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东海龙鱼宴
入夜。
洛阳皇城灯火如昼，街市之上人声喧沸。
一男一女两个银发碧眼的年轻人走在洛阳皇城之中，四下游览，眸子里充满了新奇。
二人皆十五六岁模样，长相相近，银发少年长发披散垂背，额前银发分至两边垂于脸侧，露出一副俊逸的冰雪面容，肌肤干净水润。
少女银发齐肩，额前碎发堪堪遮眉，银发之下一双碧蓝眸子咕噜噜转动，正左顾右盼，微圆的脸颊之上，透着浅浅的粉红，恰似书中常说的杏脸桃腮。
“哥，人族好像不喜欢我们。”银发少女看着街市上的人们对着自己和哥哥横眉冷目指指点点，不解地说道。
哥哥闻言，边走边淡然说道：“我们夺取了他们的土地，奴役他们的族人，不喜欢我们也是情理之中的。”
妹妹皱了皱眉，不解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侵犯人族？”
“因为强者理当拥有更多的土地和地位。”银发少年止步，看了眼身边的妹妹，又说道：“我们天人族是神族，自天地之初便雄踞世间，而人族不过是愚昧低等的种族，我们并非是侵犯他们，而是来给予他们光明，施与教化，让他们不再蒙昧无知，感念神的恩慈，永世臣服我们。”
银发少女对哥哥的话并未细听，只是不耐烦道：“行啦行啦，在天宫里天天听圣师说这些话，早就听烦了。”
“这么漂亮的地方，就要被我们神族的大军摧毁，想想就有些可惜。”少女边走边转动身体，仰头望着灯火辉煌的洛阳皇城。
“若想令低等无知的族群臣服，必须要让它们流血，这是不可避免的。”银发少年抬头冷冷地扫过周遭华灯如幻的琼楼玉宇，赞道：“人族的建筑确实雄雅无二，不输于我天人族的峥嵘气象。”
少女点头：“所以真的很可惜呀！”
忽地，银发少女耸了耸鼻尖儿，碧蓝色的眸子颤动，兴奋道：“好香吖！是什么味道！”
说话之间，少女已循着香味快步离去。
银发少年侧脸望着没入人潮的妹妹，犹豫了一瞬，终跟了上去。
……
青华府。
月光与皇城璀璨的灯火争映，一汪星海点点晶莹，似欲坠下几颗。
翠林荫庇的学舍区外，是一片浩阔草地，此刻草地上方十丈处，几块散发着光芒的巨石分散四周，悬垂不动，光芒之盛更甚于白昼。
草地之上，长桌遍地，十几万青华府弟子席地坐于桌后，安静肃穆。
各弟子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硕大的瓷碗，碗中静躺着一片粉嫩晶莹又散发着浓浓香味的肉片。碗内的肉片若抻平来看，长宽足有一尺。碗口上，一双朴素的竹筷皆整齐地朝着一个方向。
忽地，一个人影出现在几块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巨石中央，十几万青华府弟子齐齐仰头，十几万双眼睛盯着夜空中的那个人。
耀眼的光芒里，紫霁先生扫视一眼脚下的青华府弟子，十几万双清澈眸子的凝视让这位绝世强者有一丝恍惚。
当年，我亦是他们中的一个。
“曾经年少，我与你们一样。又曾几何时，我站在尔等面前。”
“你们之中，必当有人如我一般，站在后世人的面前，为人师，为人先。”
“当下，帝国已不是天元人的帝国，而是天下人族的帝国，因为人族的土地，只剩下我们天元帝国与遥在天边的开元帝国了，神族的爪牙终将伸向我们人族剩下的自由之地，你们今日面前的碗中鱼肉，或许便是明日神族口中的我们。”
紫霁先生凌空踱步，声音传遍四野：“今日天人族使者登殿面见大帝，身后跟随着数百个半神，以及数位真神，他们天生强横，你们一千人之中未必有一人能敌其一。他们乘坐的神兽，星额蓝鲸，身躯遮天蔽日，在我们的帝宫前放肆争鸣。”
紫霁先生停顿一下，接着道：“陛下设鱼宴在此厚待诸君，此为我少年时未有之幸。”
“这碗中鱼肉，乃是东海龙鱼，皇帝陛下有言，三日后两族子弟比试，若尔等取胜，陛下将亲自向天人族索要一尾星额蓝鲸，细烹百味，犒赏诸君。”
紫霁先生落下，左右扫视，说道：“望诸位吃得东海龙鱼，亦吃得星额蓝鲸。”
一个白衣少年端坐桌后，目光左右扫视一番，舔了舔嘴唇，又咽了咽口水，终是鼓起勇气，勇为人先地拿起了筷子，夹起一片鱼肉火速送到嘴里，而后再快速放下筷子，想装作无事发生，却因用力过猛，将筷子拍在碗口之上时传出了清脆响声。
雪薇公主坐在一旁，耳朵微动，扭头向无名看来，见他正蠕动着着嘴巴。
少女微微倾身，不动声色地小声问道：“好吃嘛？”
少年点了点头。
秀林阁的杰出弟子自然也在十几万弟子当中，有一千余人，位居前排，皆是前太学府与大学宫杰出弟子，多数为半神，真神境界之人寥寥，开虚境武夫与大象境神元修士更是屈指可数。
在太学府就早已名噪一时的徐夙锦便在当先一排桌案中央，身旁顾水香、卢栈雪、王腾等绝顶高手在侧，占据前排半边，而前排的另半边则是以锦瑟、吕宏等大学宫杰出弟子为首。太学府与大学宫虽已合并，弟子落座之势仍是泾渭分明。
顾水香是第二个拿起筷子的人，风华绝代的女子执箸击碗，而后左手把着右臂下的宽大袖衫，右手中的筷子夹起碗中鱼肉送至唇边，欲张口啖之，却又停下，扭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无名师弟：“好不好吃？”
无数弟子齐刷刷将目光投来，落在白衣少年身上。
被突然问话的无名惊了一下，惶恐地左右看了看凝视自己的青华府弟子，而后点头道：“好吃。”
顾水香扭过头去，将鱼肉送入嘴中，咀嚼一番，说道：“亿万亡灵，北界沉辱，亿万生民，北界为奴，正如天人族口中之食，正如诸位眼前的东海龙鱼肉。”
顾水香站起身来，温柔地拍了拍正疑惑地盯着自己的少年的脑袋，而后昂首睥睨四方，说道：“一点也不香！”
前大学宫号称双杰之一的吕宏眸子一颤，向顾水香投来赞赏目光，起身道：“徐师姐妙言！”
吕宏转身，环顾一周，说道：“我等安乐饱食之人，当常思北界同族，外患攮至，兵锋无情，所过之处，皆我同族血肉。当此人族厄难，我等修学之人，绝无安乐可言。”
本欲慷慨激昂一番的紫霁先生见这两位年轻翘楚起身发言，言辞简短，却又激励人心，紫霁先生便打消了念头。
端坐两人中央的徐夙锦仰头看看左边的顾水香，又转头看看右边的吕宏，心中冒出两字：“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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