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噩耗

当正午时分看见从巴黎城来的一队警官专用马车时，拜伦正从茶田结束工作，准备回家吃饭。

        父亲已经消失整整一天了。母亲安娜也就这样哭了整整了一天。

        昨日从林中回来的只有警官安德烈一人。他此时仍然昏迷地躺在斯莫村的医馆里。

        拜伦有种预感，卡尔已经出事了。不对，应该说整只去狩猎狼人的小队只有安德烈一个人幸存了下来，最终逃回了斯莫村。

        他凑到村门口，此时一众村民也正在好奇地围观。

        一群身着天蓝色制服的人从马车上下来，有一个像是领头的警官开始安排工作。

        有人询问了村民发现安德烈的地方，拜伦远远看见四五位警官围绕着安德烈倒下的地方开始调查，并随后指派人沿着血迹一路寻找。

        于是，整个斯莫村在这一天处于不太安分的状态。警官们让村民尽量呆在家里，保证安全，同时也好配合他们的工作。并在一些现场安置了警戒线，安排人把守。

        包括拜伦家的羊圈。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他只想赶快看见自己的父亲能够平安的回来。

        哪怕少了一只胳膊，一只腿也无所谓，只要能够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好。

        拜伦有事没事就会去摸一模腰间的那把左轮手枪。这是卡尔的枪，上面还刻着威尔逊家族的姓氏。他希望威尔逊远祖的灵魂能够保佑卡尔。

        他就这样一直处于半发呆的状态，从昨天听见老板娘谈起父亲出发狩猎狼人起，拜伦就是这个状态。

        直到午饭过后没多久，办事效率极高的巴黎城警官敲响了他们家的门。

        去开门的是安娜，拜伦也急切地站起身。

        “是卡尔·威尔逊的家人吗？”

        警官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份名单。

        “是，是我们，”安娜的心已经紧张到了嗓子眼，“我丈夫他”

        警官脱下帽子。

        “很遗憾。请你们来村门口认领一下尸体。”

        安娜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拜伦却冷静地不像个正常人。

        直到现在听见父亲的噩耗，他才从半发呆的状态中醒过来。

        “我去。”

        他抱起母亲，将她轻轻地放在椅子上，随后就跟着警官出门了。

        来认领尸体的不止拜伦，还有其他年轻警探的家人。还没有走到村门口，就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哀嚎声。

        一排尸体摆放在村大门的左侧，它们被裹尸布覆盖着。但其实，大部分尸体都是不完整的，尤其对于那些年轻警探的家人而言，他们甚至看不见孩子的全尸，而只能是残肢断臂拼接起来的肉块。

        村门口的右侧，能够看见两辆用来押运狼人的马车，用铁栏围成一圈。其中一个关着一只已经死去的狼人，它身形庞大，几乎占满了押运车的所有空间。

        另一辆押运车上，关押着一个人类形态的狼人，他身形异常瘦弱，此时已经苏醒，正席地而坐，身子靠着铁栏，眼神空洞。一旁还有几位警官举着武器，随时盯紧。

        卡尔·威尔逊的尸体摆放在最边缘处。拜伦揭开裹尸布，看见父亲紧紧闭上的眼睛和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哭了起来。

        他不敢相信，这个前天晚上还在和自己谈心的男人，今天就以这样突然的方式彻底离开了。

        泪水滴落在卡尔的尸体上，拜伦看见父亲肚子上的四个血洞，一下子就想到了狼人的尖爪。

        拜伦猛地抬起头，他的泪眼看见正要出发的押运马车，悲痛一下子就转换成了愤怒。

        他站起身，从腰间掏出父亲的左轮手枪，对准了铁栏中那个瘦弱的人形态。

        “你要干什么？”

        几位警官发现了拜伦的异常举动，他们都纷纷举起武器对准拜伦。

        就在他要扣动扳机时，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他拿枪的右手，熟练地夺过左轮枪。

        拜伦抬起头，看见了杰克警官那张严肃的脸，一道斜长的疤痕穿过鼻梁。

        这位小组副组长示意其他警官收起武器，若有所思地看着夺过来的这把左轮。

        “这是你的父亲？”

        他看着卡尔的尸体问到。

        “嗯。”

        拜伦低下头，并不太想说话。

        杰克警官将左轮枪还给拜伦。

        “猎团从来都有这样一句话：右手和左轮枪是猎探的生命。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父亲把他的性命交给了你，或许就是希望你能够带着这把枪继续活下去吧。”

        “起码，他是战斗到最后的人。”

        杰克留下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后，离开了。他朝着那两辆押运车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发。

        “驾！”

        在鞭挞下，马车缓缓地启程。

        夜晚，大家为这些死去的人举办了葬礼。

        接收到了父亲噩耗的济慈也从学院赶了回来，同拜伦和母亲一起参加葬礼。

        人们在斯莫村后山头的空地上堆起木柴围成一圈，死者的尸体都摆放在上面。那些被狼人撕碎的尸体也在医师的手中缝缝补补，带着完整的尊严出现在大家面前。

        让众人意外的是，主持这场葬礼的人，是德古拉男爵。这是他们一家第一次出现在村民们面前，还是以场合，多少让人有些惊讶。

        拜伦看见男爵的妻子和儿女和人群站在一起，他们苍白的脸很引人注目。

        “因此，从各种意义上说，他们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保护了斯莫村，也为拿破仑消灭了具有威胁的怪物，保护了拿破仑的人民。他们没有白白浪费生命，愿冥河的喀戎拒绝承载这样的魂灵，愿慈悲的女神欣然接受这样的魂灵。”

        男爵说完悼词，安德烈从人群中踉踉跄跄走出，他用手中的火把，在四个角落点燃尸体下的木柴。

        一时间，熊熊火焰吞没了所有死去的人，母亲安娜又开始哭泣，她那张憔悴的面容被火光映照成红色。济慈死死地挽住母亲，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流出。

        拜伦没有再流泪，而是紧紧地握住腰间那把左轮手枪，枪身传来冰凉的触感，他却感受到无比温暖。

        至于安德烈，他冷眼看着这些消失在火焰中的尸体，背对着人群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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