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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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路尴尬地挠挠头，解释说：“我们刚才跟实验中学打比赛。你后面这位同学，我们想认识一下。”
王越认出是刚才在场上冲他竖大拇指的队员。
“他又不打球。”苏同宇一脸不爽地站在两人中间，基本上算是替王越拒绝了“认识一下”的请求。
“……”陈路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不知怎么接苏同宇的话了。
“你没打过球吗？”短发女生问王越，又转头看着陈路：“你不是说他传球很专业？”
“嗯？”苏同宇意识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回头看向王越。
王越抿着嘴笑，他把绿豆冰的盒子从右手换到左手，冲陈路打了个招呼。
“我好久没打球了，”他说：“我一中高三的，恐怕没时间打球了。”
“高三的……真可惜。”陈路有些遗憾。
一中的高三连校运会都不参加了，更别说篮球这种需要花时间练习的集体项目。
“你一中的？我好像没见过你？”陈路的语气变成了寒喧。
“开学就能见到了，”王越笑笑：“我刚来借读。”
“几班？开学去找你，说不定能帮忙打个外援什么的。”陈路说。
“可以呀。”王越以前在学校也乐于做替补，不参加训练也不浪费时间，还能过把瘾。
苏同宇不耐烦了，抬腿就走：“走了。”
王越跟在后面，扭头对陈路说：“我跟他一个班。”
陈路说了什么都被女生们开心地叫喊淹没了：“苏同宇再见……”
王越快跑两步追上苏同宇：“有人跟你说再见，你这样很没礼貌。”
苏同宇哼了一声。
“你还真有女生缘啊。”王越调侃，看着苏同宇不太开心的脸，他却感到莫名地开心。
“以前打架我都是冲在前面，没想到你还能挡在我前面。”
苏同宇没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你这么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王越追上去跟他并排，语气里的开心冒了泡。
苏同宇拧着眉问：“你什么时候传球了？”
王越有些吃惊：“你没看见么？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苏同宇直接问重点：“你还想去打球？”
“打个外援不会花多少时间，就是跟着玩儿。”他其实并没有打球的欲望，纯属逗人玩。
果然，苏同宇不禁逗，当真了。
“那你去玩吧，也别想跟我考一个学校了，反正你也考不上。”
这话不吉利，苏同宇有点后悔。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他气恼地蹬蹬蹬加快了脚步。
“知道了知道了。”王越追了几步：“我不打球，我先考进前十，行了吧？”
“谁管你。”苏同宇哼了一声。
“哎……绿豆冰好凉，冰手。”王越抱怨着左右手互换。
“我拿。”苏同宇说。
“没事儿，我拿吧，快到家了。”
这个台阶给的恰到好处。他刚才还后悔怎么没要个袋子拎着，现在不了。
王越这次半月考发挥得不错，名次又往前提升了四名。在博文班考进前十名太不容易了，还有艰苦的路要走。
想跟苏同宇考进同一所大学难度有点大，除非他超常发挥，苏同宇发挥失常。
后者基本没有可能，所以只有他自己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苏老师让他跟苏同宇“相互学习”，他留心观察苏同宇的学习方法，发现很多东西根本学不来。
苏同宇学习的时候能达到忘我的境界，他就做不到，他脑袋里想的事情太多，虽然意识到了也会尽力控制，但还是会时不时地分心……
他在翠竹园住了一个多月，试住期的事没人再提。
门卫老王每次见了他俩都不忍不住夸一句：“这哥俩可真好。”
苏同宇是个不设防的人，偶尔闲聊，基本上都是他在说，王越就笑着听，听得多了，便能体会他内心隐藏的孤独。
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他能理解苏同宇的变化。
他跟苏同宇却不同。
他不能那么任性，总是提醒自己对人对事要友好大度，曾经被苏同宇气得“离家出走”，最后还是自己回来了。
“改一改你的脾气，好好地生活。”
他记着妈妈的话。
虽然孙姨、丁杰、丁倩、舅舅、舅妈，还有五中的老师同学对他都很好，但是内心的感受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就是从未摆脱的孤独感。
这种孤独从妈妈走的那个除夕开始就从未消失过，从那时起，他就不过春节了。
他就一个人，不管未来怎样，只有他一个人……
他喜欢听苏同宇说话。
虽然时不时还会说些气他的话，话不投机还会怼他，还会得意地笑他笨，笑他回回都上当，他还是喜欢听。
这种自然而舒适的相处让他暂时忘记了孤独。
他甚至会想，苏同宇应该就是妈妈喜欢的那种小孩吧，如果真能跟他考进同一所大学，妈妈也会开心的吧。
苏同宇什么都好，就是那个作息时间——晚睡早起，把正午十二点当作午夜十二点。
有必要帮他改一改，让他的生物钟正常一点。
一天中午，他在食堂吃完饭，拎着打包盒回到翠竹园。
他要试一试盘算了几天的计划。
苏同宇脸埋在枕头里熟睡，依然困得来不及摘下眼镜。
他走到床边，连摇带晃地弄了半天，终于把他弄醒。
苏同宇费劲地睁开眼睛，懵懵懂懂地问：“……干嘛？”
“起来吃饭。”
“……”
吃饭？谁要吃饭？为什么现在要吃饭？
苏同宇皱着眉，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瞬间就舍不得了，恨不得时间能倒回去，苏同宇依然在梦里，自己也没弄醒他。
“睡吧睡吧，先不吃饭。”他哄着，把苏同宇的眼镜取下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脑勺：“我的错我的错，睡吧睡吧……”
苏同宇一动不动很快又呼吸均匀了。
他趴在床沿看着二次入睡的苏同宇——要改掉一个人的习惯谈何容易啊，他看不得他难受的样子，慢慢来吧。
苏同宇这张脸……真好看，难怪招女生喜欢。
这张脸天天见，此时安静地像一张艺术照。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指背在这张艺术照上轻轻蹭了蹭——有温度，滑滑的，软软的。
他的心猛地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心上，努力控制的情绪又慢慢涌上来……
他用手指轻轻拂了拂苏同宇没有舒展开的眉头，又顺着高挺的鼻梁划到鼻尖，然后触到嘴唇——那经常怼他、损他的嘴唇原来这么软。
他趴在床沿，近距离地感受着苏同宇的气息——有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还有一丝丝陌生的香甜。
他的脑袋一片空白，见的想的念的，只有眼前这个熟睡的人,他无意识地越贴越近……
苏同宇的呼吸像羽毛一样在他脸庞拂过，丝丝香甜像巨大的磁场牢牢地吸引着他。
鬼使神差，他失控了，在那柔软滑腻的脸上轻轻一吻……
房间里很安静，他能听到自己哐哐地心跳，他惊诧于自己的情不自禁，又觉得自己像个小人。
这算是冒犯么？
他自责却舍不得离开，趴在苏同宇的枕边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这是他遇见的最好的人。
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他已经在心里这样认定了。
情窦初开的年纪，他的目光从来没有像这样在异性身上停留过。他小心地保守着自己的秘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本来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继承的就是这样的基因吧。
如果是其他错误，他都能改，从小到大，他改了不少了。唯独这个问题，他没办法改……
从紧张到无奈，他慢慢关闭了心扉——做一个没有情感的人也好，不影响别人，不打扰别人。
可是偏偏遇到了最好的人，心底的平静被这个意外的相遇打破了……
苏同宇那么好。
苏同宇会怎么看他？
他盯着那张帅气的脸，微微有些泛红，隐隐有些细密的汗。
他伸手把遮在他前额的头发拨到一边，看到的是如墨的眉和浓密的睫毛……
他收回目光，不能再看了，他怕苏同宇突然醒了被自己吓到。
他抓过遥控器，胡乱地调低了温度，然后逃了出去……
他逃回自己房间，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
仰面倒在床上，做着深呼吸，闭着眼睛数羊、数牛、数星星，只要能转移注意力，数什么都行。
可是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就会浮现出苏同宇的脸。
他起身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
折腾了半天，他没办法了，冲进浴室拧开花撒……
下午，他早早地去了学校。
学校的氛围能让人把发散的思维从天边拽回来，变得专注。
校园里没几个人，安静得很，一层的办公室敞着门窗。
毕业班的老师花在教学上的时间不比毕业班的学生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少，学生们拼，老师们也拼。
王越刚上了几个台阶，听见梁冰在后面叫他：“我看着像你，你来一下。”
“哦。”他又蹬蹬地跑下来。
“来这么早啊？中午不休息吗？”梁冰关心地问。
“今天早一点，也不总是这样。”王越不好意思地笑笑：“您更早。”
“你们现在学习强度大，一定要注意休息啊。”梁冰轻声细语地叮嘱着。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袋子：“给你找了些练习卷。这段时间你有进步，再加把劲儿。”
“嗯。”王越认真地点点头，自己也想加把劲儿，梁老师愿意帮他，他求之不得。
“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或者问小宇……苏同宇，他英语很棒的。”
提到苏同宇，梁冰的嘴角扬了扬，看似随意的话也能听出她对苏同宇的喜欢。
自从知道了她和苏老师的关系，王越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帮他。
梁老师、苏老师他都喜欢，他们说的话他都愿意听，能得到他们的帮助是他的幸运。
“王越？”见他发呆，梁冰轻轻叫了一声。
“哦，我听见了，谢谢梁老师。”王越抱歉地挠挠头，“我会加把劲儿的。”
梁冰也没有多余的话，把袋子递给他：“去吧。”
王越一路狂奔到了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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