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守夜
只见太子那样白皙如瓷的腿,其上两点红印,像雪天里落下两瓣啼血杜鹃,红的妖娆,触目动心。
想必那就是蛇毒的咬痕。
几乎不用多做思考,阑珊俯下身,毫不犹豫贴近那两点鲜兀的红印想给人吸毒治伤。
也就在阑珊柔唇仅距男人半指时,封逸辰闲闲搭落在脚凳上的长腿骤然一收,接着伸手,捞向阑珊肩头带人起身。
黑眸深深不见底,封逸辰定定凝看一秒,几秒浮起像她幻梦所见一样的异光,漂亮的不像话,“你要做什么?孤没事,根本没受伤。”
阑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红晕晕的眼变得惶惶,湿睫如织,“没被咬伤,那为什么……”
为什么没了光环?
只心里纳罕完,边侧,一道响雷忽地袭入,音量不大,气势却堪比雷霆,“哎呦,还为什么?老夫就没见过你这么傻呆的。”
边咆哮,吴荻边蹲身,将手里调制好的花红翠绿浓液往封逸辰腿上一涂抹,嘴边继续数落,“老夫虽然不甚了解却也知道,别人论计谋谈兵策各个都照着敌人身上拼命捅刀子。你倒是反其道而行,隔三差五的自残。这种损人麻烦的苦肉计咱能不能换一招?”
花花翠翠的不知名液体粘在男人玉白肌肤上,立是制造出一片可怖淤青,也将两点本是浅薄的咬印衬得更加深浓,形如蛇咬天成。
阑珊却在吴荻“劈哩叭啦”的抱怨声里心彻底安定下来。
可既然一切都是太子的计谋,安然无恙,人的光环怎会平白消失了?
见女孩目光一直盯着地面仿佛那上面能生出花来,封逸辰长臂疏疏往侧一伸轻而易举扣上女孩的细腰带她回榻,尔后丝毫不觉不妥的捞起阑珊溢血皓腕开始亲自为人包扎,一副天经地义的模样,“吴伯,有句老话叫兵不厌诈。况且你也知道侄儿最讨厌打打杀杀了,前面的火候既然不够如今这样添油加柴的好时机,侄儿可不想错过。”
药水丝丝凉凉,然后被新换的雪白细薄绸丝包裹,灵活绕缠几下,最后生出一个漂亮的结节。
好舒服。
阑珊抬眸,他离她那样近,榻前长灯明辉村落,衬得男人眼眸深处光影明明灭灭,跃然如火。
太子指尖带着薄茧,却并不粗糙,在她手被似有若无摩挲,引得阑珊耳根滚烫。
也让她心悸的根本不知要如何是好。
直到女孩伤口不再沁血,封逸辰唇角满意一扬,欣赏一件艺术品般才吝啬着移走视线,条理分明,音润朗朗,“吴伯,侄儿的外公与舅父定然还守在偏门等待,待吴伯出去,还请您给他们吃颗定心丸。”
月明如霜,清光笼罩一天一地。
时间近至二更,洗澈殿人喧渐寂,抹抹丽影重重。
“你们说,殿下到底……”
谧静的空间里传来一息类比小猫孱叫的声音,声音漶满忧。
从天亮等到天黑,不安加剧,一名胆小的奉仪怯怯诺诺终于憋不住音带哭腔猜测,“那条蛇毒性那样大,殿下是不是并未……”
也不怪这些女人胆小。
殿下就是她们的天,她们的地,她们的神。
可紧接着,从殿内响溢来一阵纵声长笑。太子欢快到几不可抑的笑声形若无痕利剑,瞬间击破了她们杞人忧天的惶恐。
倾耳聆听,太子闻起来不止精神极佳,心情也少见的大好忘形,那一晌一晌的开怀旁人从不曾听闻的喜悦。
“出虚恭,也就只有你,敢与人出这种馊主意了。”
封逸辰湛亮的情眸因笑意染上一层薄薄水色,映着屋内绚丽的灯火,说不出得迷人,“所以就这般,公主把你放走了?”
好奇怪,没了那层拖缀光耀烘染,太子五官变得更加具象,俊美无俦,不合常理的好看。
垂了垂眼睫,阑珊避开自己慌乱心悸的视线,“是,也是因为公主担心殿下安危,特遣小人来看。”
女孩说完,原本牙白的玉肌爬上霞色,眼神摇晃,想来不是在害羞,便是在说谎。
嘴上有心都弄,封逸辰俊面存笑,隐然欢悦,清咳一下声,“既然见孤无事,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是……不是,殿下,小人”
感觉太子没在开玩笑,阑珊忙郑重起榻伏身,“殿下,小人此生只愿长伴殿下身边服侍,求殿下成全。”
嗯,然后呢?
封逸辰本来在等阑珊主动说交代去,但人寥寥两句又没了下文,显然仍不打算全盘坦露。
倒是挺倔强。
目光静凝上阑珊曲颈上露出的一点红上,忖想没一会儿,封逸辰并不作拆穿,成人之美道,“起来吧。不过,既然你这么想伺候孤,以后,便都由你来守夜。”
守夜,吗?
阑珊又想入非非了,强压下自己莫名的欢愉,“是,殿下。”
另一边,书潼手捧匣盒,近人请言,“殿下,有结果了。”
只见描金漆匣内呈有一张纸,须臾浏览完,封逸辰接着转手,甚是自然转给阑珊看。
这、什么意思?
眼神懵懂,再看一遍,失忆阑珊不解的朝人望。
封逸辰于是反贴心为阑珊解释起因果来。
“今日,咬死人的那条毒物便是你们用来递传消息的驯养蛇,这页纸条则是从蛇腹中取出。至于纸条上的信息,孤觉得倒是夸夸其谈了。”
无疑,这条蠢蛇本是奔着阑珊去的,可它带来的指令,再看一遍,阑珊仍难解其意。
【后日迎使宴,切勿轻举妄动。】
“殿下,难道说,他们打算在使宴上做些什么?”
阑珊使用的“他们”一词让封逸辰听着极为顺耳,不露声色忖思。
别人将要因此落难失命他完全乐见其成,可眼前这个落单的孤独小人……
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压下其中弯弯绕绕,心思扭转回来,封逸辰撩摆起榻,亮色珍珠白寝衣在虚空掠起一道炫丽的光有心隐瞒,“此事孤以后慢慢讲给你听,孤乏了,先伺孤就寝吧。”
当是子时,星月俱淡,万物噤声。
内寝白芷香丝袅苒氤氲,消弭泛漫,连地上默止的人影也被冲得清淡。天地安廖里,一阵阵香甜鼻息不知何时异常有韵律,一下接一下连绵不绝,打破了满屋静谧,也瞬间惊得夜守奴仆心神打抖。
殿下睡相从来极好,轻然无音,此般不知收敛的鼾息也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狂徒发出。若是扰到殿下清梦,后果不堪设想。
缓极着步调,一名小黄门捻手捻脚潜进内室打算把人拨弄醒。
然后,才刚走到锦屏处,借着昏暗的夜灯虚虚然往里那么一探,不知看到了什么,本欲弄人醒的小黄门骤一下缩回身,再一次深藏功与名的离去。
入鬓的长眉斜掠,封逸辰朔砾目光因臂弯里深睡女孩香甜的吐息顷一下染上温柔。像呵护一朵夜阑始开的昙花,男人动作轻缓撷人落榻。
轻薄神锦衾笼盖,阑珊一张楚楚睡颜衬着洁软丝寝,在暗光里如春坠黛眉,盈白分明。
门外,书潼恰是拿捏着音量发声,“殿下,密室那里有动静了。”
才吝惜收回停留的目光,男人抛下室内春色,颀俊的影子在黑夜如一缕暗色,眨眼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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