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这些天，皇帝的赏赐被几百个人浩浩荡荡地抬进了将军府。
奇珍异宝摆满了厅堂，一道圣旨落在了俞梓溪身上。那是特意嘉赏他贤惠烈洁，为妻守家的功绩，封了他一个为天下男子表率的诰命。
俞梓溪垂首，恭敬地跪下接过，起身时示意绿意犒赏宫中来的嬷嬷。
嬷嬷眉开眼笑地接过，她安慰了几句：“圣上念及赵将军丧父之心，特意免了将军亲自接旨，有劳少主君代为效劳。”
“这是梓溪的分内事，当不得有劳。”
“少主君是个懂事的，如今将军死里逃生，圣上感慨万千，特意嘱咐奴才替圣上交代几句，少主君与将军恩爱两不疑，千万不能因为这些年分别两地而生了事端，那怕是圣上的罪过了。”
嬷嬷笑眯眯地看着俞梓溪，语气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俞梓溪心里一沉，面上不显，浅笑道：“梓溪知道，多谢圣上指点。”说完，又叫绿意递上银两。
看到他乖顺的模样，嬷嬷这才收下了打赏满意地离开。
一队人马离开了将军府，俞梓溪才吩咐下人将赏赐整理收起来。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卸下表面装出来的平静，动作很是无力地把圣旨随意放在桌面上，脸色苍白地呆坐在一旁。
近乎是发狠地盯着那皇恩浩荡的圣旨，俞梓溪眼里闪着莹光，喃喃道：“多大的圣恩啊！”
近乎是叹息出声，俞梓溪低笑起来，夹着主人的苦涩。
他于范卿怕是很难有正果。皇上的眼线正在暗中注视着他，对那位来说，掐死他就像一只蚂蚁，轻而易举。
回想起刚才宫中那位嬷嬷的话，俞梓溪后怕地发颤起来。
如果他们两个被发现了，范卿怕是难逃一死，她好不容易仕途通畅，岂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被牵连。
俞梓溪不想连累了他人，更不能自私地逃避责任。可郁结于心岂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化解的。
他把原来放在床头的书信都藏了起来，那些都是他和范卿往来的书信，被俞梓溪读了一遍再一遍。
当他做噩梦时他就翻出来看，对方坦诚的爱意使俞梓溪感觉到被需要，被保护，那么强烈，那么安心。
看着放信的地方，他迫切想要翻出来，但却强迫自己撇开了眼。
不行，如果被赵松玉发现就危险了！
这一切都怪他，如果不是他贪恋情爱，不守夫道，也不会有如今这般提心吊胆，害怕范卿因为他而遭罪。
俞梓溪冷静地分析，之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让他只看到眼前，他必须好好想想。
不能再任性下去，自从他嫁到将军府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仅仅是俞梓溪。他已是出嫁之人，更是一国将军的夫郎。
如果他背叛了将军府，那么让赵松玉如何在军中自处，如何让那天下无数戍边战士安心护国，英勇奋战？
赵松玉有什么罪过来承受他的怨气。
她了给他归处，却因为后来阻碍他的所爱而遭到厌恶，这对她来说是不道义的。
晶莹的泪水从他指缝里流淌下来，悔恨地哭泣在房间里响起，那声音渐渐止住了无根据的自艾自怜。
他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很难想象之前想赵松玉死的恶人是自己，他是多么的残忍和自私！
俞梓溪静静地哭着，那双大大地眼睛里充满着忏悔，他一动不动，只有眼泪会说话，划过他白皙的皮肤，留下淡淡的泪痕。
他想到了熙宁郡主与大将军赵芸的聚少离多，想到了赵松玉的年少失母、如今失去父亲，家不是家的惨状，只为了守护国家的土地不落入外族手中。
她的悲痛少吗？那些戍边的战士少吗？
比起她们，他没有资格。
皇帝要他好好侍奉妻主，那他就乖乖听话，做一个听话的将军夫郎。
俞梓溪流干了最后一滴泪，哭累了睡了过去。
范卿收到俞梓溪的决别信已有三日之余。
这三日，她反复打开信来看，每次读到他写下的决别之言，她心里就发疼，想着他是否和自己一样，写到这些话时，字字戳心，笔笔要命。
自从收到他的信后，范卿就关在书房一天不出来，她衣冠凌乱，衣衫不整，在书房中酩酊大醉。
就在下人以外她发疯了时，第二日，范卿却像没事人一样照常上朝。
赵松玉明显感觉到了俞梓溪的变化。
这几天她都能看见俞梓溪出现在自己身边，可是除了服侍时的简单交流，平时也不会表现得太过于亲近。
虽然她不习惯和男子亲密相处，但是俞梓溪是她夫郎，她不想只要一个听话的夫郎，而是一种相互依赖的夫妻关系。
她知道他们太过于陌生，她对自己说不着急，慢慢来，不能把人吓跑了。
一早上，俞梓溪服侍赵松玉穿衣服的同时，吩咐绿意让人传膳上来。
赵松玉把那句“自己来”吞进肚子里，乖乖张开手臂顺从俞梓溪的动作。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俞梓溪才会靠近她。于是她便让他事事代劳，好换得与他亲近片刻。
她低下头看着俞梓面无表情地为自己整理前襟，此时此景就像她抱住了他，难得有如此的亲近。
怕俞梓溪察觉到自己的用心，赵松玉放轻了呼吸，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她满意一笑，如果接下来他能对自己笑一笑就好了。
赵松玉出神地想着，等意识到俞梓溪在叫自己时，他已经为她布好了吃食。
“将军慢用，梓溪先行告退。”
俞梓溪转身之际突然被赵松玉抓住了手，他脸色一变，动作僵住了，条件反射地抽出被抓住的手。
赵松玉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大，连忙道歉：“是我无礼了。你可愿意留下来陪我用膳？”
“是梓溪大惊小怪了，这几天没有胃口，梓溪怕影响将军的食欲，恳请将军允许梓溪告退。”
“如此便不勉强你了。”
“多谢将军。”
赵松玉看着俞梓溪离开的背影，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抓过俞梓溪的手，神色若有所思。
俞梓溪回到房间把自己一个人埋在被子里，刚刚被赵松玉抓过的手正发着抖，映射着主人此时的心境。
那一瞬间与他这些年来做过的数不清的噩梦里的场景重合了，梦里赵松玉抓着他的手要打他，责骂他背叛她。
俞梓溪刚才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他极力掩饰眼里的害怕，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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