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4章
然而，傅盛平口中的这位千金，却没有半点千金的模样。
他看着眼前这位染着一头黄毛，眼线勾勒到太阳穴、烟熏妆重得酷似僵尸的女人，很难将她的形象与“千金”二字相匹配。
傅麓川敛了眉，将所有情绪收起，生疏又客套地伸出一只手，顺着傅盛平的话。
“你好，傅麓川。”
眼前这位陆千金闻声点了点头，一开口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好说……原来你就是傅麓川？”小姑娘挑了挑眉，不知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忍俊不禁地笑言：“你比八卦杂志上长得丑多了。”
此言一出，气氛莫名地降到了冰点。
空气中，傅麓川伸出去的那只手就这么扬着，陆小姐并没有要领情的意思。
见状，陆家的二老也坐不住了。
陆伯伯忙起身为女儿解释：“她平日里不这样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盛平兄，让你看笑话了。”
而陆伯母则将人拉到一旁，低声责怪她不该这样不懂事。
场面又恢复了来时的一派祥和。
只是，傅麓川的好心情却实实在在地被搅和没了。
他看着傅盛平与赵黛月堆起满脸的假笑，内心只觉得一阵恶寒。
不等双方长辈把客套话说完，转身便要往外走。
傅盛平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朝妻子使了个眼色，赵黛月立时追了出去。
屋子外头，傅家这对母子正僵持着。
赵黛月满腹担忧，面露焦灼地提醒他，“好端端地，你不该惹你父亲不痛快。”
傅麓川正欲抬腿，听到这番言论不觉顿住步子，转身望向她的面庞。
“今天情况特殊，你赶紧随我进去……客人还等着，别叫人看笑话。”末了，赵黛月小声道：“你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傅麓川听罢，脸色更加阴沉，眉目间凝结着怒意，咬着腮帮子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能把卖儿子说得这么好听的，还是头一回。赵女士……你真叫我大开眼界啊。”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
赵黛月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更没想到在他心里，自己原来是这么个形象。
母子二人从小就不贴心，再加上这两年傅家波云诡谲的局势，把傅麓川的性子磨得更加阴晴不定——就连她这个当妈的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是眼下她看得出来，傅麓川是气到极点了。
见她说不出话，傅麓川没工夫再陪她唠嗑。
扭过头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阶，徒留一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那扇车门后。
车门一关，逃离了那片乌烟瘴气的场所，男人重重地舒了口气，吩咐小刘开车。
小刘点头应了一声好，缓缓启动车厢，将窗外的事物狠狠甩到后头。
不多时，车子驶离了曦湾春晓，傅麓川的脸色也逐渐恢复平静。
想起刚才发生的事，他慢慢品出了傅盛平的意图。
须臾，男人哑声开口问：“莫灿华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小刘一边开车，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地透过后视镜打量着他的神色，这才不疾不徐地汇报工作：“差不多了，人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没问题的话……明天一早就可以和莫小姐见面了。”
傅麓川没说话，目视着窗外的景色，这个时节道路两旁的银杏开得十分热烈。
小刘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壮起胆子问了一句：“傅总，我们需要让莫小姐知道这件事吗？”
傅麓川搬出傅氏集团的名号帮莫灿华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要说他是慈悲心肠，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头一回。
正当小刘心存疑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再追问时，傅麓川发话了。
“通知她，明天晚上来见我。”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没什么耐心，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第二天晚上，莫悠悠如约接到了小刘打来的电话。
她刚吃过晚饭，一家人还沉浸在重聚的喜悦当中。
收了线，尹曼慧看出她情绪不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臂膀，“囡囡……是谁打来的电话，你怎么了？”
莫悠悠旋即展露出笑言，拢着她的肩，故作轻松地：“没什么……妈妈，我等一下要出趟门，你就别等我了。”
说完话，握着手机起身径直往房间走。
沙发上，尹曼慧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莫灿华不知道其中缘由，复又问她：“大晚上的谁找囡囡？是雨薇那孩子吗？”
八点整，傅麓川的车子准时地停在小区门外。
莫悠悠担心父母问得多了自己招架不住，便提前半个小时站在路口等，这会儿被冷风吹得有些头疼，一上车便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本以为傅麓川也在，直到拉开车门，看到后座空荡荡的。
她面露疑惑，前排的小刘朝她递来手帕，解释说：“傅总还在公司开会，让我先来接你。”
莫悠悠点点头接了过来，捂着帕子闷声表示感谢。
来之前小刘只说傅麓川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她商议，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大晚上在加班途中赶来赴约。
车子很快便抵达傅氏集团的底楼。
她向窗外望了一眼，大厦由银灰色的玻璃面拼接而成，高挺巍峨的建筑犹如一柄宝剑屹立于地面，剑身上刻着鎏金烫成的四个标志性大字。
收回视线，车子缓缓驶入地下室，在电梯的出口处又等了片刻，这才看到傅麓川姗姗来迟的身影。
车门一开一合，伴随着一阵寒意灌入车厢，男人欠身坐了上来。
莫悠悠不经意地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目光在傅麓川的身上顿住了。
今天他穿了一身同色系的深蓝色西服，衣领和袖口露出内里白色的衬衫，做工精巧的领带和袖口无一不展示着这个男人的品位非同寻常。
看得久了，她的视线不自觉地从对方的穿着来到了他搁在膝头的那只手上。
那是一只让人无法忽视的手，手指修长，指关节匀称，指甲修理得干净圆润，颜色不像他脸上的皮肤那样苍白，而是近乎小麦的健康肤色。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于直白，傅麓川一垂眸，便看到她这副犯傻的花痴模样。
他忽地开了口，声线暗哑低沉，“你在看什么？”
没想到自己偷瞄会被正主抓包，莫悠悠顿时觉得脸热，扭过头对着玻璃窗呼了两口气，才低低道：“谢谢你。”
莫名其妙地一句回话，但是傅麓川听明白了，她是在为莫灿华的事情和自己表态度。
在她看来难如登天的一件事，他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帮忙解决了。
也难怪她不敢直视自己，男人沉吟片刻，恰到好处地维护了她的自尊心。
只见他昂了昂下巴，不轻不重地回说：“以后他就是我岳父，应该的。”
听到“岳父”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口，莫悠悠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一些不太健康的画面。
她一只手握拳止不住地咳了起来，越咳越厉害，最后就连坐在前排的小刘都不由回身问她，“莫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下去帮你买瓶水？”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了。”莫悠悠谢绝了对方的好意，止住了声音，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
也不知道是被呛得，还是因为自己的丰富想象力给臊得。
两人说话的功夫，车子已经开出地下室，笔直地行驶在主路上。
窗外的夜景渐渐璀璨耀眼，莫悠悠看到车子下了高架桥，路过c市的地标性建筑，向着人烟稀少的陌生小径疾奔。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车内的数字时钟，显示快要到九点了。
坐在身侧的男人说是从会议途中抽身出来，脸上却不见半点焦急的神态，反而倚着脑袋微闭着眼，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人想要上前拍醒他。
按捺住心底的冲动，莫悠悠迟疑了片刻，不解道：“傅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话毕，又解释了一句，“虽然我妈妈知道我交了男朋友……但是，夜不归宿也不太好。”
傅麓川听了这话，不疾不徐地将眼皮掀开一道口子，视线自上向下地打量着她，神色古怪。
是他把问题想得太单纯了——这位莫小姐不仅蠢，而且还没有自知之明。
她是怕自己会把怎么样？
能怎么样？难不成把她卖了吗？
男人轻扯嘴角，继续闭眼假寐，留给她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傅麓川的眉骨高，鼻梁又挺，下颌线清晰，再继续往下，便是一截微微凸起的喉结。
莫悠悠吃了瘪，也没什么心思继续欣赏男/色。
沉默的功夫，车子很快便来到了一处被夜色掩映的私人会所。
莫悠悠望着窗外幽暗的建筑物，稀稀落落地亮着几缕昏黄，树影绰绰的小径也被倾泻下的月色晕染得格外渗人。
她摸了摸手臂上浮起的鸡皮疙瘩，心尖一紧，问身侧的人：“这是……到了？”
傅麓川理好衣袖，说话的同时小刘已经率先一步下车替他打开车门。
男人长腿一跨，弯腰下车后乜了眼坐在位置上不肯挪位的人，薄唇轻勾，似笑非笑地逗弄她：“你放心，要卖……也得卖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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