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那天下午，林眠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出了公司叫了出租车回家，连夜写了一封辞职信。第二天早上，林眠便早早地到了自己的工位，并把辞职信递到了徐玉英的面前。

        徐玉英打开他递过来的纸张，只看了一眼便退了回去，“我不接受这样的辞职理由。”

        林眠抿了抿唇，温和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倔强，“英姐，对不起，但我必须离开这里。”

        徐玉英揉了揉眉心，对眼前这个任性的实习生感到有些头疼，“这个我拿不了主意，你得到陆总面前亲自跟他说这件事。”

        没有片刻迟疑地，林眠立刻快步走出了门口，径直往最里面的办公室奔去，果断地推开了门。

        一进门，果不其然，他便看到陆沉坐在落地窗的办公椅上。办公中的他戴上了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正端着白瓷杯装的热咖啡，低着头批阅桌上的公文。

        林眠心里暗骂了一句“斯文败类”，然后便冲到他的办公桌面前，把信狠狠往桌上一拍，“陆总，我要辞职，麻烦您批准一下。”

        陆沉没有立刻回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桌上的辞职信，然后缓缓抬眸，优美的唇型慢慢吐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林眠直直地盯着他，没有丝毫畏惧和退缩，“没什么，就是不想干了。”

        陆沉将咖啡杯放下，身子慢慢后倾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在膝上，眼神平静，“难道是因为我吗？”

        林眠轻轻“呵”了一声，“你配吗？”

        陆沉眼底一沉，眸色转深，“你知道吗？像你这样没有契约精神的实习生，现在只要我一句话，整个业界都可以封杀你，没有公司会愿意聘请你。”

        听到陆沉的话，林眠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你在威胁我？”

        陆沉将一条腿放下，神态十分淡然，他嘴角微勾，笑容带着一丝轻蔑，“怎么会呢，刚刚林先生说我是我陆某人不配。既然如此，你当然不用在意我说的话，大大方方地另栖高枝便是了。”

        林眠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只觉火冒三丈，心里更是对他唾弃不已，“我行得正坐得直，为何要怕你？要说怕的话，恐怕是某人做了什么亏心事，半夜还要怕敲门声才对吧！”

        陆沉眼睛一眯，声调微微上扬，隐隐透出了一丝疑惑，“亏心事？”

        林眠却觉陆沉的反问是在嘲讽自己，越发地看眼前的人不顺眼，心中隐忍多年的情绪顿时如洪水泻出，“陆沉，当年你做了什么事，你心知肚明！你现在的成就踩在谁的身上，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听到林眠的话，陆沉却是眸色渐深，他没有反驳林眠的话，而是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林眠比他矮半个头，陆沉低头看着他的样子，像是在俯视一只蚂蚁。

        他道，“林眠，两年过去了，你还是没什么长进。”

        瞬间，林眠浑身的血液像是被点燃的汽油一般，在体内疯狂地燃烧了起来。他毫不犹豫地挥起手掌、落下，不到一秒钟，响亮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办公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陆沉被扇得微微撇过头，先是顿了一下，用舌头顶了顶被扇巴掌的口腔内壁，像是在感受着刚刚的疼痛。然后，他缓缓转回头，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了玻璃镜片遮盖下的全脸。

        看到陆沉摘下眼镜后熟悉的轮廓和痕迹，林眠有那么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校园，那个最无忧无虑的快乐时期。

        那时候的陆沉的脸庞没有如今这样棱角分明，带着毛糙的青涩和少年感，像是没完全成熟的苹果，咬下去有点酸涩，回味却有些回甘。

        陆沉没有急着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眠，像是水底埋伏的鳄鱼一般，只露出锐利的双眸，静待着时机，而后瞄准猎物，一击致命。

        因为陆沉的目光实在太有侵略性，林眠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还是忍不住先出声了，“有话快说，不要一直盯着我。”

        看着林眠毫不服输的眼神，陆沉眼神一暗，而后不疾不徐地朝林眠的方向缓缓逼近。

        因为陆沉的步伐，林眠只得被迫一步步地退后，直到被逼退至身后的沙发上，才低声咬牙切齿道，“陆沉，你到底要做什么？”

        猝不及防地，陆沉用腿勾了一下他的膝弯，失去平衡的林眠瞬间整个人倒在身后的沙发上。还没等林眠反应过来，陆沉已然欺身而上，他压在林眠的身上，胸膛间仅有薄薄的衬衫相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传来的心脏搏动和身体的热度。

        对于陆沉莫名其妙的举动，林眠简直要被他气笑了，“陆沉，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这样做，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职场性骚扰？”

        此时，陆沉才开口了，声音有些沉闷，“为什么？”

        林眠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一时间忘了和他生气，傻傻地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陆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将头埋进了林眠的肩颈处，动作亲昵而熟悉，“这不能算性骚扰，我们还没有分手。况且，你刚刚也辞职了，我们之间并没有上下级的关系。”

        因为陆沉自顾自的动作，想起过往的亲密，林眠忍不住被他弄得有些脸红，听到陆沉的话，只觉荒唐，“你自己要不要听听看，你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陆沉埋在他的颈后，深吸了一口气，天知道当他昨天再次看到林眠出现的时候，自己差点当场疯掉了。他近乎是极度失态的情况下结束了昨日全部的会议的行程，然后立刻回到公司向人事部索要林眠的所有资料和信息。

        他压抑住内心奔涌而出的情绪，慢慢道，“两年前是你单方面提出的分手，我并没有答应你，你不能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结束这段感情。”

        明明是一句委婉挽留的话，听在林眠的耳朵里，却莫名变了味儿。

        他闭上了眼，心里一片薄凉，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陆沉还是想骗他。

        突然，林眠狠狠将压在他身上的陆沉推开。看着陆沉狼狈摔倒的样子，他突然有种报复性的快感，“辞职信已经递给你了，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

        说完，林眠便迅速站起身，毫不留恋地走出办公室，并把门狠狠地带上。摔门的声音和力度之大，仿佛整个办公室都跟着晃了晃。

        林眠走后，陆沉便一直在地上坐着，他缓缓扯开了领带和外套，而后像是发疯似的，将原本打理得整齐的头发揉得凌乱，哪里还有刚才那副社会精英般的冷静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陆沉才缓缓站起身。他进到办公室的里间，走到全身镜前，镜子中的他衣衫不整，眼眶因疯狂而微微发红，重重地喘着气，像极了一只斗败的丧家之犬。

        他苦笑了一声，“陆沉，你好像一条狗啊。”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林眠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办公室，一副重获新生的洒脱样子。

        然而，等他走出了公司门口后，林眠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行为看似潇洒，其实心里却在一跳一跳地疼。

        虽然滕涛可以帮他垫付一段时间的房租，但除了住以外，衣、食、行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他不能一直依赖朋友的帮助，也不可能主动向家里求助。

        而且，本来以为两年过去了，陆沉的出现不会再让他的内心有所波动。可是就刚才的情况而言，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陆沉对自己的影响。

        想到这里，林眠便觉头疼不已，当务之急，自己就是要尽快找到工作。但是经过自己这段时间的处处碰壁，相较之下，还是m&c的工作强度和薪资福利更加吸引……

        不！停下来！不要再想了！就算待遇再好，那也是有陆沉在的公司！

        林眠甩了甩头，试图将所有关于m&c公司的一切遐想全部赶出脑海。他连忙打车回家，一回到家便打开手机和电脑，各种搜索与自己专业对口的相关工作。然而，无论他怎么搜索，却始终找不到第二家合适的公司。

        林眠寻找无果，只能暂时躺在床上让脑袋放空。慢慢地，他竟开始有些怨恨陆沉，怨恨他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到a市，而且还要成为他的上司，让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打了水漂。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林眠突然觉得陆沉说得没错。两年了，陆沉都做上ceo了，而他确实没什么长进。

        还是像那时一样，天真、愚蠢、做事不顾后果，直到事情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才开始追悔莫及。

        想着想着，林眠更觉得痛苦了，他在床上蜷缩起来，企图暂时逃避接下来需要面对的问题。就这样一直等到外面的天色渐暗，他的肚子开始咕咕抗议为止。

        明白自己不可能继续再这样做缩头乌龟，林眠慢慢坐起了身子，因为在床上躺得太久，他的脑袋有些昏沉，反应也变得迟钝了许多。

        他决定先出去解决一下自己的温饱问题。其余的事情，可以从长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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