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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鸟落


南寻怎么也没想到,叶昙会临场改台词。

        原定的“butilove…”之后便是二人的几秒对视。几秒对视是有了,啥戏也没少,却多了。

        “butilove…”

        “whom?”

        叶昙轻轻的一句话,竟立刻把她置于水火之中,滚烫而压抑。

        正在这时,南寻余光扫到教室后门走进一抹清寒的身影,正是易念。恍然,南寻孤零零地缩在几十双聚光灯的中央,却心乱如麻。

        柳暗见南寻懵住了,忙拽拽身旁的向阳开。向阳开会意,便笑呵呵地从讲台一端挪动到另一端,叫道:“actfour(第四幕)!”再配上他那“向日葵色”的外套,可笑如一只被煮熟的螃蟹横穿马路。

        南寻见时机恰好,便悄悄走到了一旁,回身看叶昙时,见叶昙也跟着下了台,但嘴角紧绷。

        这时,南寻忽然想到些什么,悄悄瞥了眼教室后排,见易念正趴在桌上,一只胳膊载着脸,另一只胳膊耷拉在桌边,还无意间握着拳头。

        “到你了!”柳暗忙掐掐她,低声说道,“你今天咋了?”

        南寻腿上一痛,这才发觉同学们都在望向她,看叶昙时,叶昙已站在了讲台中央望她,满脸的不悦。

        还剩一小部分剧情,南寻虽没再走神,但状态也远不如前,总之还是磕磕绊绊地演完了。卢老师和同学们一起打分,南寻组的《孔雀东南飞》在十个组里排了第二名,前三名老师给每个人发了一些小零食,又当场颁了奖状。卢老师这才告诉大家:“咱们的第一名是可以推荐到校跨年晚会的,之前没告诉大家就是想看看大家对于这类英语活动的态度如何。”没得奖的同学们大概都有些哭天抢地起来。

        南寻发觉自己好像有负于几个队友了,若不是自己走神状态不佳,这部短剧有机会冲一冲第一名的。

        柳暗见她趴在窗台上一言不发,拍拍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柳暗,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南寻有些难过,“我拖累得大家没有拿到第一名。”

        “哎呀,我当啥事呢,这算啥事呀?”柳暗笑道,“不能这么怪自己呀,大家都没有把什么第几名当回事儿的。更何况,老师一开始根本没说呀。”

        南寻含泪点点头。

        忽然,一人在背后说道:“南寻。你是怎么回事?”

        南寻、柳暗转头看去,是常凡萍,正站在过道间,好像有些生气。

        “我……”南寻本知自己理亏,只好任她指责。

        “你知不知道,这剧本我查词典写到了一两点钟,你知不知道,我多么希望我们的剧能让所有人认可,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因为你一个人屈居第二了?”南寻自己伤心愧疚自不必说,柳暗却听得呆了,她感觉这不是以前的常凡萍。她的声音不大,却句句凶狠,直戳南寻的心,周围几个人都忙避到一边,偷偷议论。

        “哎,好啦,她也不是故意的。”柳暗站起身来,拍拍常凡萍,“咱们一开始不也不知道第一名还有那些特权吗?”

        “就算是班内,咱们也得拿第一名啊。”常凡萍气不过。

        南寻又羞又窘,总觉得千万只眼睛乱糟糟打在自己背上,忙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胳膊里。只听得柳暗和常凡萍的声音渐渐消弭了,大概是已经劝解着远去了,她突然在乱哄哄的脑海中捕捉到几个字:“我想成为”。南寻想了好久,才想起那是常凡萍在新生联欢会上表演的所谓相声。她从那时就觉得常凡萍并不像她那枯槁干瘦的外表一样普通,她有一些不同他人的心。远心、雄心。

        闭上眼,脑袋中从黑而乱淡归于水,她这时忽然想起那个名字。她猛地拔起蓬乱的头,望向后门处,越过纷杂的几个小组,见易念正默然地读着什么书,安静地犹如一幅画。

        南寻起身,慢慢走到易念身旁。相隔一个月,他终究回来了。南寻人还未到,已嗅到易念身上风的气息,只是似乎拌进了几缕轻尘。

        易念注意到桌旁撑着桌子的两只小手,抬起头来,望着南寻一笑。

        南寻低头望着他的眼眸,居然莫名地嗓子间有些喑哑,说不出话来。

        “好久不见。”易念微微笑说。

        “你……你去哪了?”南寻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呀。”易念说,“家里老人身体不好,回去照看来着。”

        “是谁呀?老人还好吗?”

        “我奶奶。走啦。”

        南寻怀疑他在刻意让自己的话语平静。

        “别太难过呀,老人也是去天国享福了。”南寻说。

        “是啊。”易念抬头看了看她,神色中好像有些奇怪,“你怎么站这儿呢?”

        “我……”南寻被他这一问,倒不知所措了,不禁心底也疑问起来:“我怎么站这儿呢?”

        易念不再看她,低头读着手里的《白夜行》。

        “唉,主角学会隐藏,是为了活下去,可有些人隐藏,是为了什么呢。”易念慨叹道。

        “你说什么呀。”南寻问。

        “我……嗯,说生活中的一些人。”

        南寻料想易念必定有心事,也就不再多问。

        当晚放学后,南寻便不急着走了,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写着些啥,边向后门处偶尔看几眼,见易念仍在静静地学习。南寻颇感困倦,打了个哈欠,再向后门看去时,易念的座位便已空了,却恰好与易念的同桌叶昙对上了眼。叶昙朝她甩甩眼色,南寻慌回转头来,停下了正在收拾书包的手。

        南寻慢腾腾地整着书包,叶昙却突然三两步到了她身边,飞速帮她理好了书包,一把挑起,先快步走出门去,南寻力量哪里比得过他,只能像昨天被抢剧本那样,在背后跟着他,几声微弱的“还给我”根本不起作用。

        易念从教学楼外的柏树后走出,看着叶昙与南寻略带追逐调笑的样子,向着校门口渐行渐远,不禁鼻头酸了。

        南寻确是不知,易念其实并未走远,他本想在这他俩都熟悉的柏树下等着她,可南寻忙于追索书包,并未去注意他。

        易念从小就和奶奶的感情特别好。当他与爸妈踏上回海东的车时,爷爷在电话里只是说奶奶生病了。可他此时已经有不祥的预感。他表面附和,心里实则明白,如果只是生病,又怎么会千里迢迢地唤他们回家。

        事出紧急,飞机与火车都难以购票,易念爸爸一路开车狂奔,路上与妈妈轮班,颠簸了十个小时才到,易念也随之醒来,爸爸先跑下了车,妈妈悄声告诉他:“你奶奶没了。”

        原来妈妈早就知道,只是受叔叔所托,先瞒着爸爸,怕他开不好车。

        易念一路蹈着新雨后的泥泞,跑回家中,见从家门口绵延到过道、天井、堂屋,聚集着白衣戴孝的各门亲戚。他冲进堂屋,见爸爸已趴倒在地,堂屋正中央一台棺木,竖着一尊灵位。

        易念不记得那天哭到何时才醒来,只记得上山送葬时,爸爸接过骨灰盒的瞬间,成了泪人。

        易念伏着柏树,不敢再想这许多,他又抬起头,见二人已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便慢慢地走向校门。迎面刚好遇上折返回寝的叶昙,叶昙笑着对他打了个招呼。

        “还不走,好兴致啊,易哥。咋还观察植物呢。”叶昙笑道。

        “我在想,树能遮阳挡雨,人很多时候还不如树呢。”易念淡淡一笑。

        “如果天空中有一只美丽的鸟儿,树和鸟都想要,你猜是树能得到她,还是人能得到她?”

        “当然是树了,鸟儿随时都能落到树上歇脚,人能给她带来什么?”

        “我们讨论的是得到,为什么是带来?”叶昙话语中略带不屑,“鸟儿可以停在树上,但如果人在这之前用□□把她击落,她就是属于人的了。”

        “所以你终归只得到了几根羽毛。而我,得到的是一只美丽的鸟儿。”易念笑着说。

        “羽毛可以卖钱,你得到了那鸟儿,又有什么用?”叶昙说。

        “可我们的初心,就是为了得到这个鸟儿而已啊。”易念静静地说。

        叶昙无言以对,便陪着笑脸说道:“易哥,旅了一趟游,口才长了不少啊。”

        易念微微一笑,猛然一把掐住叶昙胸前的衣服,沉声道:“说话前最好过过脑子。”

        叶昙大出意料,惊怒同时,反手抓住易念手腕。易念扑簌一声甩开了叶昙的手,插了口袋,便向校门走去。

        易念回到家中,身心俱疲,直接如个“大”字般倒撞在床上。他微微侧头,看向床角的那个精美的小盒,不经意嘴角泛出了笑。

        忽然,床头的手机叮铃作响。

        “是她。”易念顿时有了精神,伸臂够过来手机。

        “我还是想知道,那宝贝到底是啥呀?我好想知道。”是他的网友发来的。

        易念小声读着她那可爱的语气,仿佛她此刻就坐在身边似的。

        “那宝贝……过几天你就知道啦。”易念笑着打回字去,而后偶然抬起头,看向墙上的日历。十二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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