞在怀里。她看着此时又陌生又熟悉的场景和仿佛经历过的这件事，她想起了她刚刚明明还在木屋里看驭水珠！

        想到这里，束婉沁头痛欲裂起来，耳边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又陌生又熟悉的场景如同幻灯片般的在她面前播放，女人给她的肢体接触的感觉也若有若无，又同木屋里的场景一同交错闪烁、扭曲。突然有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浮现，“不要看驭水珠！快将珠子收起来！快走开！”她现在大脑完全不能操纵自己的身体，她奋力的挣扎，却也只能无力地尝试喉咙能不能发出声音。

        幸好弋缊猜出了束婉沁想表达的意思。恢复意识时，束婉沁不光是惊魂未定的，更多的是心底的疼痛带来的窒息感。那种难过又心痛的感觉就好像是真实存在的，是亲身经历，自己亲手了结束了一个最重要的人的生命。

        回过神来的束婉沁依旧很难过，但还是忍不住回忆刚刚看到的情景。她从未有过这种孤单无助，一颗跳动的心像是被拧着，梗住了。她突然抬起头，泪眼涟涟望着弋缊。她望向弋缊时，这种孤单空落的感觉从心里不自觉的直吹上脑。

        弋缊与她对视上，大脑空了几秒，回过神才记起束婉沁眼睛哭的红的和兔子一样，弋缊放下木盒，从怀里掏出另一块方巾，将它递给束婉沁，一言不发。弋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谢谢，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声音麻木的她下意识接过方巾。方巾洁白柔软，是丝质的，带着淡淡的梨花香，冰凉的触感擦过眼睛才猛地反应过来，这方巾可是六百多年前的古董！还是保存完整的纯手工丝织工艺！就这样用来擦眼泪了！败家玩意！

        她今天本是在阳陂湖湿地公园一角参加汉服文化活动，穿的是一身洁白的改良明治圆领袍，梳了乌黑的马尾，配的是银色发冠，从发冠两边垂下两抹朱红色的丝质冠带，加上她本身身子瘦小，背却挺拔；脸长得柔和，下颌线分明。这身打扮像是一位瘦弱病怏怏的小公子。她微微正了一下发冠，就拿着方巾小心翼翼的擦着眼泪，更像是一位娇弱一碰就倒的小公子了。

        弋缊要比束婉沁要高半个头，她看着眼前这位“娇弱小公子”，若不是瞥见旁边这位站着的穿着一件她在现实中和画本中从未见过的服饰和发型的小老头儿，她就差点以为自己还是在六百多年前的朝代。

        束泉又看见了刚刚束婉沁的一系列动作，并且快速捕捉到了束婉沁思想斗争的微表情。束泉又当然也是很心疼和可惜这样去糟蹋一件六百多年前的古物。但是他看到孙女哭的这般梨花带雨的，他也不缺这么一条保存完好的纯手工制作丝质方巾。

        他浅浅叹了口气，“小婉，现在头还疼吗？”

        束婉沁努力做出没事似的微笑，“好些了。”

        弋缊望向爷孙俩，微微皱起了眉头，“束老，束姑娘以往碰到驭水珠是何等模样，是否也曾出现方才如是幻象？”

        束泉又神色凝重，开口说道，“弋缊老小弋，以前也并没有发生过和刚刚一样的事…总不能是住在被动力手脚吧？这珠子除了我以外也没有别的人动过，外人不能轻易的突破外边儿的结界，更何况这珠子除了需要我手中的钥匙开启盒子外，外面那一层也必须要束家人新鲜血液才可以打开”

        “爷爷，弋弋姐姐，我没事，你们不用太担心，现在能知道的是，驭水珠它让我看到的东西也许是真实发生过的。”说着她便扶着石墩子慢慢站起来了。

        其实束婉沁对刚刚那种身心并有的痛楚还是心有余悸的。

        在站起来的时间，突然束婉沁她两腿腿一软，状态还没恢复的她一个踉跄便差点脸朝地摔倒了地上，还好弋缊同她站的比较近，弋缊便顺手扶正了她。

        弋缊指尖不小心抚过束婉沁的手腕。

        就在弋缊和束婉沁肢体接触时，此刻束婉沁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声音，声音很轻束婉沁却听的意外清楚，“去藏书阁，藏书阁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那声音是谁在说过话？好耳熟，好温柔。

        虽然束婉沁从来都不会轻易信别人说的话，可是她潜意识里觉得脑海里的这个声音如发了毒誓一般是绝对不会骗她的。她像着了魔一样信任这个声音。

        束婉沁竖直了腰杆，挺起脊梁，完美将这件圆领袍撑起。虽然她撑起了袍子，但是苍白毫无血色的脸，还是让她如风中残烛般。

        她站稳之后就将耳边浮现的那个声音说的话告诉了弋缊和束泉又，弋缊皱眉沉思，果然和“600余年”前她猜得那样，藏书阁里肯定有着什么秘密。又或者这600余年中或许什么也没发生也和驭水珠有关。

        束泉又将木盒锁了放回里祭坛处，把祭坛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驭水珠和刚进小木屋一样在眼前悬浮着。

        弋缊见束婉沁神色恢复的差不多了，便起身，三人又来到了藏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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