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
终于，江磊还是联系上了秋林。但是，秋林很坚决地不见他，也不接他的电话。
周五晚上，有客户请客。江磊发短信给秋林：“今晚我要喝醉，为你。除非你来电话。”
果然，不久，电话响起，她告诉江磊今晚把女儿接了过来，正应了她回归家庭的说法。
“叫爸爸。”江磊说。果然，那个小女孩的熟悉的声音：“爸爸，爸爸。”
“你少喝点，早回家。”秋林说。
饭毕，来到一处夜总会。如今都说严打，没有有偿陪侍，可是，这里仍然美女如云，笙歌艳舞。看来后台还是很厉害的。
江磊和另一个老板坚决不要女孩，尽管请客的客户和妈咪再三给他们推荐，也把小姑娘带到了房间。最后，留下一个倒酒的，一个点歌的，其他小姐很丧气地排着整齐的队伍出去了。
一边吼歌，一边喝酒。江磊偷偷地把几段不错的歌词写到手机给秋林发过去，还有意地叫她收听他的“狼哭鬼嚎”……
接近十一点，老婆来电话了。于是，收工，回家。秋林也来电话建议江磊早回家。
周六，江磊决定出手单反相机。五六年前买的韩国三星数码相机如今都成了垃圾了。搞摄影的朋友热情地给他推荐了品牌和店家，江磊在网上也进行了深入的了解。郁闷的是，向来是抵制日货先锋的江磊，这次投降了：国产单反，没有；韩国单反，差；德国单反，贵。只有日本——索尼，尼康，佳能。好留恋当年的那部海鸥机械长焦啊！如今海鸥呢？凤凰呢？还有本土的青岛傻瓜——大学时候拥有它，是多么的骄傲事情啊。
约她的短信几十条了，秋林就是不回复。江磊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六神无主起来，好像没有她，就不想出门了。
江磊突然想起了大学时期的一首老情歌：被你轻轻撕去，我那美丽的蝶衣，从此不再飞翔，只因为因为你，美丽……那已经展开的春季，写着密密麻麻的日记，写着爱你爱你爱你爱你……那时候，自己二十岁了吗？现在呢？
江磊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打醒自己：老婆昨夜值班，为了这个家，容易吗？儿子明年中考，父亲母亲都近耄耋，自己的工作，事业！却突然为了虚无缥缈的一次心动而如此的没有出息起来？
他从床上几乎跳了起来。约一个朋友，说去教堂了；另一个摄影大师，说脚骨折了……还有谁呢？上万的大件，不能自己就去轻易取回吧？他想到了自己的侄女和其男友。果然，他们很快来了，开车直奔第一家店。
老板很老练地从货架取出连包装都没有的一套机器，三言两语就要给江磊打包。江磊问多少钱。“9100。”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昨天老万不是给你来电话，你说8950吗？”江磊问。
“哦，我忘记了。再问问。”他打了一个电话：“8900。”
江磊犹豫中。他命令店员：“给老板包装好了。送个包，卡必须自费。”
“不，谢谢。我再想想。毕竟上万的东西。”于是，很尴尬地和侄女他们出了店门。
“看他那老油条的样子。”侄女女婿说。
货比三家。于是，江磊驱车到了另一个店的所在地。停下车子，就看到了佳能专卖。进去一问，没有姓李的老板。原来是另外一家。可是，人家老板操着标准的土话，给江磊很实在的感觉：“8750，送卡，送包，送……”很有诱惑力。可是，既然朋友联系了另一家店，就有必要去看看。
店面很大，店员很多，都很忙碌。一个业务经理，中年女性，很有商业意识的那种，不冷不热十分专业地给江磊介绍产品性能、价位，甚至告诉江磊：“便宜无好货。给你换个原装电池你也不知道。”
江磊说起朋友介绍来的，老板娘出来，一副珠光宝气的富态样子，却对江磊极其冷淡：“具体业务你跟这高经理谈吧。”
难道这里还有什么玄机？江磊出门给摄影的朋友打电话，他在养伤：“什么行货水货，这东西跟汽车发动机一样，有编号的，谁的便宜买谁的，别听他们胡叨叨。”
于是，来到停车位置，回到了那个店。人家很热情地告诉江磊如何辨别真伪：“看包装行了，没开封过。内外的号码必须一致……”
取出机器，拍了几张，的确不愧是1800万像素的。刷卡，开票——江磊不要发票，才便宜了点。但是，保修还是可以的。
驱车返回途中，路过一座山头公园，他们来到半山坡，咔嚓咔嚓拍了几张，回头看看效果去，至于一些专业的操作，只好等朋友康复了再向他慢慢学习吧。
晚上第一次吃了侄女的炒白菜，味道还不错。到楼下买回一些烤肉，喝点酒，上网——儿子很不情愿地离开电脑。这小子对学习仍然是不上心，而对电脑游戏热爱之至。
“明天爬山吧？我的机器买回来了。”秋林上线，总是隐身。果然，她回复：“不去。”
次日一早，给她打电话：“爬山去吧，别自责愧疚折磨自己了。”
终于，她含糊其辞地算是答应了。
江磊驱车来到她说的地点，等她。看过往的行人车辆，总觉得自己万一目标暴露，影响多坏啊，愤怒的村民不会给我车子扔石头吧？
江磊给秋林打电话：“我到了。”
“我不去了。”她犹豫。
“好，不去算了。我自己到石门寺转一圈去。”江磊发狠地说。
“到哪里？石门寺？那么你等等我吧。”她说。
不久，她来了，还背了一个肩包。
首先江磊驱车来到了猪头崮：“晚上没有看清，今天来个故地重游。”
“不，我坚决不去！”
看看景区那么多的车子，也的确没有来此凑热闹的必要。
掉头。漫无目的，过了一处景区，又来到一处景区，江磊很想停车到一处水库拍摄芦苇水鸟，可是，她坚持去石门寺：“我是听说你要到石门寺才答应跟你去的。”又撒娇——撒娇的女人是男人最难拒绝的。
画了一个大圈，他们来到了石门寺。车子停放在门口，村里的两三个老娘们走过来指挥江磊停车：“中午吃农家宴不？”其中一个说。
“不了，我们自己带的饭。”江磊说。
“那么交五块钱停车费。”一个妇女冰冷地说。
“我是的朋友。”江磊报出了在这个景区工作的一个朋友的名字。她讪讪地离开了。
前不久，这个朋友还给江磊打电话：“老弟啊，好久没来爬山了啊。哪天来啊，我想你。”如今，江磊来了，可是，却不便于带她见自己的朋友。
他们沿着一条不是通往景区的小路上山。走景区的路，不是需要门票，而是许多人认识他，感觉不好。而秋林却坚持去景区，且要求自己单独行动。江磊骗她：“走这条小路，也可以绕道进入景区的。”
她半信半疑地跟着江磊，背包的东西和衣服都放到了他的背包。秋林的体力没有问题，并且说好以后还要跟他爬山。并且要拉钩。江磊说：“好，三十年不变吧。”
江磊在路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且个头这么大的酸枣。她吃了几个，又看到人家枣树上的大枣，撒娇地说“我要”。江磊过去一看，都烂掉了，只有一只不错，给她摘下来。
其实，江磊今天特意给她带了一包大枣的，是老婆到新疆出差买的。她还带的桂圆。她总说气血不足——江磊开玩笑说是不是流产次数多的缘故啊。不幸被他言中。她说流过四五次，天啊！
秋林一边走，一边跟江磊讲了自己和本市那个唐哥的一段交往：
秋林有个女友，王姓。王女有一男友，不离不弃十余年。通过王女及男友，秋林认识了唐，且喝酒唱歌至夜间十一点。秋林欲回，可惜都喝酒了不能开车。唐建议打车送回秋林，再打车回来。秋林嫌麻烦，拒绝了唐绅士般的建议。后来，秋林住在了唐的另一处豪宅一夜，且次日一早唐过来给她做了早餐。不久前，唐给秋林来电话，说是收到一份礼品，不需要，想送给秋林的那个外甥女，看来唐都知道秋林好多家事了。
多年前江磊见过唐。年龄应该是接近知天命了吧。由此看来，对秋林绝对有些想法的。江磊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咱市多么大的地方啊？连家都回不了了？”江磊有些疑问。
“第二天说还还要一起和王女买衣服的，回来回去的，不划算。”秋林解释。江磊真不知道她说这些话有什么暗示呢，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图。
从言语中，她对唐的绅士风度敬佩有加，对人家的太太的照片赞不绝口，对人家的成功和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为什么不主动投怀送抱啊？”江磊心里这么说。
“我感觉，唐带你去他的豪宅，不够成熟呢。”
“是啊，他的朋友都说：秋林你很厉害啊，我多少年了，唐哥没有带我来这个房子，你看看你？！”她自言自语。
来到山顶，风景极佳。有山友在远处呼叫，她竟然也予以回应。这在深山是少有的女声啊，引得对面野驴激动不已地回应。
午饭，只有江磊带的三个面包，还有一壶热水——她不能喝凉的。她抱怨太简单，不重视她。江磊笑称：“跟我爬山，别想吃好东西。我都有时候一天不吃饭，自虐。”
“小气鬼。”认识有二十多天了吧，江磊的小气彻底暴露了给她。
秋林吃了半个面包，那一半放下了。江磊放入袋子里，说：“明天早餐，我就够了。”她气得几乎抓狂。
原路返回。她很是恼火。
她的外甥女已经到了她家楼下，可是，家里没人。她的酒鬼丈夫一直在喝酒：“你等我一会儿啊，我等你等到三点，看看你没来，就出去了。”她说。
“你撒谎真是不待脸红啊。三点？”江磊笑着问她。
“这个电话我想了好久了，这么回复她。”她说的振振有词。
“我饿坏了，亲爱的，我想吃火锅，补补。”的确，江磊听到了她肚子咕咕叫声。而他，却打着饱嗝。
“我先回家再说吧。洗洗澡。”江磊推脱。
老婆来电，叫他买菜。她说她左手山里带的二十斤山泉水，右手是昨晚值班洗的一大包衣服，没有手再买菜了。多好的妻子啊。于是，没洗澡，就去买菜，回来择菜，切好，焖上米饭，等老婆儿子回来。这时候，电话响起：“你好？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秋林的语气十分平静。
“你外甥女在跟前吧？”
“嗯。”
“不好吧。几次到学校你给她送东西，都是叫我远远下车等你的啊。再说了，就这附近吃饭，熟人太多吧？我正在给老婆孩子做饭呢……”电话扣了。
妻子回来，儿子回来，饭菜十分可口，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江磊没有喝酒。
饭毕，借口串门，来到车里，打了四五次电话，她就是不接。估计又生气了吧。发送一条短信：“在哪里？我一会儿过去送送你们？”本想说过去去结账的，删掉了。
不断地拨打，终于通了：“在哪个饭店？”
“海明威。”江磊真不知道具体什么位置。
“你连海明威都不知道，就在金光路这里。我们马上吃完了。”秋林有些怀疑江磊的诚意。
“哦，知道了。”于是，二三分钟就到了。打听了几个人，终于找到了一家火锅店，大厅里人不少。
进去寻找，很快发现她熟悉的影子。旁边一个中年妇女，妇女的对面是一个手舞足蹈的男人，旁边就是她的外甥女了吧。江磊怕他们发现，直接向前走了。拐了个弯儿，灰溜溜地来到车上。“我在门口西侧十米处等你们。”短信。
很快，她们上了车。把女孩子送到学校，返回。
“至今她没有邀请我到她宿舍看看。估计和男友在外边租房子住呢。这么点的孩子，哎！”秋林有些不理解。
“这有什么？如今高校好多这样的。你也没有必要为古人担忧。如今的避孕措施，多管齐下，不可能跟我们当年那个样子了。”江磊说。
这时候，她的那个姐妹来电话，说在等她回来，并且吃完了唱歌去。
观后镜里的她，闷闷不乐：“我就不明白了，你挣钱是为了什么？”
江磊苦笑。直接把她送回刚才吃饭的地方。停车。
“谢谢你送我。”接着，她要下车。江磊转身拉住她。
“你想干什么？”江磊问。
“我想喝酒。”她说。她可是很少喝酒的。
“好。”江磊直接把车开到了自己家楼下，请她下车。他想打车，找地方陪她喝酒。
“别在你家楼下拉拉扯扯好不好？送我回家。”
于是，上车，发动车子，直接来到她家附近的学校门口的车场。江磊来到后排座。
话题就是一个：既然你喜欢我，说爱我，可是，连吃饭都算计。说明你不在乎我。她说前男友的舅舅，九十年代末就是坐蓝鸟的领导。买菜斤斤计较，却对情人十分大方。
“如果你初恋女友说饿了，你兜里有一百块钱，你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给她买她喜欢吃的东西。”
“不一定。或许，只买两个馒头一包榨菜就够了。那98元要攒着，她也不会叫我太破费。”这也是事实。
“我身边有情人的人不多，但是，我见过几个。可是，情人间的那种关系，我真没有见到有长久的。你不要这么在乎我，做朋友，或者山友，才会持久些。”
江磊想到了小窦当时跟他说她对秋林的评价：小气，爱占小便宜，八卦，跟你我不是一路人。
果然如此。
是啊，那个女人的情人不是有些权利或者经济实力的呢？街头流浪汉谁有情人呢？不够帅吗？犀利哥好帅啊。
她突然靠过来，抱紧他：“亲爱的，对不起，我说话说重了。”
“没关系，不要道歉。我从来不认为女人应该向男人道歉的。”江磊显得倒是非常大度。“说实话，遇到你，那份心动的感觉叫我很是感到弥足珍贵。想想啊，我一个农村孩子，通过考大学这条路走到这个城市，工作，房子，车子，还有点票子，都是两口子省吃俭用攒下的。我过过穷日子，并且，也有些时候吃不饱，特别是上中学的时候。那个苦啊，可是，我没有感觉怎么苦，在当时。现在，我喜欢经常重温一下那种生活，算是对过去的一种记忆。你说，再过那种穷日子受不了，我反对，我觉得回老家农村住几天，吃几天粗茶淡饭，接接地气，跟充电了一样，生机勃勃了。”
这时候，电话响了。老婆叫江磊给儿子买过敏药。江磊说，好。不久，又来电话，说：“到底几点回来？算了吧，我自己到楼下买。”老婆有些生气。
她的电话响了，显示老公，而江磊的显示是妻子的全称：“你在哪儿？我忘记带钥匙！旁边谁在说话那是？”同时听到稀里哗啦玻璃破碎的声音。
“又喝多了。玻璃又破了。邻居又好叫他爹来了。我得马上回去了。”她急忙下车，向家奔去。江磊倒是很佩服这个醉酒男人的第六感觉。
看她远去，启动车子，慢慢前行，看到路边墙根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快速移动——好可怜的女人啊。
江磊放慢了车速，很有下去拥抱她的冲动。可是，不能。
到了前边路口，江磊掉头回来，近光灯可以照到她，他想用远光灯，可是，太扎眼。他慢慢地滑过她的身边，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了自己。再掉头，回来，她已经进入了小区的院子。
回家，在客厅装作看相机说明，希望她来短信。没有。想给她发，又打住。
她会怎样呢？面对酒鬼丈夫，面对公婆公爹，会哭吗？会折腾到几点呢？即便是陌生人，江磊想也会为她而生些悲悯的罢。
明天出差。老婆在家给江磊包饺子：送行饺子迎江磊面。这，足以打消了他约她吃饭的念头。
她说下午睡觉，估计是昨夜折腾到很晚。睡吧，也不给她打电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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