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接纳
金珩算是明白白平钊这意思了，合着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心里没个数就敢勇猛的争取电动车控制权，金珩还有那么一丝羡慕白平钊的自信
“靠”
金珩一直紧绷着，如今脑子重新启动，金珩才终于明白了那始终伴随着她的危机感由何而来
“走！去华苑中学！”
白平钊早就被这尴尬的气氛压的喘不过气来了，一手将油门扭了出去，车子在破碎的地砖上震了一震，便一下子飞出了大门
“怎么了？”白平钊在风驰电掣中问道
“我家小祖宗，我给忘了”金珩垮着脸说道，两人这时倒没什么间隙了，金珩贴在白平钊背上躲逆风吹过来的雪花，想了想感觉不太仗义，又直起身子来想了想，最终将两手臂搭在白平钊肩膀上，用手挡住了从帽檐下的两边吹向白平钊的雪花
白平钊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并没有什么反应，这种速度在雪里骑行，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但白平钊就是莫名的很开心，她突然就好像明白了某些毫无意义之行为的意义
电动车向前行驶，雪片扑在白平钊的脸上化成雪水，挂在她的睫毛上，弄得眼睛一阵涩涩的，冬天来了，白平钊这才有些意识到这件事，身后的金珩时不时的在她的左右探出头来往前方望，可见是真的很着急
虽然有些不地道，但白平钊莫名希望这条路可以无限的长，骑一辈子都骑不到的长
车稳稳的停在华苑高中门口，雪下了有一会儿，学校门口的沥青地面都结成了一层薄薄的雪，过了放学的时间，学生们已经散了，街上零散的只有一些推着车收摊回家的小贩还在雪里缓缓的移动着
“玹玹！玹玹！”金珩跳下车左右张望着叫道
白平钊听不见金珩在东北风里边喊着什么话，只是看她张牙舞爪的左右叫了半天，远处的一棵树的阴影下忽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欸！喂！叫什么！”
一个故意压低了的，带着些许怒斥的声音传来，一个小小的低马尾女孩小步跑过来，小脸上挂着百分之二百的怒容，一双细长的眼睛和金珩的那双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不都说了在外边不这么叫了吗！”女孩跑过来给了金珩胳膊一拳头
金珩小步的迎上去，一把将女孩环到怀里照着憋死的势头狠狠地揉了一把
“你tm跑哪去了！吓死我了知不知道！”金珩吊高了嗓音叫道
“你你！你吓死个屁！晚了快一个小时，我tm尸体都火化了！”女孩仰起头摆脱金珩的□□，不客气的回击道
两人一时间便纠缠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
“小孩子不要说脏话！”
两人的战争最终以金珩压倒性胜利结束，小女孩不满的将被金珩揉的翘到胸前的羽绒服拽下去，扭头便看到了白平钊，女孩往后退了几步，这会儿不和金珩打了，而是紧紧地抓住金珩的手臂，看着白平钊
“啊，白小姐，这个是我妹妹玹…em”小孩狠狠地抓了一把姐姐的衣服，脸都涨得通红了起来
“我叫金玹，是她妹妹”金玹仰头看着高了她一头多的白平钊，她老金家能生出167的金珩，不知道为什么就生不出167的金玹，十七岁的金玹依然只有160，虽然姐姐时常鼓励，但其实她自己心里已经放弃了长个的念头，所以即使如今她和白平钊的对视仿若隔绝山海，金玹心里已经没什么波澜了
“你好，我叫白平钊”
白平钊很喜欢这个小小的女孩，看起来像迪士尼里会直立行走的小兔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很招人喜欢，白平钊看着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感觉很温馨，有着同样一双眼睛的金珩和金玹却带给白平钊完全不同的感觉，金珩很热情活力，金玹则是一种隐藏在“不开心”深处的灵动，就是所以即使金玹看着是一副不满意的样子，但白平钊却知道这对姐妹关系真的很好
金玹看了白平钊半晌后离开了姐姐的身边
“姐，今天要吃牛肉饼”金玹摆摆手背身往前走，白平钊乐呵呵的推着车跟着她，白平钊对金玹有一种像是喜欢小动物一样的悸动
金珩望着已经开始相互搭话的两人向前走着，头也不回的，感到有那么些许的迷茫
“你和我姐什么关系啊”金玹双手插兜问道
“刚认识”白平钊微笑着回答道
金玹用审视的眼神认真的打量了下白平钊，判断结果大致为“没什么危害的人”
“玹玹！别走了！”金珩追上来拉住金珩的帽子，给她来了个急刹车，金玹提起一口气扭过头刚想骂，却见金珩认真的看着自己
“玹，姐忘带钱了”
路灯下的三人影子拉的很长，在东北风中有那么一丝的萧瑟，金珩满脸“老实人”的扯出自己白花花的两个衣兜，赫然是比脸还干净
率先爆发的是金玹的一声痛斥，其次是没能憋住的白平钊的笑声，不过很快白平钊就在小孩审视的目光下将全身上下所有的衣兜翻了个遍，最终摸出一张充满洗衣粉味道的五元巨款，金玹鼓着嘴掏遍了书包前前后后全部夹层，只扣出了两张皱巴巴的一元
“小惊喜～”金珩将握成拳头的手摊开，里面是两枚一元硬币，赢得了妹妹一个鄙视的眼神
四元一个的牛肉饼，三人在公平合理的民主选举后决定派出金珩担当下单的重任，老板娘看着金珩手里稀碎的钱，眼神中飘过一丝怀疑，金玹猫在白平钊身后，连根头发都不愿露出来
“现在能解释下刚刚的事儿了吗”
金玹满意的捏着肉饼咬上一口，吐出一口暖暖的白气，看着姐姐一副认真的模样多少还有些不适应
“是这样的…”白平钊简单的复述了一下她遭受袭击的全过程，正忙着嚼肉饼的金玹抬头瞄了白平钊一眼，便继续起了她吃肉饼的千秋伟业
“嗯，我知道了，但这可不是重点”金珩看着那双眼睛，再也没有那时候漩涡似的吸引感，就好像一朵只开放了一刹的绝世花朵，凋谢的太快，以至于让人怀疑这般的美妙是否真正存在过
白平钊点点头道：“我说了我会向你解释一切···接下来的话可能···很难以想象···”
“几年前我的身体就已经定格了，再也没有成长过，头发和指甲没有再长长过，不会再饿，也不怎么能感受到温度变化了…”白平钊的眼神向下着，不知道正在看桌上的哪一处
“很特殊的是，只要满足两个条件，我就拥有治愈自己的能力，其实说是治愈不太合适，应该算是修复，就像雕塑的某个角或者是部分掉了，就要重新粘回在整体上面，这样我才能‘活着’，像个活人一样”白平钊解释道
“条件？是什么…？”金珩皱着眉追问道
“第一···我身边必须要有‘气’，通俗的来讲就是精神劲儿，精神气只有像你们这样正常的活人才有，只有你们在我身边，我才能摄取到我的身体无法制造的这种，‘生气’”白平钊竖起一根食指说道
“所以那时候我得到了你身上的‘气’，这才得以苟且活下来，金珩，你救了我的命”白平钊说着说着便有些激动起来，轻拍了下桌子以表感谢之情的恳切
金玹塞肉饼的动作都顿了一顿，偏头扫了一眼姐姐
这人真的没病吗？
金珩抿起嘴向后仰了仰
大概可能也许应该差不多没有…吧
金玹看起来还挺冷静的，似乎并没有对姐姐在接自己前的“行侠仗义”有什么质疑和反应
“所以那个人杀我没杀成，我不知道他的根本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先离开那个现场”金珩紧接着解释道
“那我姐现在岂不是也有危险了？”一边已经吃完肉饼的金玹发现了华点，将塑料袋揉成一团扔在桌上，眉头也随即蹙了起来
“对不起…”白平钊在将电话打出去时就已经知道会连累一个人，这种对她自私的批判是白平钊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的
金珩看着白平钊那张没什么表情时尽显寡淡冷漠的脸，尽管生了双温润的眼睛，却总是低垂着，好像正宣誓着“生人勿入”，她停滞着，像一个“雕塑”
她形容自己是一个雕塑，一个物件，一个人这样形容自己，是对自己再没什么期望了
“住我家吧”金珩几乎脱口而出
“你没有能去的地方了吧，来我家吧”金珩看着白平钊因惊讶而微微放大的眼睛，自己心态却异常的冷静
金玹同样睁大了眼睛，但惊讶的表情转瞬即逝，她站起来往外走，趴在门口往里望，随即金珩也站起来露出了个笑脸，噔噔噔的跑出去抓住金玹边揉边说道“姐姐今天救人啦，这辈子没干过这老大事儿！算不算积德？嗯？”小孩不满的挣扎着姐姐的□□，从姐姐怀里支棱出一只手向白平钊摆了摆
白平钊看着姐俩的身影，心里不知道什么东西沉了沉，沉的她有点想吐，如影随形的黑雾在她身边露出张狰狞的脸，和白平钊一模一样
“你又在做这种事”
“闭嘴”白平钊斥了一声，那黑雾便消失了，只留下她心中那片巨大的空洞泥沼似的翻腾滚动
“你个…小偷…”
“小偷…”
“白平钊！”金珩拍了下白平钊的肩膀，白平钊猛地抬起头，如梦初醒似的一颤，金珩直接对上那双通红而布满水雾的眼睛
金珩知道那双平凡至极的眼中同样藏着故事，但那尚未向自己展开，不知道它承受了怎样的过去，金珩就没资格去探究白平钊痛苦的源头，只她能给她她所拥有的简单的安慰
金珩抱住白平钊，金玹也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臂，白平钊被这样抱的一愣，试图环住金珩手臂的手在金珩身后的半空中忽的停下，随即痛苦的皱起眉头来，但又立刻变成了温和的笑脸
“我一定尽可能快的解决这个…问题”白平钊眉头微皱，精致的五官看得金玹都有些出神
金珩仰起头看白平钊，那副温和的表情看起来几乎抹去了任何之前痛苦过的痕迹，金珩知道她一定有着时间无法沉淀的痛苦，所以才会拥有掩盖这些瑕疵的能力
就像鱼身体里的刺，终究变成了骨
……
三人一起走在飘着雪的路上，金珩在前边，金玹和白平钊远远的跟在后边，白平钊推着车，车子碾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雪逐渐有些大了
“雪下大了…”白平钊说道
金玹仰起头看着洁白的雪洋洋洒洒的向自己奔来
“是挺大，下的挺大”金玹张嘴说话，马上有几片雪花飘到了她嘴里，凉凉的，但却马上融化，感受不到什么温度了
“这雪挺大…但是不长。”金玹仰着头说道，好像说给白平钊听，又好像说给自己听似的
白平钊也学着金珩仰起头看雪，雪花从一片看不见底的灰暗中冲，然后出来砸在她脸上，白平钊看不出这雪有什么要停或是要小的意思
“白平钊”
白平钊听见金玹叫她，扭过头时，金玹正侧着头看着她，眼神中是白平钊难以洞察的情感，乍一看是一片死水，实际上却暗潮汹涌
“第二。”金玹说道
“什么？”
“我说第二，两个条件，第二是什么？”
白平钊笑了，又一次仰起头来看着乌黑的天，雪已经很大了，但朦朦胧胧中，街边的彩灯却不停的闪着，有种不死不休的势头
……
三人在楼道门口互相拍打着各自身上积着的雪，一时间楼道里都是啪啪的拍打声
“唉，怪我了，明明天气预报说有雪，我还是忘给你带伞了”金珩抖着金玹羽绒服帽子里的雪，语气中带着些自责
金玹没说什么，只是任凭姐姐帮她打理身上的雪，在金珩头发从耳边滑落下来时帮她重新捋上去，白平钊则是在一边抱着金玹的书包，等两人结束
姐俩收拾的差不多了，一看白平钊才发现她根本没怎么打理，因为穿的实在是少，又不是滑质的面料，雪落在她身上便融化了，金玹摸了下白平钊的手，比雪还要凉，凉的金玹打了个哆嗦
白平钊单手拎着书包将帽子摘下来，晃了晃脑袋
“没事，我不冷，我也不会生病的”白平钊用一副呆愣的表情解释道，要不是金珩知道她智力正常，怕是要以为她是个傻子，白瞎了这张脸
美的很冷淡，就好像在说：“你配不上”，简直太酷了，金珩自己长得不出众，所以从小就很羡慕长得好看的女孩，白平钊这种类型她还是第一次见，只能说好看的很在点上，金珩很满意
“那身上也都湿了，等进屋先洗个澡吧”金珩边刷电梯卡边说道
白平钊点点头，金珩家的这片房子是老城区中最好的一片，在市政府搬迁之前房价一直在上涨，市政府搬迁之后才趋于稳定，又占了华苑高中的学区，不论是卖房还是租房都能得到不少的收益，这处小区的物业很好，所以小区里的卫生，居民楼的卫生等问题也都连带着处理的很好，白平钊那处的小破楼跟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白平钊学着两人在门口的毯子上跺了跺脚，跟着姐俩走进了房门
“你看，你看看，我就放这儿了，我都放门口了”金珩有些懊恼的拿起放在鞋柜上的伞说道
金玹显然已经习惯了姐姐磨磨唧唧的样子，自己脱下衣服挂在衣架上，从鞋架里拿出双明显大于金珩的拖鞋放在白平钊脚边，然后接过白平钊手里的书包自己回房间去了
“哼哼，训练有素吧”金珩手拿着伞叉着腰笑道，她一向很满意自己这个可爱的妹妹，除了性格有点别扭以外，金珩看她哪里都好，怎么看怎么喜欢
“嗯…”白平钊笑着点头，她从看到金玹开始，就很羡慕这对姐妹的关系了，有这样一个亲人，经历什么样的困难都不会觉得痛苦了吧
“卧槽，你连袜子都不穿，黏黏的不难受吗？我给你找一双，你可得穿袜子啊，诶呀！这不是冷不冷的问题，多难受啊！”金珩皱着眉，语速很快
“衣服挂在这里就行，那边是浴室，嗯，那边是你的房间，我给你收拾收拾，你洗完澡正好就能睡了”金珩摸着下巴安排着，然后进屋去了
白平钊迟迟没有动，她摊开手，那处贯穿手掌的刀伤并没有愈合，虽然已经止血了，因为缺了一些血液没能回到身体里，白平钊依旧能感觉到那里的血液正在流动着，时刻在提醒着白平钊，必须抽空再回去那里一趟，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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