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离婚前奏曲

　　卓欧算是厚颜无耻的鼻祖了，他坐在我的房门前一个劲儿的和尚念经，我懒得理睬他，但又再睡不着了，只好拿着笔记本电脑窝在床上敲着明天需要的文件，修修改改的过了大半个小时还顺便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外面就没声音了。
我附在门上听了听，客厅里安静的不像话，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穿了件外套罩在外面，睡裙很大，虽然被我拢在一起，裙摆也晃荡在脚边摆来摆去，搁在平时，我会觉得自己飘飘欲仙，像个小仙女，但今天，我一打开门，靠在门上的卓欧就倒在了我裙下这件事情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抬不起头来面对他，更别说再穿上那件他在海边买来送我的睡裙了！
那个时候，空气都安静了下来，我呆在当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若不是卓欧咽口水的声音太大，我可能还一直没办法回过神来。
我猛地就踢到了他肩上，可能因为动作过大，睡裙又松松垮垮的，我被自己成功的绊到在地上，卓欧的眼睛盯着我猛地起身吻住了我的唇，我的脑子彻底没法思考了。我一把抓住卓欧扶在我腰间的手，翻转，固定到了他的身后，然后脑袋后仰，向前狠狠的磕了上去......
我觉得当时的自己就像个被惹怒的猛兽，想的倒不是怎么赢得对手，反倒是和对手拼个你死我活，只是这场战争中，卓欧的反应也不慢，他被我猛磕了一下头，倒向地上的时候手也没放开，拉着我一起倒地，但我终究还是没有磕到碰到一分一毫，反倒趁着他背部吃痛，十分卑鄙的趁人之危给了他一巴掌，迅速起身关上了房门。
我蒙着被子躺在床上，听见大门上传来嘭的一声摔门声，想必他是十分生气的吧，但那又如何呢？我还生气呢！他一个男人可是一丁点儿也没有让着我呢......
这么想着，我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我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艳阳高照的秋天，气温虽然不低，但晚上那一场闹剧的发生，我起床的时候还是头重脚轻的厉害，想必是感冒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再生病了，这么偶然一病还真是让人难受的无以复加，我甚至连出门都很困难，只好打电话麻烦楼下的前台小妹帮我买来了感冒药，就着家里的凉白开吞下去，就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在我的潜意识里，一个人生病是因为缺乏休息，所以我生病的时候只喜欢睡觉，看医生这件事情压根就没出现在我脑海里过，而且，我讨厌去医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件事情，我每次去医院都心惊胆战，害怕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害怕我自己没办法承担。
卓欧来的时候我正在做噩梦，梦里我被一头猛兽追的四处逃窜几近走投无路的时候，门上传来了敲门声，我痛苦的睁开眼睛，不知道是该感谢敲门声唤醒了我，还是该责怪敲门声吵醒了我。
我艰难的套上外套朝着门口小步挪动，门上的声音却焦急的不行似得，一个劲儿的敲得我头痛欲裂的，我费力的打开了门就听见模模糊糊传来了一个男声，他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就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像飞在空中的小羽毛一样，身子轻的不像话。
我发了高烧，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精神不济的四处张望着，谁也没看见，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下床去开窗户，让外面的风吹一吹我，我实在是憋着难受。
可我不能这么做，我根本没什么力气，连喊人进来都做不到，嗓子已经因为高烧哑的不成样子了，扁桃体可能发炎了，刺痛的疼也让我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哑巴。
卓欧拧开门进来的时候我看了他一眼就转开了，我就知道，那个人一定是他，因为没人会那么无聊一大早来扰人清梦。
他问我到底把他当什么人，我问我自己，我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人，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的走了，正好，我的答案也没想好。
他倒是也了解我，知道我不肯欠他人情，一定会坚持出院，在他离开之前，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那照顾我的护士死心塌地的为他守住我，愣是让我白白挣扎了半个小时。
他走的很急，连外面的风衣都没带上，想必一会儿还会回来，我就是害怕尴尬所以才想出院，不成想，我挣扎了这么半天，他竟然很快又回来了，而且是脸上挂彩脸色铁青的回来了。
他可能是有什么开心事，见我坐起来要掀被子的时候竟然冲我笑了笑，我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呢！护士小姐很识趣的出门顺便带上了门，在那之前还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卓欧忽然说：“小黎，我答应你。”
我愣了愣，还没明白他说的答应我什么的时候，他的唇就凑了上来，和以往强制性亲我的动作不一样，这一次，他很温柔，轻微的喘息，蜻蜓点水的吻法让我有些喘不过气的时候，他便离开了我的唇，然后靠在我的耳边对我说：“我答应你，你上次说的，离婚。”
不知道是不是我再没有东西可以威胁他了，我竟然感觉到有些失落，呆呆的看了他几秒，很快就转头看向了窗外。我知道自己的眼泪正在眼睛里打转，所以我没说话，什么也没做，只是转身。等到门上传来关门的声音，我才敢转过头来看一看房间，空无一人。
我以为他说离婚这件事情立马就得去办的，没想到直到我办好出院回家住了两三个星期，他还是没有来找我。后来我才知道，那段时间是萧然哥和他最忙碌的一段时间。
我那时只顾着自暴自弃的过着养老生活，沐橙也不怎么和我联系了，反倒是我忍不了孤独给她打过几个电话，没想到她竟然忙到没时间和我说上两三句话就匆匆忙忙挂断，这样的情况多了，我才觉得不正常。
我给萧然哥打电话才知道，最近四海的那个周岗又出现了，闹得慕诗和四海人仰马翻的，甚至还将小懒卷进了这场纠纷，虽然萧然哥手底下的人很快就找到了小懒，可他还是愤怒的不成样子，誓死也要整垮四海，可四海现在有周巍，一切都没那么简单了。
再见到萧然哥已经是半个月以后，在慕斯旗下的私立医院里，他脸色苍白的倚在床头愁眉深锁。
我走过去看了看，慕诗近期的状况不好，市场占比份额下跌的厉害，股价更是跌到了历史最低，我都有些坐不住了，他却还这么淡然。
我问：“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萧然哥扯出一个淡笑，“周家那群疯狗发了疯罢了，我已经找卓欧去摆平了。”
“卓欧？他能摆平什么？”我有些讶异许久未听见消息的卓欧竟然还会受萧然哥的摆布。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们只不过是互相照应，生意上的来往，和你说不着。”
“呵！是呀。如果我说，我和他是夫妻，你觉得说不说得着？”我冷笑着应他，其实我也没抱太大希望知道些什么，只是他这么疏离的态度说我，我有些不舒服，想要回嘴罢了。
大概是我的语气和他的不相上下，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就在下一瞬，病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小懒走了进来，他立刻变脸似的恢复了正常的淡然。
他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小黎，过几天你重新回慕诗上班吧？”
闻言，我和小懒全都将目光定在了他的脸上，我问：“为什么？”
他笑，“你拿着高管的工资去做营业员的事情，你还打算长期做下去？你以为慕诗的钱是这样花的吗？”
我撇撇嘴道：“当初不是你说让我去的吗？怎么现在又反悔，觉得我舒服几天你心里不舒服了对吗？”
小懒淡笑着将手里的水杯递给萧然哥，一边说道：“小黎呀，大神这是爱才，你说你一个高级管理人员放到小门店里混吃等死，这不是慕诗的损失吗？”
我翻翻白眼，“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们俩，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了橘子剥着，小懒也坐到了我的身边。她挽着我的胳膊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问我：“你和卓欧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我正准备白她一眼警告她少多管闲事的时候，萧然哥先我一步答腔道：“他们的事情你别管，让他们自己作去！”
他这么一说，我只想着对他翻白眼外加上对小懒讲他的坏话，“我和你说，你不在A市的这段时间，萧然哥身边的美人可没少过，报纸上你见不到，我手机上可不少嘿~你抢我手机干嘛！还来！”
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失面子的事情呀！躺在病床上的萧然哥竟然将我的手机抢过去，噼里啪啦输入密码给我把照片清空了！我的欧巴......我的大长腿......我的......
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害人害己了，关键是我还没害到他，他先给我弄了个小马尾，这着实让我内心风起云涌愤愤不平的厉害！
一边的小懒却因为我们这种幼稚的行为笑的前仰后伏的直拍膝盖，我也是醉了......
我懊恼的拿回手机气愤的要回家罢工的时候，门从外面被推开，卓欧走了进来。
他看见我，眼神里满是波澜不惊，甚至还有一些陌生和错愕。
错愕什么？陌生什么呢？我不得而知，擦身就要出门，却被他拉住了手腕，顺势到了走廊上。
他问我：“最近过的怎么样？”
我翻翻白眼，“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不是说要离婚？为什么说完人就不见了呢？”
他嘴角漾起一抹苦笑，“我倒是想，可你萧然哥和你小懒嫂子不让人省心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经意的问。
他凝眉看我道：“你不是最在意你萧然哥的吗？”
“谁说的！”
我忽然的大声让卓欧怔住了一下，紧接着他就笑了起来，边笑边说：“越是激动越证明在乎。”
我懒得理睬他，拉着他的衣袖就朝着医院大门走，他却似乎铁了心和我作对一般，站在病房的门口定住，任我怎么拉扯也纹丝不动，我扭头瞪他，他就笑眯眯的打量我，那模样，说色眯眯也不为过。
我被他盯得浑身别捏，将手松开了，嫌弃的问他：“看什么？”
他挥手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袖，低着头漫不经心的说：“觉得你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本大小姐从来都是表里如一，不像某些人经常性的出尔反尔，连离婚这么大的事情......”
“你也知道离婚是大事？”他毫不客气的打断我，脸上的笑也敛进去，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定神看了我一会儿才说：“我不是出尔反尔，我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只不过......”
“想说什么就说，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似得！”我气恼他打断我，正愁找不到时机，毫不犹豫就抓住了他停顿的瞬间回击。
不过我没得逞，他一丁点儿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继续打量着我，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然后径自朝医院门外走去，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说了声“走吧”，我竟然听话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又换了一辆车，白色的跑车，开起来风一样的，车窗忘记了关，我的头发吹散在空中有一种扯住了头皮的劲头儿。
车很快开到了我们居住的公寓，他也没管我，车停下来就径自下车朝公寓大厅走去。如果不是因为我昨天晚上在家大喝特喝酒瓶扔了一地，我是绝对不会慌张的！可我现在已经没什么闲心不慌张了，因为他知道我房子的密码，而且，他手上还有备用钥匙！
我忙不迭的关门跟上去，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伸手挡住了它的两扇轿门，卓欧慌忙将手也伸了过来，愣是将两扇门抵住，顺势就将我扯进了电梯，满脸铁青的瞪着我吼道：“想死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
我愣了愣才想起来我该回嘴，可我昂起头准备好吵架的姿势了，他却转向了电梯门的方向，连一丁点儿余光也不想分给我一般，我不想自讨没趣，忍住了没再作声。
我们本就住在一层，我以为他要进我屋里让我拿结婚证去办离婚，可他下了电梯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家里，嘭的一声关上门，让我愣在当场。
对于他这一连串诡异的行为我摸不着头脑，甚至还有些郁闷。如果他只是为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干嘛叫我一起走？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该准备准备，收拾收拾屋子，说不定过一会儿他脑子一抽又过来了呢？
那一整个下午，我在家清清扫扫的，太阳很快就下山了，也没见卓欧过来，我忍不住出门敲了敲他家的门，敲了很久也没人应门，再打电话，屋里面却铃声大作。我的脑子被气愤冲的一团乱，想也没想就输入了密码准备进去兴师问罪，看到的却是沙发上疲惫不堪愁眉紧锁的卓欧。
他盯着家庭影院看着，眼神却放空的厉害，我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发现那是一部纪录片，看起来十分绝望的生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受到了吸引，只是不忍心打扰他，就索性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纪录片放完。
纪录片放到结尾的时候，那个哥哥去世了，弟弟扒在他的身边撕心裂肺的哭，眼泪哗啦啦的流着，卓欧忽然就转向我，眼神里的空灵让我看不出情绪。
“怎么了？”他轻声问，温柔的和刚才在电梯里的那个人仿佛根本不是同一个。
我也没办法再硬气大吼粗暴了，也淡淡的说话，“你急匆匆回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他盯着我看的眼神里有些悲伤，我看不懂，也不敢继续深究，扭头盯着面前的茶几，又说：“最近有空吗？我们去办一下手续吧？总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对你不好，对我也是个负担。”
他轻轻嗯了一声，站起身朝着开放式的厨房走去，端了两只高脚杯，倒了红酒端来，我看到他是用醒酒器装好的，想必是早准备喝了，我来了，正好有人陪着，更好。
他递给我一杯才淡淡的开口，“我早就知道你会和我分开。”
我愣了愣，问：“为什么？”
他苦笑了一声，没答我的话，反问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连你喜欢谁喜欢怎么样儿的生活都不知道还敢和你结婚？”
我摇摇头，“不是的，我从来没这么觉得，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合适，仅此而已。”
“不合适？是不爱吧？”他将手里的酒扬起来一饮而尽，脸上的表情可谓是苦大仇深，可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愁的，离了我，他会是A市前三名的黄金单身汉之一，多么好呀！
我沉思了很久，没回答他。因为我也说不明白，我到底是爱还是不爱，我甚至不确定，我是当时爱现在不爱，还是当时不爱现在爱......
高脚杯被他放在茶几上，他又起身，干脆将醒酒器整个端了过来，就着瓶口喝着，边喝边问我：“还要么？”
我摇摇头，我一向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起喝酒，更别说面前这个男人还是个让我举棋不定的男人。
我小抿了一口酒杯里的红酒，看着卓欧一口口灌着红酒，莫名就觉得今天的他好像有什么心思，以往我只觉得和我有关，但今天，感觉他的心思和别人有关。
“你今天......心情不好？”
卓欧歪头瞄了我一眼，很快视线又定在家庭影院上，“除了和你领证，和你出去度假的那些日子，我没有一天心情好的，你信么？”
他忽然提到那些让我也觉得开心的日子，我有些尴尬，脸上都不自觉的烧起来不敢再出声，卓欧却似不打算放过我似得，他继续说：“那时候，你非要和我去民政局，任我怎么哄，你也不肯回家，更不肯去医院，我没办法只能跟着你走，你走在前头，我跟在后头，我就想啊，要是我们能这样一直走下去，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可你倒下了，我没办法再扶着你继续走，当时我的心都慌的忘记跳了，连着叫了四五个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开车过来，最后却上了一辆路边拦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开得飞快，没看到横向过来闯了红灯的搅拌车，我们的车飞出了好远，我......”
他忽然哽住，我的心却莫名的揪起来了，“你怎么了？后来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爸爸不是说我只是发烧住院了吗？”
他苦笑着摇摇头，“傻丫头......”
卓欧很少这样反常，他对我一向都是温和的态度，甚至还带着客气，好几年的时间，他见到我都是客气的打招呼，对我们结婚这件事情只字未提，今天却说了这么多，这让我忽然觉得有些害怕，我怕我知道的东西我无法承受下去，于是在内心极力的克制自己想继续问下去的冲动。
卓欧喝完那一壶酒，脸上已经染了些微红，眼神有些缥缈的从家庭影院转到我的脸上，表情还是温和的，“小黎，我爱你，一直都爱你，我不想和你离婚，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残忍？给我一个机会，可不可以？”
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有一种潜意识提醒着我，不能答应不能答应他，如果答应了他，后患无穷......
我猛地摇摇头，将我和他的结婚证扔到茶几上，狠声坚定的说：“不可以！明天就去办手续！”
卓欧有些颓然的靠在了沙发上，冷笑着自嘲：“我早该知道，你爱的人根本不是我，我特么才是那个傻子！明天对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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