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鏖战定军岭
烈日高悬，密林之中竟有了一丝闷热，此时入春不久，却已窥得盛夏眉目。
李仲飞来五毒教数月，仍不习惯这昼夜差距极大的山林气候，他略显烦躁地将前襟扯开，一边重重吐着浊气，一边冲焦龙庆发着牢骚，走向褚大鹏口中的战场。
山坡将近，许多丐帮和天王帮的弟子正在林中歇息用饭，几乎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显然是久战过后，轮换下来休整。其中不少人认识李仲飞，纷纷围将过来，或称统领、或称长老，皆躬身行礼。
李仲飞一一还礼，道声辛苦，问二位帮主在何处。一个天王弟子指着山坡，沉声道：“二位帮主离去多时，现在是何统领在指挥。”
李仲飞示意大家安心养伤，又要了张馍饼，舍下焦龙庆，狼吞虎咽地吃着向山坡上跑去，一天两夜水米未进，他腹中早已战鼓如雷。
三两口吃光馍饼，他爬上山坡，见何霄鹏站在山坡最高处，面向坡外，不时有弟子跑到他身边，听他吩咐了几句，又迅速返回。
何霄鹏负手而立，原本笔直挺拔的脊背已略显佝偻，眉宇之间的疲惫之色更是显露无遗。他打发走最后一个弟子，才轻轻揉着太阳穴，微微叹了口气。
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胖汉却没他这般憔悴，正用布条将自己的手和刀柄紧紧缠在一起，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胖汉背影，李仲飞猜测应该是新入丐帮不久的盐帮英雄高亮。
“何大哥，高大哥，多日不见，一向可好？”李仲飞挥手高喊，向何霄鹏跑去。
“是你？”何霄鹏一愣，随即看见李仲飞身后密密麻麻的宋军士兵，疲倦不堪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高亮更是高兴的大叫道：“兄弟，来的正好！这下咱们总算可以松口气了。”说着抬手去拍李仲飞的肩膀，却忘记自己的手正与钢刀绑在一起。
李仲飞忙低头闪过，失声笑道：“我可不想挂彩。”
高亮嘿然挠头，又将绑在手和刀柄上的布条反复缠了几圈。
何霄鹏没有心情说笑，收敛起那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稍带不满道：“没想到几百里外的宋军竟然比僮军来的还快。”
“这次阻击夏清风，朝廷极为重视，不知战况如何了？”李仲飞与二人并肩而立，望向坡外，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只见火土二旗背靠峭壁，列阵死守。严彪浑身浴血，仍屹立阵前，独独不见夏侯桀的踪影。天王帮和丐帮将其余三面出路死死围住，双方之间空地上尸横遍野，战况之惨烈超乎想象。
不等李仲飞招呼，卢侃已带兵冲上山坡，亮出一面赵字大纛，迎风招展、威风八面。
严彪看得真切，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身后二旗弟子一阵大哗，原本不甚严密的阵型为之一乱。宋兵的突然出现，对他们的打击相当沉重。
反观丐帮、天王帮弟子，齐齐欢呼一声，士气大振，东面山坡更是有人直冲而下，趁机率众发动了新一轮攻击。
李仲飞认出带队的是天王帮锐捷营统领吕品和丐帮武戈长老秦大力，冲何霄鹏道：“两帮高手尽出，战事未结，二位帮主却为何离去了？”
“天亮之前接到消息，得知有宋军围攻六盘岭，并准备与今晨发起总攻。二位帮主担心抓不住夏清风，先赶过去帮忙了。”何霄鹏紧张地注视着坡外的厮杀，每倒下一名天王弟子，他的嘴角便忍不住抽搐一下，脸色也愈发阴沉。
他这一番话，正巧被赶过来的褚大鹏听见，褚大鹏先是一愣，随即怒意浮现，急声道：“二位帮主离开，为何不通知我？僮军围攻六盘岭，你为何也不告诉我？”
“什么僮军？我说的是宋军，我也不知道僮军此时在何处。”何霄鹏瞅了褚大鹏一眼，平静道，“你不是退下去治伤休整了吗？这里便无需操心了。”
“你！真气死我了。”褚大鹏指着李仲飞道，“李兄弟刚说了僮军也在围攻六盘岭，你怎的说不知？”
李仲飞也听出何霄鹏的话有些奇怪，问道：“既然六盘岭有消息送来，何大哥为何仍问僮军下落？据我所知，围攻六盘岭的乃是僮宋联军。”
何霄鹏愣了愣，目光从战场上移开，瞪着李仲飞道：“我没有说谎，前来送信的乃是知隆兴军事辛弃疾辛大人，他只提到信州团练使袁磊袁将军正在带兵围攻六盘岭。”
“会不会宋军贪功，故意隐瞒了僮军参战的事实？”李仲飞沉吟道，“这事并不稀奇，说起来也算是宋军的一个通病了。”
谁知，何霄鹏闻言牛眼一愣，愠怒道：“辛大人当世英雄，断不会做这等龌龊之事！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皇帝，对我们隐瞒能有什么好处？”
李仲飞不愿与他争论，想了想问卢侃道：“知隆兴军事？隆兴城的知府？”
“看样子确是辛大人没错。”卢侃凑过来微微点头道，“不过不能称之为知府，如果要论的话，应该算作知军。”
李仲飞挠挠头道：“赵大人出征寻不到他的人影，想不到他竟然提前来了。”
卢侃一耸肩道：“辛大人虽在隆兴任职，但大小事务甚少参与，而且经常飘忽不定，赵大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个辛大人还真是随性而为啊！”李仲飞嘿然道，“堂堂知隆兴军事不随自己的大军出征，却做了信州军的信差。”
“你说什么呢？什么信差！”何霄鹏显然对这位辛大人颇为维护，不悦道，“军镇节度使虽掌兵权，但调兵却受地方长官制约，辛大人一直在信州闲住，此番亲自参与进来，正是为了赵大人着想。”
“他说的没错，”卢侃插口道，“如此一来，有辛大人参与其中，赵大人此次出兵便名正言顺了。以我猜测，辛大人应该早已将此事上奏了朝廷，为赵大人杜绝后患。”
李仲飞耸耸肩，对这个知隆兴军事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心中奇怪关于僮军的情报，丐帮为何与五毒教天差地别？
正疑虑间，战场已见分晓，吕品、秦大力二人攻击无果，丢下数十具尸体退回了山坡。二旗伤亡更甚，怕不下百人毙命，严彪左臂又中一刀，流血不止，身形也摇摇欲坠。
何霄鹏盯着战场中新添的两帮弟子尸体，眉头凝成了一个疙瘩，冲李仲飞道：“两帮弟兄俱已疲乏，战力十去其八，不能再勉强出战了。李统领，请速派隆兴军出击，五毒逆贼已属强弩之末，定可一举全胜。”
“何大哥稍安勿躁。”李仲飞急忙说出张明浩的意思，何霄鹏听了勃然大怒道：“我们打了一天，弟兄死了不计其数，你跑来不说帮忙，竟让我们罢手？”
“不是罢手，”李仲飞摇头道，“是避免滥杀无辜。”
此话一出，何霄鹏更怒，指着远处的二旗弟子，叫道：“他们哪一个手上没有正派武林的鲜血？他们哪一个配称得上无辜？你在五毒教呆的久了，难道真将自己当成五毒教的弟子了？”
何霄鹏越说越激动，吐沫星子喷了李仲飞一脸，褚大鹏实在看不下去，悄悄拉了李仲飞一把，小声道：“看，我没的说错吧，天王帮根本不可能答应。”
“你这话什么意思？”何霄鹏猛地扭头，死瞪着褚大鹏道，“莫非你们丐帮，早已同意李仲飞的建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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