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悲伤的女主角
数学课，老师以一道五星题做结，和皓月从下课起就一直盯着黑板发呆，一开始的确是在思考题型解法。草纸上龙飞凤舞写就大半页，不知道怎么着就开始走神。
想到语文课看《我们的荆轲》节选，她查到全文，燕姬在秦王、太子丹和荆轲之间辗转求生，被供为天人或视为草芥，说到底都是别人一句话的事情。又想起周末追的偶像剧，女主角躲在陌生人的后备箱里，给爸爸妈妈留了一封信，就从老家到了上海，并靠着一种爱折腾能折腾的热情，最终在大上海事业爱情双丰收，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刘胤希跟她说话的时候，和皓月正在脑子里想象女主角大结局后的生活。大结局处，女主角挺着大肚子，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依偎在男主角怀里，构成一副幸福生活的画面。和皓月想：十八年后，他们的女儿长大了，独自来到妈妈的家乡，发现这里竟然是废弃千年的荒漠小镇……
“和皓月，有人找。”刘胤希小声说了两遍都没把和皓月叫过神来，哐哐哐敲和皓月的桌子，“喂，学姐找你。”
和皓月好容易回神，看向教室外，学姐已经走了，目光回到刘胤希脸上，从西京回来也好久了，他和刘胤希还没有说过话。以前他们接触也不多，但像现在这样，杜绝眼神交汇，避免迎面相撞，怎么说呢，和皓月想，先这样吧。
“这是甄羽蒙学姐给你的同学录。”
“哦，谢谢。”和皓月接过来，“学姐说什么了吗？”
“她说她叫甄羽蒙，让你帮忙写一张同学录。”
“没了？”
“说让你出去一下。”刘胤希下意识地看一眼窗外，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来不及了。”
“好的，谢谢。”和皓月的谢意还没铺满整张脸，刘胤希已经转身，汇进涌进教室的同学群走了。走到讲台和第一排过道的时候，江耀刚好进门，一个跃步扒到刘胤希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江耀胳膊上烟头烫伤的地方成了一处纹身，按理说，和皓月的位置是看不出什么字的，可是周奇奇就跟在后面。想猜不到都不行。
和皓月掩饰住惊讶低下头，嘴角的弧度像苦笑又像不屑，也没逃过江耀和周奇奇的眼睛。
中午放学，江耀跟和皓月一起回家，看外婆。陈奶这几天有不上学的明川陪伴，早起一起到公园晨练，晚上还一起看电视。明老师不在家开火的时候，明川饭也在陈奶家解决，两人相处愉快，和皓月都没怎么听陈奶念叨江耀。
今中午明川却是不在。
江耀跟外婆亲热了会儿，逗得外婆嘎嘎笑。外婆给他切好的西瓜，他在保鲜和冷藏里各放了几块。半小时后江耀打开冰箱，保鲜柜果然不行，冷藏的却已经好了。和皓月还没过来，江耀到厨房跟外婆打个招呼，径直到楼上来找和皓月，不在，从后门往店里看，店里只有张阿姨一个人，正在吃盒饭。
江耀边吃边打和皓月手机，没人接。
沈爱香在邻居家串门，和皓月本来是要去找老妈的，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了周奇奇，周奇奇打着一把红艳艳的遮阳伞，正从马路对面过来，和皓月看到她的时候，她正被车流挤在中间。
“你怎么来了？”和皓月等她走到面前后说，“你来过？”
周奇奇摇摇头：“他没带我来过，我跟着你们过来的。”
和皓月不置可否。
“他呢？”
“在他外婆家。”
“哦。”
“你过来干什么呢？什么事在学校不能说？”和皓月摆了摆手，“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周奇奇不动。
“你不说话我走了。”说着欲走。
“我跟江耀在一起了。”
“我知道啊。”和皓月一脸你当我傻啊，但还是解释道：“不是他告诉我的，现在咱们班也没谁不知道吧？”
“你别误会，他怕你不开心，所以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你说。”
“我能误会什么？”和皓月想说，再说你也不是第一个，就算是，也没必要向我交代，我又不是她妈，“所以你现在是想干什么？”
“江耀他爸妈知道了。”周奇奇说这句话的时候快哭了。
“那可麻烦了。”和皓月太了解江耀爸妈了，即使是她，他们看着长大品学兼优的小月月，他们也会在节假日的饭桌上给她和江耀敲敲警钟，之前高彤彤的事情，江耀爸妈对江耀来往的女生一直严防死守。中间还发生过一件事情，是江耀爸爸的单位同事，因为女儿高三那年被查出怀孕，而撤了升局长的告令。
总之，这种事，绝不能发生在江耀身上。
“我们找个地方坐吧。”周奇奇说。
“哎，不是，他们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他们知道的？”
“她妈妈找我了，就在今天上午。”
“数学课后？”
“你知道？”
“我猜的，数学老师不是叫你去办公室了？”
“走，回我家吃饭。”和皓月当机立断，拉起周奇奇的手就走，“江耀既然知道，咱俩也别在这儿晒着了，先回家再说。”
“说吧，你爸妈怎么知道的？”和皓月吃着冰镇西瓜问。
“一开始以为是有人打小报告。”江耀倒是没周奇奇那么着急，还顾得上跟和皓月抢西瓜。
“实际上呢？”和皓月顿住，“你一开始以为有人打小报告，这个人是说我吗？还是刘胤希，能直接跟你爸妈说上话的，就我俩吧？”
“当然不是。”江耀否定的很快，看了周奇奇一眼，显然，周奇奇怀疑过她，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数学老师，我妈跟小芳是朋友”数学老师叫冯慧芳，很多同学私底下都叫人家小芳。
“啊？”和皓月突然感觉毛骨悚然，“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也是才知道。”江耀冷笑一声，“我妈每个月给小芳一千块钱，让小芳随时报告我干了点什么。”
这倒是真没想到。
这些天，和皓月看着江耀和周奇奇偷偷摸摸、出双入对，自觉隐身。西京一趟，和皓月一直以为江耀会邀请周奇奇一起，但是没有。可就在以为这两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江耀又整天跟周奇奇旁若无人地招摇过市。
和皓月：“他妈跟你说什么了？”
周奇奇深吸了一口气，江耀：她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和皓月站起来要走，被江耀拉住。
“干嘛？我去盛饭，端过来一起吃。”和皓月甩开江耀，对周奇奇，“你歇一会儿，你去帮一下陈奶奶，吃完饭再说。”
和皓月走出门，补充一句：“想清楚了再说。”
和皓月回家看到端着饭盘回来的老妈，大碗焖面，又原封不动地端回来了。
沈爱香：“看什么看，快去吃，我这是第二碗了。”
和皓月：“你是没送出去吧，张阿姨都不吃你做的焖面。”
沈爱香：“正好你吃，学校食堂今天也很差吧？你都好几天没回来吃中饭了。”
店里面有人说话，沈爱香把碗塞给和皓月，扭身去了店里。
和皓月在厨房给江耀妈妈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江耀妈妈：“哎，月月，怎么想起给姑姑打电话了，最近都没到家里来玩儿。”
和皓月：“姑姑，听说您今天去学校了？”
江耀妈妈：“江耀去你那边了？他外婆怎么样？”
和皓月：“陈奶奶挺好的，江耀正跟陈奶奶说话呢，姑姑，我们班同学周奇奇……”话没说完，手机被拿了过去，是小芳：“皓月啊，我是冯老师，我跟江耀妈妈在一块儿呢，江耀和周奇奇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和皓月：“好的，老师再见。”
不知道江耀妈妈和小芳商量出了什么，江耀和周奇奇的决定是，坚决不分手。
下午就有一节数学课，课上到一半，小芳突然踩着高跟鞋走讲台，众目睽睽下走到周奇奇身边，抢过周奇奇握在手里的手机，命令周奇奇解锁，周奇奇不肯，于是有了接下来一个星期的罚站。
很明显，小芳当间谍窃取情报的能力还可以，这审问的方法就差点意思。她的这一举动，直接让一段可能很快就无疾而终的关系，上升为跟敌对势力斗争的革命激情。
如果说之前江耀和周奇奇都是暗戳戳的要捅破窗户纸，现在，周奇奇成了言情小说的女主角，而江耀则得到了英雄救美的机会。还有什么比让两个少男少女做梦，更能点燃她们的？
江耀被爸妈谈话到深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江耀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批评教育，效果在折扣上恨不得来点发作用。行动上江耀爸妈是一点没放松，每天上下学接送，在学校有小芳，出了校门一点恨不得把江耀绑在身上。江耀吵了几次，改变策略，学会了沉默是金，在家里一句没有，到了学校，变本加厉地秀恩爱，再跟周奇奇在学校出双入对，接受到的都是羡慕的眼神。
周奇奇则每天跟个小媳妇一样跟在江耀屁股后头，所到之处主角光环照耀。
遭遇也很言情女主角。罚站还没结束，周奇奇被叫了家长，小芳在教室的走廊跟周奇奇父母相对而战，听不太清楚说了什么，但很多同学都清晰地看到，周奇奇爸爸打了她，电视里总有一巴掌把人脸打的鼓起来的桥段，这次算是被很多同学见证了。
周奇奇捂着脸跑走，江耀要冲出去，被和皓月拉住：“你就别火上浇油了，我去。”
和皓月跟着周奇奇跑出了校门，两人在一棵大树下站着，和皓月把周奇奇往旁边推推，指着说，“吊死鬼。”
周奇奇看一眼吊死鬼，哇一声哭了出来，烈日当空，周奇奇泪如雨下。
“江耀要来，让我给拦住了，你要我叫他吗？还是你想让谁来陪你？”
周奇奇摇摇头。
“我们去哪儿？”
周奇奇摇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和皓月拍拍周奇奇肩膀：“没事没事，不知道就不知道，我们现在先去药店吧，你这个脸肿着，疼吧，问问医生用点什么药，之后再说行吗？”
从药店出来，和皓月再次把周奇奇带回了家，连续几天的情绪大起大落，周奇奇发了一会儿呆就睡着了。和皓月跟老妈解释周奇奇感冒了，没有多说，看到明川在院里晾衣服，就上去搭讪。
“你自己洗衣服啊？”
明川看了她一眼，意思是不然呢。
和皓月不放弃：“你每天早出晚归地去哪儿玩啊？”
明川又看了她一眼，给出三个字：“找工作。”
和皓月以为明川很快就会到北溟上学，一来就找工作倒是没想到，而且明老师又是买复习资料，又是置办文具订校服的，怎么突然就要找工作呢？
但是发生在明川身上，又好像没什么意外的。
“那，找到了吗？”
“找到了。”明川给衬衫打肥皂，“明天开始上班。”
“在哪啊？干什么的？”和皓月好像已经习惯了，明川挤牙膏式的回话方式，倒也不觉得是自己管得有点宽。
“在一个酒店当门童，只上夜班。”
“哪个酒店。”
“锦绣大酒店。”
“没听过。”和皓月掏出手机搜索，很多信息，江耀、米娜和伍晓娟的最多，和皓月都没理，“哎，不对，你年龄够吗？”
明川甩甩手，回屋，再出来的时候，拿了身份证给和皓月看，1989年？
“你□□？这是明老师的生日。”
“嗯呐！”明川拿过假证，“什么声音？”
和皓月一听，周奇奇又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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