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飞吊作业，潮头排险
“唿悠”。
在徐搏身体被吊起的一瞬间，人们的心也跟着悬在空中。
漫天雨幕中，徐搏怀抱齿轮套管钳，一手抓着吊绳，腰中锁扣挂在吊钩上，就像一只陀螺般，身子打着转，向着二号闸口飘去。
看着那个越飘越小的黑影，厉锋猛得一跺脚，快步跑回到车上。
不多时，厉锋从车里出来，已经身着救身衣，腰缠爬山索。
他也不知道这种方法能否奏效，但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应急方案。
厉锋快步到了湖边，双眼死死盯着那个黑影，全身都戒备起来。
一旦徐搏有个闪失，厉锋会毫不犹豫地弹出，尽全力不让徐搏掉落，或是第一时间从水中救人。
徐搏的身体已经来到二号闸口位，但不知是吊车司机视线受影响，还是操作技术欠佳，或是心理受到影响，总是不能把徐搏放到预定位置。
按照徐搏与郝诚商量好的方案，人要落到闸口斜上方，然后用腰中备用绳索悬吊住闸门上沿，再缓缓下落，下落到与闸口基本同高便开始作业。
可徐搏目测了几次，要么自己下落后位置太正，要么离着齿轮太远。
身体被磕碰倒是其次，找不准位置实在心焦。
徐搏再次降落时，尽管觉着并非理想位置，但还是抓住间不容发的机会，右手猛地攀住闸门上沿，左手及时扯出怀中小红旗。
这是暗语，得让司机看到，否则上面稍一操作，之前努力就白费了。
饶是徐搏示意及时，但仍被吊锁扯了一下，差点就抓不住了。
徐搏稍稍缓了几秒，目测了一下高度，一手攀着上沿，一手解着缠在腰间的爬山索。
感觉长度差不多的时候，徐搏再次挥动小红旗。
司机接收到指令，开始缓缓向下放吊绳，直到再看见红旗，才停止操作。
此时徐搏到了与齿轮基本同高的位置，但距离稍有些远。
别看只差了几十厘米，但现在人可是悬吊着，而且身底下涛声阵阵，浪花飞溅，着力处湿滑不堪，饶是徐搏小心地试过多次，仍旧没将套管钳扣在齿轮上。
这样下去可不行。
徐搏一咬牙，仅用小臂微夹吊索，双手抱定管钳，扑向齿轮。
“咔”。
管钳碰上齿轮的瞬间，徐搏不管不顾地全力去扣。
“咔”。
重重的金属撞击声中，管钳终于套在齿轮上，但徐搏左手也付出血的代价，直接就挤掉了一块皮，血呼哧啦的。
徐搏顾不得伤势，再次稳了稳心神，按照郝诚教的操作要领，谨慎地操作起来。
别看只是转动管钳，可这是在半空作业，而且齿轮上锈程度不明，还必须保证力度适中，用力小不管用，劲大可能出意外。
湖岸边，尽管人们没有身处危险中，但紧张程度一点都不弱于徐搏。
厉锋更是紧张地眼珠发红，手指扣破了衣服。
周云娇也是想看不敢看。
郝诚三人同样紧张地不敢咽唾沫。
这几人由于太过专注，都没注意到有辆汽车驶来。
车上除了司机外，还有两人，坐后排的是穿夹克衫的方脸男子，坐副驾驶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不是说正准备泄洪吗，怎么没动静？你去悄悄探查一下。”
“是。”
戴眼镜的年轻人接受指令后，穿好雨衣，奔着湖岸边而去。
时间不长，眼镜男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上车后还喘着：“我听那三人叨咕，四个闸口坏了两个，现在正修复呢。”
“怎么搞的？人命关天岂能儿戏？”方脸男子不由得恼怒。
“下去修的是常务副区长徐搏。”眼镜男继续说。
“什么？他会吗？”方脸男既惊又怒。
眼镜男摇摇头：“我没打听。要不我去直接问问。”
方脸男子摆摆手，语气很是沉重：“先等等。”
徐搏自是不知道车里情况，他还在全力地谨慎转齿轮呢。
“嘎”。
听到这微不可闻的声响，徐搏不由得激动。
但他迅速抑制下这种激动，反而更为小心地缓缓扳动着管钳。
湖岸边，厉锋再次看看时间，忍不住冲着郝诚招手：“不是说十分钟吗？现在已经十八分钟了。”
郝诚苦着脸上前，同样压着声音回复：“十分钟只是理想状态，也许二三十分钟，也许一个小时，还可能彻底打不开，或是拧坏。”
“你……”
厉锋不由得瞪眼。
正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行了。”
人们都不由得一愣，不确定是否听错。
“二号闸行了。”
风雨飘摇中，吊绳下，徐搏怀抱套管钳，手摇小红旗，缓缓出现在人们视线中。
“噢！”
现场顿时欢呼起来，车上方脸男子也是神情一松。
厉锋更是满脸欣喜，向着徐搏可能的落地点冲去。
谁知徐搏却大声喊道：“郝主任，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还，还能有十分钟。”郝诚又惊又喜，又迟疑。
“执行第二套方案。”随着徐搏挥动红旗，在司机的操作下，徐搏再次荡向闸门区。
啥玩意？
人们都愣了，这是要干什么？
“区长，记住时间，三号闸实在不行就放弃。”
在郝诚的提醒中，人们才大致明白怎么回事，心情再次紧张。
“咔啦啦”。
“轰隆隆”。
“刷”。
电闪雷鸣中，徐搏双手抱定管钳一端，之前的备用爬山索已然将身体和吊锁绑在一起，整个人像一个炮弹般冲向三号闸口齿轮。
雷鸣电闪、暴雨如注中，徐搏的身影是那样渺小，小得几乎随时要被雨幕吞没。可又那么庞大，大得足以冲破雨帘，撕裂苍穹。
“咻”。
随着身体摆荡，徐搏双眼更为专注，双臂猛得抡起。
"duang"。
金属撞击声中，众人只觉得震彻耳廓，郝诚则是心脏揪成一团。
只有郝诚清楚，那一下重击下去意味着什么。
一旦用力过大，一旦三号闸口先行失控，滔天巨浪就会喷薄而出。
几十米的巨浪呀，力道太大了，哪怕打到身上一点点，只怕也会重伤，他不相信徐搏能躲开。
万幸的是，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徐搏身影又二次飞荡起来。
看着风雨中那个大无畏的身影，厉锋的鼻子酸了，眼角不禁湿润。
周云娇早已哭得涕泪横流，不自觉地缓缓吟诵着：“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的飞翔……”
“duang”
“duang”
人们的心脏跟着金属撞击声共振，随着雨幕中的身影飘飘摇摇。
“徐搏，为什么不让上游泄洪？”
忽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人们转头看去，只见一辆越野车上，跳下一个脑门光亮的肥硕身躯来，正是他发出的声音。
徐搏本来正全身心击打三号齿轮，猛听到有人喊自己，不由得心神一懔，心境也跟着波动。
这可是技术活，劲大劲小都不行，而劲头大小只能凭感觉，只能凭敏锐的感知，必须平心静气才行，但现在平静的心态却被破坏了。
“徐搏，不能只为了你出风头，就不管下边人死活吧。我告诉你，现在必须允许上游泄洪，否则我告你草菅人命。”
光脑门声音更大。
妈的，你活腻歪了。
厉锋眼眉倒竖，就要飞奔过去。
郝诚已经近距离扑到来人近前：“卜局长，别出声，别影响区长作业。”
来人正是城建综合管理局局长卜霄，面对郝诚劝解，直接就是一个脖搂子：“作你妈个逼。你个病秧子充什么大个？谁允许你来的？”
郝诚被拨了一个趔趄，但他迅速爬起，再次扑了过去：“抗洪抢险，人人有责。”
“滚，你被撤职了。”卜霄这次上得是脚。
幸亏高矮二人扯开了郝诚，否则非被踹中小腹不可。
“撤职我也是水务职工。”郝诚来了犟劲，甩开两同事拉扯，再次扑到近前，还捂住了卜霄嘴巴。
“呜……你他妈……”卜霄到底身大力不亏，又加上郝诚身体没有完全复原，几下便被甩开。
“我靠你妈。”卜霄恶狠狠地抬起脚掌，带着十二分的怒火，狠狠踹向仰面倒地的郝诚。
这一下一旦踹中，至少要郝诚的小半条命。
高矮二人真不含糊，忍着脸上耳光，硬是没让卜霄踹出去。
“卜霄，太过分了。”周云娇冲了过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你他……”
卜霄刚骂到半截，发现是周云娇，赶忙换了语气，“周区长，你不知道，上游水位已经超限，可徐搏不让泄洪，只让往出清淤。照这样下去，非得决口不可，到时要是淹死人算他的，算我的？”
“平时怎么疏通的河道？哪怕少淤积一点，也不至于成了这样呀。”周云娇斥道。
“火烧眉毛顾眼前吧，现在哪还有时间算小账。”卜霄显得很焦急。
周云娇稍稍压了压火气，耐心地说：“眼前就是不要喧哗，不要打扰徐区长排除险情。”
“他？他就是为了出风头，他懂得什么？我工作的时候，他还穿活裆裤呢。”卜霄更急了。
“闭嘴，区长是你污蔑的？”周云轿厉声呵斥。
卜霄不由得一愣，脱口而出：“你究竟是徐搏的人，还是贺……”
“轰。”
“嘎吱”。
一辆越野车到了近前，贺四海跳下车子，薅住卜霄，左右开弓：“混账东西。”
卜霄被打懵了：“你他妈的活……贺，贺书记？你得管管徐搏呀，他这是冲咱们……”
“没人拿你当哑巴，市委郑书记要来了。”贺四海又是一巴掌，也压低了声音。
后半句管用，卜霄顿时不再闹腾，随即还“嘿嘿”地笑起来：“到时候出事故，是他自作主张，郑书记也找不到咱们头上。”
“滚。”
贺四海斥骂一声，转向周云娇，“见到郑书记没？”
“没呀。”周云娇转头张望，并没见到其他车辆和人员。
贺四海更是大大的岸边挖呀挖，挖了两脚大泥巴，却没找到书记老人家。
“好了。”
直到徐搏的声音再次响起，贺四海才暂时停止挖呀挖呀挖，跟着人们稀里糊涂地欢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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