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命数自由

清晨。

        山间晓雾未散，阴蒙蒙的天空底下，一群飞鸟被马车辘辘作响的声音惊醒。

        檀木制的马车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赤红色的绉纱遮挡，是挡不住的耀眼华丽，还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雅木香。

        俊雅的少侠卧躺在精贵的貂毛毯子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把玉笛。左右是金枝玉叶的公子和娇美柔顺的“姑娘”，二者面面相觑，不知各自心思。

        晨间爽风微动，白衣公子的容色因而显得更为清远。宛若白玉的修长手指轻轻触碰着银光湛湛的长鞭宿雪，似怒非怒的眼里似乎晕染着一层浅浅的白霜。

        青衫姑娘则面粉含春，眉间几分愁色。竹青色的轻纱覆于面上，优雅依然，眼神却是空洞。

        顾少侠瞄了他们一眼，只觉怪异。

        昨夜他们几人品了一番白门主的谋划，威胁薛染得了解药，待回去时，顾阳觉得继续让白十九待在夜城极为不妥，毕竟薛染随时可能反水，便打算连夜送他离开。

        当时虞衡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拎着风晚打算先行返回师门，周雪臣骂骂咧咧责备他又要多事，却执意要跟来，还贴心地准备了舒适的马车……顾阳不懂。

        “周兄，十九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突兀的话语打破了马车内的沉寂。

        顾阳冷不丁地感觉被周雪臣剜了一眼，又见白十九轻轻摇头似乎是在叹惜。

        周雪臣气呼呼抱着胳膊扭头不欲作答。

        白十九的嗓子依旧有些不顺，他望着顾阳声音沙哑道：“顾兄，谢谢你。”

        “不必客气，十九兄……你去到那里，有什么打算吗？”

        “到了雍城，我想……隐姓埋名，开一家脂粉铺。”

        “”周雪臣听了都忍不住好奇地憋笑。

        顾阳笑道：“这，为何呢？”

        白十九自嘲道：“是啊，我也想知道。”

        “这匆匆二十年，白某遇到很多事。我自小跟随少门主，立志报答老门主的养育之恩，却在三年前同少门主之间有了苟且……何其令人心悦，又何其令人厌恶。”

        “白某多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可是他不能嫁，我不能娶，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受不了余生待在穹夜门亲眼看着他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可是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条狗，我有什么资格去阻拦他的决定……”

        白十九已然泪流满面，他忽然顿住，扫了一眼周雪臣，又扫回顾阳身上，喃喃道：“顾兄，周公子，你们可都爱过什么人么？”

        顾阳直愣愣地摇头，一脸同情。周雪臣不太得体地抓了抓宿雪，瞥了一眼顾阳，当做没听见。

        白十九嫌弃道：“都是白痴。”

        “你信不信本公子把你丢出去！”

        “随便吧，反正我身上也没一块好的地方了……”

        “二位兄弟有话好好说！”

        白十九忽然道：“如若白某是女子就好了……”

        顾阳闻言皱眉，反驳道：“十九兄怎么会有如此想法，白门主无情既然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而且平日里也对你百般摧残，这怎么会单单是你是否为女子的问题呢？”

        “呃，顾兄言之有理。但白某并非这个意思。”

        顾阳：“？”

        白十九耐心解释道：“这几日身着女装，白某忽然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过往我局限于一隅之地而不自知，不知人间大有可探寻之美。如今虽说头脑时时不大清醒，但好歹也觉得人生除了门主之外还有得趣之处，便想着与其回去任人摆布，还不如出来挣得些许乐趣。”

        “我懂你，十九兄。”

        顾阳为这一番言论所打动，深觉白十九真乃心胸宽广之人，正欲握手一叙衷肠，却被一只玉手重重拍落。

        周雪臣笑笑看他，眼冒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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