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囚犯守西门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不管是何朝何代，无论中原还是边陲，只要身处神州之中，除夕始终被视为一个最重要的节日。

    在经过一年的辛苦劳作之后，上至达官显贵，下到寻常百姓，往往一进腊月便开始为春节筹备。临近年关更是家家煮角子、户户炸年糕，华夏大地无不洋溢着喜庆气氛。

    然而自五毒教远遁蛮荒以来，平素缺衣少食，但凡年关也不过一坛屠苏几斤腊肉而已，唯一丰盛些的酒肉，便只能是值守的弟子与五毒教高级头领可以享用了。

    每逢除夕，五毒教自教主以下的各旗当家，总会齐聚蓝水寨，一来弱水居环境雅致，二来水旗女弟子众多，酒宴欢庆之际也可尽情载歌载舞一番。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天刚放亮，宁夏便亲自带着一众弟子在弱水居内外张灯结彩，待至午后，又在弱水居大门口摆列了两排冲天爆竹，用于酒宴开始之时燃放，增添夜宴的喜庆气氛。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随着执事弟子报出一个个响亮的名号，金旗旗主谭聪、木旗旗主张明浩、土旗旗主严彪、火旗旗主夏侯桀，以及各旗管事和统领陆续赶至，于厅堂落座。

    不等天色黑透，两支百人骑队护着一辆双驾马车驶入了蓝水寨，骑士黑盔黑甲，身披黑色大氅，就连胯下坐骑也是清一色的漆黑如墨。琇書網

    骑队缓缓停住，一直守候在弱水居门外的宁夏快步迎前，亲手打开了车门：“恭迎教主大驾！”

    话音甫落，一袭黑色连帽斗篷的夏清风步下马车，由宁夏虚扶着走进了弱水居。随即，执事弟子高声宣布酒宴开始。

    一时间，丝乐钟鼓大作，各色肉食美酒流水般摆满了几案，同时又有一些弟子将不少鹿肉、野猪肉和屠苏酒运出弱水居。

    这些酒肉是去犒劳蓝水寨四门值守的弟子，过年了，决计不能亏待了坚守在烈烈寒风中的弟兄，这是每年此时例行的传统。

    西门距离弱水居最近，只隔着两条街道。一个领队装束的水旗弟子看见酒肉送到，立刻指挥手下烧火架锅，将所有肉食混在一起倒入锅中，并大声招呼其余手下聚过来享用。等安排妥当，他自己却随着送酒肉的弟子离开了西门。

    这时，西门寨墙上只剩下十几名水旗弟子，这些人高声谈笑着，争相抢食锅中最肥嫩的炖肉，却不忘呵斥着身边最年轻的弟子加柴。

    牛小三过了年才满十六，年纪最小又生得瘦小枯干，被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呼来喝去，接连抱来三趟木柴却一块肉也没吃到，气得小声嘟囔了几句，随即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这一脚踹得极重，牛小三踉跄着一头碰上了垛口，疼得眼泪鼻涕直流，却不敢再发牢骚。

    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人看不过眼，用火筷子插了块鹿肉走过去道：“吃吧，臧管事说了，过了今晚便赦了咱们的罪过，可以归队了。”

    牛小三泪眼婆娑地接过肉，却被烫得直向手心哈气。中年人笑了笑蹲回锅边，旁边一个大个子递过酒道：“老吴，你管那小子作甚？年纪轻轻便偷鸡摸狗，差点害的孙家寡妇寻了短见。”

    “少说两句吧。”老吴喝了口酒叹道，“咱们都是犯罪的囚徒，谁也别瞧不起谁。”

    大个子不服气道：“能一样吗？咱们打架生事，虽被处罚却不觉得丢人，哪像这个小子？依我看，他绝对是想沾孙寡妇的便宜，被人发现了才说是偷东西。”

    “好了好了，”中年男子撇了牛小三一眼，低声道，“这话若是传到宁旗主耳朵里，他就算完了，大家都是一旗同袍，别因为一句牢骚害了性命。”

    大个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牛小三，凑到中年男子身边道：“老吴，你说咱们这些犯事的弟子，是不是走运了？平时也就罢了，今日可是吃肉管饱的好日子，往年都是领队们的亲随才能捞得到，凭什么轮到咱们？”

    “所以说臧管事宅心仁厚嘛。”中年男子笑道，“臧管事给咱们这么个机会将功补过，可千万别出了差错，给他脸上抹黑。”

    “能出什么差错？”大个子连皮带肉塞了满满一嘴，一脸惬意地说道，“且不说弱水居中高手云集，单指玲珑谷中的木统领也是位绝顶高手，再说还有紫荆崖天堑。所以咱这西门可谓是高枕无忧。”

    说着他竟走到垛口旁，探身向外高喊道：“管你少林丐帮！朝廷武林，有本事尽管来找爷爷玩啊！”

    他这一嗓子洪亮之极，吓得老吴忙扯了他衣襟骂道：“你小子找死啊，当心搅了教主她老人家的兴致。”

    “嘿嘿。”大个子见老吴面露惊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兄弟一想到明日不用再回牢房，便忍不住高兴。”

    他重新蹲下身子，又小声道：“不过兄弟还有些不明白，平白落得这么一个好差事，和做梦一样。”

    “那你就继续做梦吧。”老吴白了他一眼，对其余几个只顾喝酒吃肉的同伴沉声道：“兄弟们之中有些犯了掉脑袋的大错，今日被破例放出，日后切不可再胡作非为，应一心一意跟着教主做番大事！”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这时一旁的牛小三突然失声道：“吴大叔，寨子外面的竹林中好像有动静。”

    大个子听见，探手抄起一块肉丢向牛小三，骂道：“吃你的肉吧！你当自己真的是狗么，二十多丈外的声音都能听见？”

    老吴却谨慎地扒着垛口望了望，蓝水寨西不远处，便是茫无边际的竹林，这片竹林不似寨北树林那般参天高耸，却较之更为茂密。

    现下东南风甚劲，寒风自竹林袭过，阵阵竹涛簌簌如闷雷，哪里能听到半点异声？

    “老吴，那小子疑神疑鬼，你也跟着凑啥热闹啊。”大个子满脸不屑，招呼老吴过去喝酒。

    老吴又听了半响，也觉得牛小三太过敏感，他苦笑两声正待回身，目光无意间从牛小三身上扫过。这一扫不要紧，顿时吓得他脸色惨变，忍不住蹬蹬连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指着牛小三不住的哆嗦。

    原来不知何时，牛小三斜倒在垛口边，一只白羽箭自他太阳穴射入、眼眶中透出，颤巍巍的箭尖上还插着一颗带血的眼珠子。

    老吴喘了几口气终于反应过来，极度的惊骇竟使他忘了开口示警，反而冲到牛小三尸体旁向外张望。

    这时又一只白羽箭飞来，正中老吴的咽喉，箭上附着的巨大力道带着老吴倒飞丈余，一头栽进沸腾的大锅，将锅中的汤汤水水泼了众人一身。

    直到此时，这群贪吃的水旗弟子才发觉情况不对，但一切已太迟了。一片寒光闪过，无数暗器从距离他们三四丈远的垛口旁射来。

    暗器又急又密，离得最远的大个子也只来得及半转身子，便被暗器射成了刺猬。至死，十几个水旗弟子，竟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随着尸体纷纷倒地，两条黑影疾掠而至，飞快地在每个尸体上狠狠补了两刀，才回身冲着寨外，抿嘴打了一个短哨。

    紧接着，又有十多个黑衣人如壁虎般爬上寨墙，这些人不等站稳脚跟，立即从身上解下绳索在垛口拴紧，将另一端用力抛出了寨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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