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反正不过多等这两刻钟，我连赌命都已说出口，皇帝和文武百官不再反驳什么，反倒兴致勃勃盯着殿外的雨幕，似乎等着什么奇迹。
我内心平静，天师却似乎很焦虑，一只手紧紧捏着道袍衣角，指尖掐得惨白。
奇迹就在这时发生了！
明明前一刻还是黑云压城大雨滂沱，下一刻忽而云销雨霁天光乍破。
殿内纷纷惊呼天象惊奇恍若神迹，更有靠近门边耐不住的，已然走到门外屋檐下抬手试探，自然再没有落下半点雨丝。
皇帝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探究，看向蔡成天师已是明显的不信了。
“天师，这天象是怎么回事？”皇帝沉声开口，满殿大臣啧啧称奇。
“这……陛下，这只是……只是……”
蔡成天师明显的惊慌失措，周身早已不见一丝仙气。
“蔡成天师读过《九州风云志》吗？”我依旧笑着，但我想，我此刻的笑一定极其放肆，“还是，你根本就不是蔡成天师？”
“胡说！我……”
“你没见过袥彧天师吧？”我根本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刚才我说遗憾没有为袥彧天师贺寿，你竟然一点也不奇怪，毕竟，距离袥彧天师的六十大寿可还有二十来年呢！”
没错，袥彧天师其实是位很年轻的得道高人。
这骗子和蔡成天师只怕至少有九分相似，不然无法骗过盛京众臣，他模仿蔡成天师的一切也必然熟知他的身份背景。
世人皆知蔡成师承袥彧，只以为袥彧必然是与蔡成年纪相仿或更大，却极少人知道，袥彧比蔡成年轻很多。
“若你真的师承袥彧天师，又怎么会没看过《九州风云志》？又怎么会不知道，书中先贤记载，有润月的年份，这一年圣祖寿诞之日，午时前一刻，必然晴空万里！”
骗子已然瑟瑟发抖，连站都快站不稳了。我缓步走向他身后的香案，轻拈了一点香灰在指尖摩挲。
“你看你呀，就连骗人都不舍得下本钱。袥彧天师门下所用的香，都是极品沉玺香，你这是什么，连形似都差三分，毫无神韵。”我再抬手拨那龟甲铜钱，“天乾地坤，和合为泰，本是福佑苍生的卦象，硬被你说成了惑乱天下。你，可知罪？”
假冒天师，欺君罔上，扰乱祭祀，罪大恶极。
骗子的结局我已经可以想到，平宁侯文家也跟着受了谴责，最后推了一个旁支庶子出来顶罪。
我承认赢下这一局是有在赌的成分，毕竟书中所记载的，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却没想到这天师是个假的，只要抓住这一点，戳穿他的身份骗局，那么不论他说什么，哪怕他算的是对的，也不会再有人信。
说起来，还得感谢景先生。
小六爱听说书，也爱缠着景先生，景先生被他这个小知己缠得没法子，便私下为我们说了好多旁人没听过的故事。
提起袥彧天师还是某次晴天霹雳的异象，虽说夏天打雷是常事，但艳阳高照却电闪雷鸣，十几年第一次见，我们都是又惊又怕。
景先生却一派淡然，轻摇着折扇，一边喝茶一边同我们侃侃而谈。
“这等天象虽然少见，却也并不算异事。据《九州风云志》记载，耀州以南有大泽，大泽以南有荒莽山，山中有一谷地，每到夏日便电闪雷鸣三月不绝，无论晴雨。”
“还有这等奇事？”我们都来了兴致，也不怕外面的雷声了，催着景先生继续说。
“本来我也是不信的，”他故作姿态饮茶吊我们胃口，小六揪着他的衣角摇晃了几下，他才继续说道，“但袥彧天师你们听说过吧，他曾意外游历到那里，果然证实书中所记不假，只是稍有偏差，也可能时间太过久远世事变迁。他又另作了《荒莽山游记》，记录了这处雷谷和荒莽山一带的奇闻轶事，甚是有趣。”
“哇！袥彧天师那么大年纪了还能游历山川，好厉害啊，以后我也要像他一样厉害！”小六由衷地赞叹和羡慕，却被景先生折扇敲头：“小丫头瞎说什么呢，人家袥彧天师不过而立年纪风华正茂，怎么就一把年纪了？”
“怎么可能！”不但小六，连我们都惊诧起来，“袥彧天师可是蔡成天师的师父，蔡成天师都多大年纪了，他的师父怎么可能才三十左右？”
“肤浅！所以说你们这些贵族啊，就是门第身份看的太重，当真肤浅！”景先生嫌弃地把玩折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袥彧天师天资卓绝，年纪轻轻就是学有所成的当世大家，蔡成天师虚心求道，何必以年纪论道缘？”
我当时听来只觉得羞愧难当，竟看轻了这些世外高人的胸怀和眼界，特意作了一篇《论心篇》自省。
没想到多年后，竟是那时的嬉闹消遣，救了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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