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一张饭桌,两双筷子,一个人,辛慈觉得十分合适。日后要和阿白一起生活的话,她得学会做菜,她总觉得亏欠他太多,做这种力所能及的小事就能弥补一点。
理想是很遥远的,她先从杀一条鱼开始。她东瞧西看,照理说,这条鱼已经被她用超强的意念开膛破肚,肠子都刮干净了,它怎么还游戏在水中,左吐泡泡右玩水花?辛慈抄起一把砍刀,一手抓鱼一手挥刀,用力那么一剁,险些砍到自己手。鱼机灵得很,一看到刀光便顺着缝隙跳开了。
“你跑什么?”辛慈蹲下来,手里的砍刀劈向鱼儿,她一路砍鱼儿一路跳,最后鱼儿奋力一跳,竟然跳到门外去了。“敬酒不吃吃罚酒。”辛慈生气了,端了一大锅开水,送鱼儿最后一程。鱼儿也是有灵性的,闻到热气便跳到草丛中,辛慈只想快点弄死它,也没看清具体的方位,直接泼,结果是一锅开水浇了花花草草,不知道烫坏了多少名贵花草,她好心疼。
她一个上神,不知道杀了多少妖魔鬼怪,竟然杀不了一条鱼。
丢神仙。
辛慈叹气,转身料理她的阳春面,上天有好生之德,吃素有功德,她这样安慰自己。
水开了,她放了几根面条,再撒几根葱花,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但她又想不起来,这时候一双修长的手递给她一瓶香料,她笑着接过,对了,清水面是没有味道的,要加调料。
香料的味道让她心情大好,脑海也清醒过来,“你来这里做什么?”说完便觉得错了,这里是他买下的,她才是外人,但这个时候怎么能承认错误呢?这不是落了下风了吗?
裴玄安头发高高挽起,翠玉为冠,衬得风貌更加清雅,他挽起衣袖,手里还提着从草丛捡回来的鱼,另一手拿刀,三两下便把鱼开膛破肚。“在此落脚,请仙子收留。”他生好火,眼眸映照火光,面孔如染了云霞一般,让人挪不开眼。
厨艺不是她的长项,她不和裴玄安争高低,便洗手退出是非之地。银铃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要留就留,别耽误我睡美人。”
裴玄安动作有些迟滞,锅里的油都溅飞了才把菜扔进去翻炒。
“鱼香茄子没有鱼哒。”一双筷子在盘中翻了翻,果然没有一丝丝鱼肉,她大失所望。“也是,老婆饼也没有老婆。”她扒了几口面,感慨语言的博大精深。
“鱼在汤里。”裴玄安给她勺了一碗汤,“其实也不完全对,相公饼是有相公的。”
“我没听过相公饼,相公饼有相公吗?美不美?”辛慈本想夹一筷茄子了,听见了新鲜事便放下筷子,等裴玄安给她上课。
“你喝完鱼汤我就给你做相公饼,吃个饼送个我。”他没忍住笑,俊美的五官舒展开,红唇泛着光,看一眼便觉秀色可餐,三月不知味。
辛慈知道他说的相公饼是什么意思,当下就拉下脸,一脸看疯子的表情。“你他娘长能耐了,快有娇妻了还来调戏良家少女,老子一拳一个不要脸的……”辛慈挥拳相向,但她看到自己的小手被裴玄安的大手包裹住,温热的感觉从手心蔓延开,她感觉肩膀一抖,伤口又开始疼了。
“我哪里有娇妻?”他宠溺一笑,轻轻握着她手,想再也不放开。“阿慈,你什么时候和我去见天帝天后?”
“噗。”面在喉咙里卡着,差点要背过气。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在一个昆仑神面前说这种没大没小的话是重罪,是要折寿的。
辛慈哼了一声,“你长得挺丑想得倒是挺美的,也不照照镜子自己长什么模样。”一顿饭吃到这里就没意思了,她放下碗,收拾好东西出门。
“你去哪里啊?”
“我去睡美人。”辛慈如实回答,这三界美人众多,她有得忙了。
裴玄安点头,难得没有阻拦,他叮嘱道:“你多带几件衣服。”
辛慈觉得他终于长大了,可以跟他聊男女之事,便愉快点头,“等我回来给你介绍灵山那孩子,嘿嘿嘿那孩子真不错。”
裴玄安送辛慈出门,不忘叮嘱辛慈不要有大动作,她肩膀的伤虽然控制住了,但是如果有大动作的话,难免会撕裂开,到时候有得她疼。辛慈敷衍一般点头,双脚轻点,顺着符隐白窗户的方向去了。无人留意裴玄安眼眸的凉意,因为凉意只一瞬便如滴水入海一般消失,只有眼角还残存一丝冷笑。
入夜了,丝丝清寒。
只有很少神仙知道,他其实是畏寒的,怕寒冬的霜雪怕雪山的酷寒怕心境的清冷,更怕辛慈冰冷的话语。此刻他揽镜自照,顾影自怜,想知道辛慈口中说的丑是怎样的丑法。他认真看了自己真容,借用其他神仙的评价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世无其二。所以他半天也没瞧出端倪,他年年都参加三界美人评选,年年都上榜,排行前三那种,可无法解释辛慈说他丑的原因。他放下镜子,他想明白了,辛慈在气头上,所以口不择言,颠倒黑白。
他自己也觉得荒唐,一个上神竟然对美貌这种东西上心,放不下执着和偏见。没办法啊,他不在乎美貌的话,她就不想睡他了。
他觉得可笑,挑了挑烛苗,想着这个时候,她也该回来了。果然,窗户门大开,辛慈失魂落魄,一身倦意归来,在这么短时间能把一个上神折腾至此,他的本事比他高。
“回来啦。”裴玄安也不询问细节,取了披风给她盖上。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辛慈咬牙切齿,一双眼睛都是火,恨不得割掉三界所有男人的子孙根。
“我不是男人,我是男神仙。”裴玄安如此解释,急忙撇清关系。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辛慈哼了一声,翻身上床,随手盖好被子。她整个身体都把床铺满了,不给裴玄安留下半点位置。转身气息沉稳,进入梦乡。
裴玄安很是无奈,地板冰凉,他又畏寒。但比起惹怒辛慈,他更愿意睡地板。他去隔壁房间取了枕头被褥铺在地板上,他卸去一身的防备,眼睛沉重得睁不开,但他在强撑,想着过了子时,在梦乡和辛慈相聚。
子时,辛慈如约醒来,肩膀的剑窟虽然没有扩散,但此时不同往日,她疼到快要失去清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的月亮特别圆,美人特别美,符隐白过分寻欢作乐,连带着她的心也开始疼起来。她今夜本来要去睡符隐白,但去了他家看到床上睡着一只狐狸,姿态妖娆,风情万种。符隐白在一旁看书,挂着温和爽朗的笑容。他们看起来倒是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她觉得自己就是多余的,心中有气。倒不是因为床上的小狐狸,而是她一直觉得符隐白该早早认出她,他当年坚决刺她一剑,在她身上留下剑窟。那么转生为人,也应保留这份气度,一眼认出她身份,再刺她一剑。而不是……
她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让自己在疼痛中慢慢煎熬,想着这苦楚跟煎心一样,不给人痛快和解脱,一时间觉得酸楚,泪光闪闪,但她很快平息。她是罪有应得,理应受罚,她安慰自己,比起符隐白的苦难,这种痛楚不算什么。
“疼的话喊出来。”爬满茧子的手覆上她肩膀,清凉之气侵入剑窟,一时间肩膀麻痹,蚀骨的疼消散。“你从不肯用法术减轻痛楚,何苦呢?”裴玄安叹气,针落可闻的房间充满萧瑟之意。
“他用这种方式陪着我,挺好的。”辛慈额间都是冷汗,脸庞发白,如黄泉的白面鬼,她嘴角还挂着笑容,“我们永远不分……啊,你不想帮我就直说,别使阴招。”辛慈重重催了他手,她用了可锤烂房梁的力度,可这双手像在她肩膀扎根一样,没有移开半分。
“你觉得他还是北辰?”他冷笑,“他三魂七魄都投了灵魂海,一缕残魂都没留下,就算他是北辰,入了灵魂海,也不是当初那个北辰了。”他取了玄黄膏,轻轻抹在伤处,“你在意的是那个未跳诛仙阵的北辰。”
提起陈年旧事,辛慈难得没有发作,她盯着随风乍明乍灭的烛火,漫不经心道:“是不是北辰,有什么关系呢?我不在乎。”她想到什么,眼里的狠辣一闪而过,她挽好衣袖,匆忙出门。
裴玄安在回味辛慈的回答,惊觉辛慈已然消失,想到她可能的去处,忙追了上去。
深夜,陋室。
门被推开,符隐白还在温书,见状大惊失色,以为鬼魅又上门,拔出剑,耍了几招辛慈教的招式,朝眉柳喊:“眉柳姑娘你快走,在下断后。”
软玉温香令人神魂颠倒,恰若此时,眉柳念咒布阵,竟要调动三千阴兵缠住不速之客,为她和符隐白挣得逃命时间。
裴玄安盈盈走来,丰姿尽展,如倚栏待月般清雅。眉柳见是他来,便解了咒语,“你来这里干什么?”
“对啊,我来这里作甚,她怎么可能会来?怎么可能愿意来?”他呢喃着,低头看了眉柳,她怒气冲冲,一双杏眼挣得老大,要吞人一般。
见来人一身风骨,不像鬼魅妖魔,裴玄安不害怕了,问他:“公子到这里是为何?”
“自然是有事。”裴玄安冷笑,广袖一挥,门便合上,身影也消失,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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