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蹊跷
顾雍然百思不得其解。
无论他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少女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
虽然这张脸跟这种动不动就把人往死里摩擦的举动，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凡俗女子，但他的确没从她身上看出来有什么超凡脱俗之处啊！
嗯？
等等，把人往死里摩擦？
想到这里，顾雍然灵光一闪，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噬魂怪先前倒飞出去的情景，又浮现自己被一巴掌扇飞，还被眼前的少女掐住脖子提溜起来的画面！
不对！
魂魄之体是无法碰触到生灵的！
可这林绯容竟然能像掐鸡一样掐着他脖子？
而且噬魂怪以魂魄为食，天生便对魂魄有着极强的压制。普通的生魂见着噬魂怪，就跟耗子见着猫一样，没战战兢兢吓得不能自已，就已经算是了不起了。
他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哪个生魂能生猛得把噬魂怪打飞的！
这林绯容哪里普通了？
简直是诡异得不合常理好吗！
思及此，顾雍然下意识就要抬手探向边上的阿容。
但他才刚伸出手去，动作就倏地顿住。
瞅着脸上没甚表情的阿容，顾雍然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才慢吞吞地道：“我有个猜测需要验证一下，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开天眼给你看看。”
“天眼？”
“对。”见阿容眉头拧起，顾雍然点了点头，道，“你现在是生魂之体，能够碰触到那噬魂怪倒也正常。但普通的生魂根本无法触及生灵，你这离魂离得也是有些蹊跷。”
“所以我觉着，你身上应该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否则那祟诡邪物也不会冒着平添孽债、增加渡劫危险的可能，无缘无故地跑来对你下手。”
最后，顾雍然道：“但是现在我肉眼看不出你身上有什么异常，就只能开天眼看看，说不定还能对找你身体下落一事有所帮助，你看如何？”
他说话时，阿容一直暗暗留意着他的眼睛和神色变化，确定他没有说谎，阿容这才微微颌首。
得她首肯，顾雍然不再犹豫，当即沉下心神、闭上双眼，骈指成剑的同时在心中默念法诀。
而就在他骈指成剑的同一时间，阿容就敏锐地察觉到，房中突然多出了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就像湍急的河流般，以顾雍然所在为中心，飞快地流动起来。
先前还懒懒散散没个正形的少年，浑身气势也是陡然一变，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的宝剑般锋锐逼人！
阿容见状，目中倏地掠过一抹寒芒。
虽然她已失去记忆，但同眼前这人相遇、认识，顶多也才过去半柱香的功夫而已。
让她对个认识还不到半柱香的陌生人完全卸下防备，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尤其是她对于这些个“噬魂怪”、“开天眼”等等玄奥的东西并不了解，其中有什么猫腻她也不知道，所以发觉顾雍然身上气势陡变的瞬间，她的身体已是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她一边留心注意着顾雍然的动静，一边飞快扫过房中的摆设。
而就在她目光定格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时，房中那股玄而又玄的神秘力量，就像水里游动的鱼群一般，飞快朝着顾雍然的两指之间汇聚而去。
不过须臾，那股力量已是完全集中在他双指之间！
阿容心中一凛、身体紧绷，就见顾雍然倏地抬手，两指从左到右在他眼前微微一抹。
随着他的动作，那股力量已经尽数没入他的眼睛之中。
当顾雍然睁开眼睛，阿容霎时就从他那璀璨如星的双眸之中，看到两团灿灿金光！
阿容一惊，没想到这小子倒真有点东西！
哪知她还没感叹完，顾雍然就“啊”一声惨叫，双手捂眼，身形一个踉跄，连退数步仰面倒在了床上。
阿容：？
什么情况？
心里正疑惑着，她下意识朝顾雍然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此时床上的少年正死死捂住眼睛，两行泪沿着鬓角从他手下流了下来。
他好半晌后才松开手，却没看阿容一眼，而是直愣愣地盯着头顶的床幔，生无可恋道：“我没事。”
这小子先前不还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吗？
怎的开了天眼看了自己一眼，就突然变成这副德行了？
阿容不由更为纳闷：“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顾雍然有气无力道：“太阳。”
阿容：“啊？”
什么跟什么呀？
大半夜哪来的太阳？
便见顾雍然抬手抹去眼里的金光，然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他看向阿容，神色有些复杂，“你这离魂有点蹊跷。看来我还真得随你走一趟。”
阿容闻言神情一肃，“怎么说？是不是跟我身上的东西有关？”
顾雍然眼底掠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道：“你身上有阳煞。”
“阳煞？”阿容不明所以，“那是什么？”
顾雍然解释道：“天地有正气，正气多而不杂，阳煞便是其中之一。阳煞非常人所能拥有，只有那些守家卫国，立下累累战功的将士才会身具此种正气。”
“不过一般将士身上的阳煞，只会留驻在他们自己身上。唯有立下不世功勋的将士，身上阳煞才能荫庇家人。”
“你身上的阳煞……”说到这里，他声音微不可察地顿了一顿，“应当是受你父兄亲长荫庇所得。所以你不单单是出身于官宦之家，还应该是出身于那些功勋卓著的军将之家才对。”
听了顾雍然的解释，阿容也是若有所思。“按你所说，阳煞是万邪不侵的凛然正气，那我为什么会受祟诡邪物所害，导致我生魂离体？”
“我也奇怪。”顾雍然皱眉，声音瞬间冷沉下来，“阳煞万邪不侵，你有阳煞护体，那些祟诡邪物轻易无法接近于你。”
“可以说，修为低微的小妖小魔要敢盯上你，基本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阿容颦眉，“那按你的说法来看，害我生魂离体的‘东西’，定然不是那些个修为低微的小妖小魔了？”
“不错。”顾雍然颌首，“即使只是受到父兄亲长的荫庇，才会让你拥有阳煞，但是那些踏上修炼之途的生灵若敢害你，都会受到不小的反噬。”
他不着痕迹地抬眸瞥了阿容一眼，先前被刺激得泛红的双眼之中，倏地掠过一抹暗芒。
他没说谎，阳煞确实是那些守家卫国，立下累累战功的将士才会拥有的正气。
但就算是立下了不世功勋的将士，他们的家人能够受到荫庇的阳煞，也不可能超过他们自己。
可这林绯容身上的阳煞委实是太过强烈了些，强烈得几乎跟个小太阳无异。
将士身上的阳煞，除了庇护自身以外，首先是荫庇自己的父母妻儿，然后才是兄弟姐妹。
但是那些阳煞并非无穷无尽，每荫庇一人，阳煞就会减弱一分。
所以那些将士身上的阳煞，在荫庇了他们的父母妻儿以后，分匀到其兄弟姐妹身上的便变得少之又少。
也正因为如此，像林绯容身上那强烈得刺眼的阳煞就很不对劲了。
她能拥有这么强烈的阳煞，就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她本身就是个将士，而且还是那种身上有着实实在在保家卫国功绩的将士。
二是她的父亲就是位功勋卓著的将士，不仅如此，她还得有很多血亲兄弟，她的这些血亲兄弟还得都上了战场，并都立下了赫赫战功。
可如果是后者，像这样的家族不可能默默无名。
然而据他所知，无论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大雍，还是大雍西边比邻的大宛，又或是北方相接的大曼，都未听说过这样的家族存在。
三大强国之间的接壤之处虽然时有摩擦，但是近年来却未出现过，大到能让一整个家族的人全都身具阳煞，甚至能让族中女子得到像林绯容一样荫庇的大战役。
难道……
众多思绪一掠而过，见阿容仍在沉思之中，顾雍然长睫微敛，掩去眸中的神色，便伸了个懒腰，若无其事地起身说道：“想不通就别想了，现在咱们线索太少，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你生魂离体，这谁也说不清。”
“我先前不是和你说了么，生魂上的阳气顶多只能维持三个月，如果你三个月内不能回到身体里，那你接下来不是变成孤魂，就是变成怨鬼。”
他说着，抬手揉了揉被阿容身上阳煞刺得有些酸涩的眼睛，“但那只是寻常生魂，而你的情况可不寻常。”
顾雍然继续解释道：“身具阳煞这事对你，有利亦有弊。利的是有这阳煞护体，你暂时不用担心被那些道行低微的妖魔鬼怪所害。”
“弊的则是如果你没能在三个月内回到自己身体，你身上的阳煞就会马上转变成阴煞。到时候你变的就不是孤魂野鬼，而是厉鬼了。”
他叹了口气，“厉鬼无智，就算你本性为善，成了厉鬼之后也会丧失神智，变得凶厉好杀而为祸人间。”
“不仅如此，身具阳煞的你在那些强大一些的妖邪眼里，还是个万里挑一的香饽饽。”
阿容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忍不住打断他道：“这怎么说？”
顾雍然凝睇了她一眼，缓缓说道：“妖邪之物喜欢拿凡人来修炼，是因为凡人身上有着阳气。天生阴阳而中正，说的是阴阳合和而形成中正之势。”
“祟诡之物天生至阴至邪，一般都以吸收天地日月之精进行修炼，但这种正途进境非常缓慢，即使花上成千上万年，也不一定能登大道。所以一些心术不正之物，耐不住时长日久的修炼，难免就会动了歪心思，想找些‘捷径’好一步登天。”
“凡人就是它们登天的捷径？”阿容马上领悟他语中之意，“是因为凡人身上有阳气？”
顾雍然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凡人身上的阳气虽也因凡人各自的命数运数有所不同，但总体仍要比之其他生灵更加旺盛。得了凡人身上的阳气，可以为祟诡之物修炼节省很多功夫。”
他话锋一转，又道：“而你身上的阳煞，比之阳气更要旺盛，于它们而言，吞了一个你，可比吞上千个百个阳气旺盛的凡人要有用得多。”
阿容点了点头，忽地想到一点，问道：“可你刚刚不是说，阳煞能够护我？”
“是啊，但我没说阳煞是万能的啊！”顾雍然神色无辜地摊了摊手，“要不然你哪会被害得生魂离体，我还没法算出你身体的下落？”
看着他那副样子，阿容眼神瞬间冷下。“那你说，眼下这种情况，我如何才能回到自己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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