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星夜灯光

“雷子，你……”陈天龙嘴巴大张，惊问道：“你，你不是去参观学习啊？”
  雷君默默摇了摇头，不过并没有继续回答。
  帽子一拉，再次将脸全部遮住，开始假寐起来。
  陈天龙摇摇头，环顾一圈，发现很多人都开始注意自己，也不再纠缠，同样睡了起来。
  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晃荡以后，班车总算到达武汉。
  两人找了个苍蝇馆子吃饭。
  陈天龙端着饭碗，极好奇地东张西望：“雷子，你看这，不愧是大武汉啊！比我们蟠桃县可繁华多了！”
  雷君吃了一口热干面，说道：“等我们学有所成，努力让蟠桃县也变得繁华起来！”
  陈天龙放下饭碗，极其赞赏地伸出大拇指。
  随后又扫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小心翼翼地凑到雷君近前：
  “你在班车上说的黄金万两，啥意思？”
  雷君轻轻一笑，高深莫测道：
  “等回来时你就知道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不必像现在这样挤班车挤火车了！”
  “啥意思？”陈天龙筷子在碗中拨了一下：“到时候我们坐飞机回来？”
  雷君轻轻摇头，不过没再答话。
  吃完饭后两人赶往火车站，这回买票时倒没人认出来了。
  毕竟蟠桃县出了一个省状元这种事情。
  在蟠桃县算得上是一个新闻，但在整个湖北来说，也就微不足道了。
  人们更加关心的还是自己当下的生活。
  买好票后，又在候车室中等了好几个小时，五点钟才登上前往花都的火车。
  这时候的火车还没有经历过大提速，由内燃机车牵引的绿皮火车，在铁轨上稳定前行。
  车厢内挤满了形形色色的旅客，以及混合交织在一起的各种气味。
  “嘶啦！”
  雷君撕开两毛五一袋的华丰牌方便面，递给了坐旁边的陈天龙，随后再拿出一包自己吃了起来。
  方便面是在火车站外买的。
  从武汉到花都，得将近十四个小时，没点吃的可不行。
  至于火车上的盒饭，雷君压根就没动过念头。
  那玩意又贵又难吃，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
  绿皮火车在夜色中呼啸向前，没去看窗外闪过的重重山峦，雷君好好地睡了一觉。
  等到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火车已经到了湖南南部。
  早餐还是吃的方便面，吃完以后就已经进入南粤省。
  等到中午十一点半，总算是顺利抵达花都。
  “雷子，那里是去深圳的售票窗口，走，买票去！”陈天龙兴冲冲地指着售票厅。
  雷君扯了他一把，低声说道：“那里确实可以买票，但你的边防通行证呢？”
  “边防通行证，那是什么？”陈天龙有些纳闷。
  雷君将自己边防通行证拿了出来，给他瞟了一眼。
  “我靠！”仔细看清楚以后，陈天龙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雷子，你怎么不早说？”
  “看来只能你一个人过去了，我就在花都玩玩得了！”
  他提起自己的背包，一副就要离开的架势。
  雷君微微摇头：“我一开始没有跟你说，那是因为你就算临时去办也来不及！”
  “而且！”
  “去深圳，有边防证可以去，没边防证也可以去，只是要想想办法！”
  陈天龙眼睛一亮：
  “雷子，我就知道你主意多，想啥办法？”
  雷君轻轻一笑：“花钱，找路！”
  “怎么个花钱法？”陈天龙瞪大了眼睛。
  雷君大踏步走出火车站，四下打量，没过多久就发现在火车站后方的路旁，长期停有几辆大巴车。
  不时有扛着大包小包行李的旅客上车。
  下车接行李的司机和售票员都肤色黝黑，讲话时带有明显南粤口音。
  “看到了吗？”雷君以目光示意：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想要去深圳的人那么多，能办下边防证的人却不多！”
  “这个庞大的市场需求，自然会催生出满足需求的人！”
  闻言，陈天龙眼中浮现了敬意：
  “我明白了，这些当地人知道怎么避开检查，可以将我们带过去。”
  雷君一副孺子可教的满意神情，朝着大巴车走去。
  没等他开口，站在车门口的售票大姐已抢先问道：“靓仔，去特区不？三百一个人，绝对优惠哦！”
  雷君顿觉愕然，望了一眼大巴车上坐着的人。
  一个个都风尘仆仆，满脸舟车劳顿的疲倦之色，手中或提着蛇皮袋，或扛着麻布袋，有的还带着塑料桶。
  只是眼中却都有着期待兴奋之色。
  确认了这果然是运送旅客的正经车，雷君这才放下心来，回应道：
  “去！”
  大巴车上没多久就挤满了人，司机踩下油门，朝着更南方驶去。
  前半个小时的路还算正常，是在宽敞公路上行进。
  半个小时以后，大巴车就在各种弯弯绕绕的狭窄土路上转来转去，路旁除了农田就是荒地。
  等到傍晚六点多，路旁已经全是荒地，大巴车才停下来。

  “大家不要讲话，跟我走！”售票大姐挥舞着一面小红旗，走在最前方。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在车辆无法进入的小路上七拐八拐之后，售票大姐一挥手中红旗，所有人全部止步！
  眼前是一段2.8米高的铁丝网，在夜幕下泛着冷光。
  “从这里进去，里面就是深圳！”
  售票大姐走到这铁丝网前，双手伸出，手指在铁丝网上转动，竟然将一面长半米宽半米的铁丝网给取了下来。
  “走！”
  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空洞，雷君招呼一声，他猫着身子钻了过去。
  “雷子！”紧随其后钻出的陈天龙，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传说中伸手就能捡钱的深圳啊，空气中都是金钱的味道！”
  看着星光下闭眼陶醉的陈天龙，再望一眼身前无边的荒草，雷军不由一阵无语。
  身后陆陆续续又有扛着大包小包的人钻了出来。
  等洞中不再有人出来时，那面铁丝网又给完好无损地挂上，从外面绝对看不出任何异样。
  “小声些！”
  最后出来的旅客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听到陈天龙的感慨后立刻小声警告：
  “要是引来了巡查队，我们这些偷渡客立刻就得交待在这！”
  一束刺眼的灯光照射过来，中年男人脸色大变，立刻将身子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该死！老子这乌鸦嘴！”
  见状，陈天龙满脸茫然，愣在原地，雷君一把将他扯下，伏进乱草堆中藏好。
  所有偷渡客都极其默契地各自藏好。
  灯光已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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