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导演没有把拍摄进度安排得很赶，结束拍摄，大家坐在监视器后面看回放时，他问起盛怀津，同恽仪的学习交流如何。
盛怀津：“恽老师很专业，一些很细节的地方，都讲得很仔细。”
樊导点头，张望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恽仪的身影。
“咦，恽老师呢？刚刚还看见她在呢。”
曲小迟上前解释：“樊导，因为接下来的戏份跟钟表修复无关，所以恽老师先回酒店工作了，让我跟您打声招呼。”
樊导：“哦。”
盛怀津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拍戏时他都是全神贯注，以至于恽仪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也没有注意到。
只是结束拍摄时，会下意识看向她往常坐的地方，见座位上空空的，心里也跟着空了。
离开片场后，恽仪并没有马上回酒店，而是沿着大路慢慢走着。
其实古钟表修复算是一门综合学科，其涵盖的技术范围比其他职业都要广，修复的门类也比较多。
在《钟声》这部电影里，盛怀津所饰演的角色跟恽仪本人一样，着重机械和机芯的修复，辅之以镶嵌、涂漆等其他门类的修复。
回忆了一下剧本上关于修复的剧情设定，其实着重笔墨的地方并不多。似乎只有一两场戏份，是属于拍摄完整修复过程的。
想到这里，恽仪拿出手机来，翻开先前做的记录，上面标注了电影里会出现的几款古钟表。
是时候应该把这几款钟表的修复过程做一个简单的方案以及步骤介绍了。
她想，既然来了这里，还是要把本职工作做好，不然，真成了单纯欣赏演员演技的场内人员，岂不是背离了一开始的初衷。
接连两天，恽仪都没有出现在片场，事先跟导演沟通过，便安心专注在酒店里完善修复内容。
清晨雨点泛起涟漪，淅淅沥沥的声响落在耳畔只让困意愈发沉重。
“咚咚咚”。
敲门声响。
恽仪抱着书跑过去开门，迎上曲小迟笑嘻嘻的脸：“恽老师，还在忙吗？到吃饭时间了，一起去吃饭吧？”
恽仪望了望他身后：“外面下雨了，我点外卖就好，你们去吃吧。”
点外卖？
曲小迟略有些为难：“总吃外卖不好吧？正巧，怀津刚下戏，难得一起去吃饭。路上可以分享一下片场里的事儿啊，他今天刚拍完一场机构拆卸和组装的戏码。”
机构拆卸和组装的戏码？
恽仪有印象，这部分内容编剧一开始写得比较虚，许是不太了解修复细节，又不想踩雷暴露，索性打了擦边球，想着拍摄上也能一个镜头带过。
后来是她点了出来，做了细节补充，这才交给导演。
没想到今天就已经拍到这一幕了，显然她要加快手头上的内容补充。
想到这，恽仪拧了拧眉：“我就不去了，手头上的工作还没做完，也不能耽误太长时间。否则会影响剧组的拍摄进度的。”
“恽老师，就一顿饭的功夫。再说了我这一走，你就真的会点外卖？而不是忙到错过饭点索性就不吃了？来到这，总在剧组吃盒饭，能出去单独觅食的机会可不多，就一起去吧？怀津还在车上等着呢。”
曲小迟惯会说话。
就这样，恽仪最后还是换了衣服下楼，戴着鸭舌帽在曲小迟的带领下绕来绕去从酒店地下停车场上车。
门砰地一声关上，声响引得座位上的人动了动，修长的双腿换了个姿势，倒是闭眼休息的动作没有变。
恽仪屏着呼吸坐到盛怀津身旁的位置，探身打量，试图看清楚剧本下盖着的那张脸——
“饿死了，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男人突然出声，嗓音微哑，听上去还带着些许责怪。
恽仪一下子就懵了，磨磨蹭蹭难不成是在说她？
等不到回应，盛怀津一把拿下剧本，猛地睁开眼，对上恽仪略显迷茫的眼神，生生收回烦躁——
“你怎么会在这里？”
恽仪坐回到位置上，不看盛怀津：“去吃饭。”
“怀津，是我把恽老师请过来的，你不是说要跟她探讨一下剧本的吗？你不是说要带她去吃好吃的吗？”
曲小迟坐在副驾驶，费力地扭着脑袋嬉皮笑脸打圆场：“你太累了，睡迷糊了吧？”
盛怀津：“……”
他什么时候说了要跟恽仪一起吃饭了，明显就是曲小迟自作主张。
连着两三天都没有看见恽仪，这会人就坐在身边，盛怀津抿了抿唇，端正坐好，收起手中的剧本问：“没去片场，一直待在酒店？”
恽仪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点头嗯了一声。
盛怀津：“忙什么？”
恽仪看了眼他放在一旁的剧本：“完善一些修复钟表的细节。”
盛怀津挑了挑眉，没再问下去。
吃饭的地方选在远郊一个叫唐厨的私房菜馆，从装修上看可是一点都不含糊，下车时，恽仪注意到盛怀津手指上的止血贴。
“受伤了？”
“嗯？”察觉到落在自己手上的目光，盛怀津将手背在身后无所谓道：“小伤口，没什么。”
恽仪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可男人走得快，到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钟声》的剧组为了这部电影其实做了很多准备，除了请来恽仪当古钟表修复顾问以外，还有几位历史方面的专家。
可以说，在专业知识这一方面上是下足了功夫，为的就是不让电影上映之后被观众抓住漏洞可以吐槽。
所以，除了钟表修复方面的知识要学习以外，一些历史方面的知识点盛怀津也要涉猎。而这些时间，都是安排在拍戏之余，算下来，盛怀津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
这不，才一会儿点菜的功夫，他眼皮又开始打架了。
“我听小迟说，你今天拍钟表拆卸跟组装。”
难得恽仪主动找话说，盛怀津揉了揉眼窝处，坐正了身：“是对复式擒纵器进行拆卸，擒纵结构一点都不简单，我们之前不也是练了好几遍我才顺利记住步骤。庆幸的是今天没有出差错，虽然动作慢了些，可也是有条不紊地完成了。”
“复式擒纵器……”
恽仪若有所思，她对这一场的内容有印象。
在此之前，关于复式擒纵器，单是名字听上去就让外行人觉得很复杂。它构造精密，走时准确，常用在高级的钟表上。
庆城博物馆里，也只有少量钟表会运用到复式擒纵器。给盛怀津讲解时，恽仪也是特意找出了一座钟表，从擒纵轮开始，讲给他听。
本以为会耗费口舌，但当时盛怀津的领悟力还是让恽仪吃了一惊。她只是上手操作了一遍，他便清楚复述出了齿轮间的构成联系。
后面时间多数用在盛怀津自己操作上，恽仪教了好几遍，把每个细节都解说得很仔细，为的就是他能够记住。
“可我记得这场戏，并没有那么靠前啊。”
“恽老师，这你可就是外行人了。”曲小迟抢着解释道：“剧本虽然是这么写，但拍戏的顺序并不是固定的，有些因为场景布置的缘故提前拍，有些因为演员档期的缘故提前把后面的戏份挪上来，这都是常有的事。”
恽仪：“所以今天开始，拍的都是上手操作钟表修复的戏份了？”
迎上她询问的目光，盛怀津点头。
“虽然有些累，但毕竟刚在你那里学完，趁着记忆还在也能保证拍摄过程中没有什么小步骤出错。”
恽仪还想说什么，恰逢服务员过来上菜，还是个女孩子，端着菜也不忘偷偷打量盛怀津。
“请问，你是盛怀津吗？”
戴了帽子，还特意没卸下拍戏时故意化的中年妆，就这样都能被认出来，也是真爱粉了。
盛怀津咳了咳，故意压低嗓音：“抱歉，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
样貌跟嗓音都上了年纪，若不是身旁的曲小迟，小姑娘肯定是被骗过去了。
服务员小姑娘既紧张又激动，不舍得离开，就想着再确认一下。
“我听说庆城在拍《钟声》，你应该是怀津本人啊，能给我签个名吗？”
服务员把口袋兜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翻到一张纸，最后干脆把小围领解下来摊到桌面上：“就签在这里吧，好不好？”
眼看着瞒不下去了，盛怀津还是接过笔签上名：“我这是偷偷从组里溜出来吃饭，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知不知道？”
小姑娘捧着围领视若珍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好好！我一定保密，你慢用。”
等人离开，盛怀津再看恽仪，她已经是低着头想事情的状态。似乎方才有话要说的样子，是他的错觉。
直到用餐结束，回到酒店，望着恽仪离开的背影，盛怀津才反应过来，在女服务员上来要签名之后，恽仪好像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你有没有觉得她今天有点不对劲？”
“她？谁啊，恽老师吗？不对劲？没有啊。”
曲小迟头都没抬地滑动着手里的ipad，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盛怀津仔细回想着同恽仪相处的画面，托着下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曲小迟都回复完邮件了抬起头来，发现他居然还在想。
“我说，你要是真的好奇，怎么不直接去问恽仪啊？你在这里编出一个长篇连续剧都没用，人家指不定就是饿了只想吃饭不想说话。”
真的是这样？
盛怀津瞥了曲小迟一眼，摁了摁额角：“行吧，今天太累了头有点晕，我先洗澡然后睡觉。”
“好，我明天准时过来敲门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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