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回到家，周吾摊在沙发上，脑子里自动循环播放，刚才男人低沉磁性的那句‘多少钱’，以及他勾着她选好的面包酸奶，毫不犹豫离开的画面，一个眼神都没在她身上停留。

        周吾仅剩的一点少女心羞涩泡沫被戳得稀碎，陷在沙发里，捂脸，疯狂踢腿儿，许久，才平复心情。

        郁闷过后，周吾煮了包泡面，吃完打开电脑开始工作，码字写故事。昨天卡在了男反派出场的情节，有了刚才尴尬无措的经历，周吾顿时文思如泉涌。

        她恶俗地改编了刚才的场景，尽可能美化女主形象。

        月黑风高夜，弱小无助的女主遇到被追杀的男反派，好心指路，迷路的男反派不仅冷漠无视，还抢走了女主最后的口粮。

        女主饥寒交迫，奄奄一息，倒在路边，被路过的男主英雄救美，芳心暗许，幸福一生，男反派追妻变骨灰盒。

        写完修改了一下错别字，赶在十二点之前，周吾将新章节上传到网上。

        刚发布成功，微信提示音，叮叮咚咚，连响了好几声。

        全是赵晴晴发来的，周吾的好朋友兼老板。

        【求求了，求你别发了！】

        【糊糊啊，你就差那几百块的全勤？】

        【咱们小破站一个月又赚不了多少钱，你好歹是个小股东，能别可着自家羊毛薅吗？】

        【糊儿，拜托你，看一下自己后台几百万字的数据，别为难自己！】

        ‘吾’有时候听起来很像‘糊’，赵晴晴总叫她糊糊。

        周吾很不喜欢这个所谓的昵称，觉得就是因为这俩字，她写的故事才糊成一团。

        【对于钱的事情，我一直都非常认真。】

        她所有的钱都砸在房子里，目前正处于‘视粪土如金钱’的状态。

        洋洋洒洒三千多字，发布不到半个小时，居然有读者评论了：

        【作者小姐姐，被追杀的男人是男主吗，感觉和女主好配哦？】

        周吾开心得想跳高，非常积极，秒回：【不是，英雄救美的才是哦，小可爱。】

        小可爱也秒回：傻逼！

        差评。

        ？？？

        ！！！

        紧接着，同为夜猫子的赵晴晴又是一通逛轰乱炸。

        【不是男主，你噼里啪啦三千多字是干嘛的？又是大长腿，又是小翘臀？】

        【男主出来就二十个字！】

        【换个题材行不？别挂言情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周吾深呼一口气，把自己刚才写的内容又通读了一遍，手指敲在屏幕上，键盘音效噼里啪啦，跟她讲述自己这么写的合理性。

        【……，总之，我觉得男主虽然只是出现了一个影子，但前文的烘托作用还是挺重要的。】

        心里辩解，什么小翘臀，明明是大皮谷。

        赵晴晴：【？？？】

        【你要不说那是烘托，我真看不出来！】

        周吾：……

        【其他题材离我的生活太远，缺乏想象力。】

        赵晴晴：【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你离言情很近吗？】

        【你有男朋友吗？】

        “……”

        第二天一大早，周吾睡得正香，外面传来咣咣砸门的声音。

        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是赵晴晴。也就是对门没人住，要不肯定投诉她了。

        周吾披头散发，眼睛半睁，从猫眼里望出去，确认是赵晴晴，打开门。

        黑发雪肤，正红唇色，同样正红的修身开叉长裙，显露姣好身材，周吾打了个哈欠：“要去走红毯？”

        赵晴晴揽着她肩膀，推她往卧室衣柜走，“快点换身衣服，带你出去玩儿！”

        周吾迷迷瞪瞪。

        赵晴晴扫视一遍她的衣柜，翻白眼道：“你就没有一件可以体现性别的衣服？”

        周吾揉揉眼睛，手掌张开，比着牛仔裤腰身做测量状，“我最近体重一直很稳定，26码的裤子一点不紧。你能找出几个穿26码裤子的成年男性？”

        赵晴晴：“行了行了，你随便穿吧，反正是我相亲，你旁观就好。”

        周吾睡意顿时无影无踪，“你相亲，为什要我旁观？”

        更让她惊讶的是，“你居然愿意相亲？”

        赵晴晴随手拎了件白色卫衣扔给她，催促道：“没办法，家里老太太让联姻，今天只是打响拒婚战的第一炮！你快收拾收拾，约了十点！”

        赵家老太太即赵晴晴的奶奶，赵家的大家长，为人十分强势。

        赵晴晴去客厅等，周吾换好衣服，洗漱后，简单扎了个丸子头，出来，不是很情愿，“我能不去吗？我又帮不上忙。”

        赵晴晴都搞不定亲奶奶，她又怎么敢跟赵老太太叫板。她老人家如果知道自己跟赵晴晴同流合污，故意搞砸相亲，那么她离婚姻的坟墓也近了。

        赵晴晴扯着她就往外走，“旁观者清，你主要是观察对方的反应，记好告诉我，我准备有针对性地制定一个计划，以后就有经验了！”

        “随时注意我的手势，看到我摸耳垂，你就立刻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关煤气！”

        “我还没吃饭呢。”周吾想拿点面包牛奶。

        “车上准备了！”

        路上，周吾啃着小蛋糕，赵晴晴不停照镜子，时不时画眉毛，补口红，捏着粉扑往脸上拍拍，再用刷子抖掉。

        周吾不是很懂，“你不愿意相亲，打扮这么精致做什么？”

        “我看电视里演的，抗拒相亲的人一般都是把自己往丑里打扮。你这样，我还以为要去领证。”

        直接办婚礼也毫无违和。

        赵晴晴斜她一眼，胸有成竹，“我打听过了，那男的前女友个个都是娇小可爱型的，那我就要反其道而行之，用女王的气势吓得他知难而退。”

        “再说了，你觉得我是自黑的人吗？”

        赵晴晴朝她抛媚眼，周吾鸡皮疙瘩抖了抖，低头继续吃蛋糕。

        赵晴晴和相亲对象约在‘来喝茶’茶馆，周吾没进去消费过，但她听林叔叔提过几句，据说里面的茶具好多都是古董级别的。

        周吾觉得自己连里面的一杯白水可能都喝不起，事先跟赵晴晴说好：“你得报销。”

        “知道了知道了。”赵晴晴整理裙摆下车，进去前叮嘱道：“过几分钟你再进去。”

        十分钟后，周吾扯着卫衣帽子兜在头上，戴上口罩，下车。

        赵晴晴今天的打扮很亮眼，一进门周吾就看到了她，但她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比她还要吸睛，身上的花衬衫神似小区王奶奶同款。

        就两人的衣着而言，似乎去酒吧更合适。

        按照赵晴晴说的，找个最利于观察的位置，右侧方刚好有空位，周吾走过去，眼看就要到了，后面一个男人越过她，快她几步坐了过去。

        周吾鼻尖轻动，那股清甜的槐花香掠过，和那晚极其相似，她看过去，黑色的休闲装，劲瘦宽阔的背脊，就连衣服和身形都很像？

        优秀茂盛的黑发同样焕发着生机，算上餐厅男，第三个了，春天是美男集中营？

        周吾呆愣了几秒，可能是她的目光太过□□，对方也看过来，周吾避闪不及，两人视线交汇。

        男人戴着口罩，看不到表情，只注意到他眉峰微扬，投过来的视线比她要明目张胆。

        周吾立刻低下头，转身换个位子，但附近能比较清晰看到赵晴晴那桌，除了他霸占的那个，就只剩和他平行的左侧方的座位。

        周吾小碎步快移过去，总觉得那人的目光一直粘在她后背，紧张得仿佛今天相亲的是她。

        落座后，周吾悄悄地悄悄地，余光稍微瞥了眼右边，那个男人果然正扭头看她，周吾心里顿时又是一紧。

        他为什么要盯着她看？

        真是上次那个人么？

        那到底是餐厅男，还是那晚的路痴男，再大胆一点猜测，三个是同一人？

        正不知所措，旁边传来服务员的声音：“先生，你好，请问您需要什么茶？”

        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隔壁桌。

        紧接着便是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点慵懒的调调：“奶茶吧。”就是嗓子有些沙哑。

        周吾：……？？

        空气静默了片刻。

        服务员很有素质，没把对方赶出去，“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没有奶茶。”

        “那我就想喝怎么办？”

        语气真的是无赖又欠揍。

        周吾悄悄地，悄悄地，又悄悄地，转动了一下脖子，没忍住瞟了两眼，那人右手支着下巴，左手轻点着桌面，身上那股悠闲的劲儿倒是和这茶馆很配。

        也不知他眼神怎么那么好，立刻逮住她的小动作，下巴轻抬，“看，那边儿的同胞也想喝。”

        周吾脖子一缩，脸恨不能嵌进桌子里。

        造谣！造谣！绝对的造谣！

        她才没有！想！喝！奶茶！

        安静了一瞬，没听到有人说话，周吾支棱着耳朵，一阵窸窸窣窣过后，传来钥匙或者卡片和桌面碰撞的声音。

        男人又开口了。

        “多放点奶，要两杯。”

        周吾口罩下的嘴角翘了翘，这个人真是无理取闹，人家‘来喝茶’在云城开了几十年，听说有人跟老板买过古董瓷器，就没听过有人在这里买到过奶茶。

        周吾无奈摇摇头，翻看手中的目录，她本是要趁着这次赵晴晴买单，好好享受一次，但此时完全静不下心。

        不知道待会儿那个男人被赶出去时，以他刚才颇有几分无赖的风范，会不会跟店家掰头，然后殃及她这个旁边的无辜池鱼。

        再有就是，如果那人前脚离开，她后脚就换到他此时坐着的那个视野更好的位子，会不会有幸灾乐祸的嫌疑。

        如果等十分钟再过去，又怕时间太久，被别人占了，她正苦恼。

        然而，下一刻，就听隔壁传来服务员恭恭敬敬的应答：“好的，先生。”

        ？？？

        周吾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用龙井煮的奶茶吗？

        等服务员到她这桌的时候，周吾也伸出了试探的脚丫，“奶茶，一杯。”

        她不贪心。

        服务员：“抱歉，小姐，我们店里没有奶茶。”

        周吾绞着手指，小声说：“旁边那位先生点了两杯。”

        服务员：“老板今天过来检查工作，如果打扰到您，希望您能理解。”

        周吾：“……”

        我不理解，完全不理解！

        接下来的时间，周吾注意力都被奶茶吸引了。

        偏偏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两杯，迟迟喝不完，那股清幽茶香混合着奶香的味道一直飘过来，勾得人直咽口水。

        中途，周吾也因为好奇小心翼翼瞄了一眼，恰巧又被那人似笑非笑的目光逮了个正着，她猛地转回头，还差点扭伤脖子。

        周吾严重怀疑他就是故意的，整个相亲的过程，她只顾忿忿不平，完全忘记今天陪赵晴晴过来的目的。

        回去的路上，周吾摸摸鼻子，支吾着说：“那个，出了点小状况，我忘记打电话让你回家关煤气了。”

        赵晴晴撩了撩长发，红唇大幅度弯起：“什么煤气？我家哪有煤气？”

        这模样完全忘记自己出征前的豪言壮语了，她回想了下，花衬衫的长相没仔细看，但就那一身的穿着，怎么也不像是赵晴晴的理想型啊。

        周吾转头，眼睛睁圆了些：“你，不能是和相亲对象，看对眼了吧？”

        “我们已经达成了友好的共识，恭喜我吧，初战即胜利，以后都不用相亲了。”

        赵晴晴揽着周吾的肩膀，显然很高兴。

        周吾大为不解，短短一个小时，这是要结婚的节奏？

        ——

        另一边，‘来喝茶’茶馆，赵晴晴今天的相亲对象，周显，花衬衫领口敞着，翘着二郎腿，正在和某人要奶茶。

        “宋兰时，讲不讲道理，不就一杯奶茶，凭什么你能喝，我点就不给？！”

        而他对面那人，这会儿才摘了墨镜，耳上还挂着口罩，眼皮浅浅上撩，漫不经心扫他一眼，

        悠哉悠哉端着青瓷杯，抿一口，上嘴皮沾了一圈奶泡，“我在自己家里喝杯奶茶，需要讲什么道理？”

        周显：“那为什么我不能喝？”

        宋兰时：“讲点道理，谁家茶馆‘卖’奶茶！”

        “……”

        周显咬牙切齿了一番，忍住揍人的冲动，“观察得怎么样？有什么心得体会？打算什么时候相亲？”

        宋兰时支着下巴，眸光移到左边的位子，若有所思，半晌才说：“我觉得白色连帽卫衣好看，我也要买一件。”

        “啊？”周显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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