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胭脂

一番哭诉之后，岑尧小心翼翼的抬眼觑他，见‘公主殿下’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只觉得这一难关算是就这么渡过了。
  他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有些尴尬，刚才情急之下为了撇清干系，只顾着哭去了，现在想想，自己一个大男人，三番五次的在公主面前做哭哭啼啼的示弱姿态，也不知道对方心里会怎么想他？
  这一想，脸上便不由有些燥红。
  姒明华见了，却爱怜的紧，抬手摸上他的面颊，“阿尧，方才我说话重了些，可是吓到你了？”
  何止是被吓到那么简单！岑尧欲哭无泪的想，你那般看着我，简直跟赵明娇附身了一样，只觉得接下来有十八般酷刑等着呢。
  岑尧两眼含泪的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凄凄惶惶的道，“罢了罢了，你以后有事就同我直说吧，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听我解释两句.........”
  姒明华也知道这次是自己发难在先，便服软道，“是我之错，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等事情了，只是——”
  “你不可不来寻我。”
  他之前脸色明明已经好转许多，可此时说到最后眼神又阴翳了起来，牡丹团扇点在岑尧的胸口处，无端的让人心底泛起一股冷意。
  岑尧打了个哆嗦，嗫嚅道，“可是.......可是我还要用功读书呢。”
  姒明华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语气轻快道，“之前阿尧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啊，一日有那么长，只抽几个时辰出来陪陪我，料想应该分得出来的。”
  “若你实在忧心学习的事，便是把书带出来看也没关系，我也只是想看看你而已。”他幽幽的叹了口一口气，尾音轻轻，“还是说.........只有我一人心系阿尧，阿尧却不想见我？”
  姒明华挑起眉头端丽含笑，可细看，眼眸里却透着晦暗。
  岑尧有一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盯住了，只觉得头皮发麻，他艰难的扯出一个笑，磕磕畔畔道，“我、哈哈哈........我当然想见你。”
  “我只是觉得大丈夫在世当努力争出一番事业来，我如今虽只是一介普通学子，却也想着考取状元，货与帝王家，所以一心想以读书为重。”
  岑尧额上流着汗，只觉得自己的所有心思和算计都无所遁形，他不敢看对方的眼，心虚的低着头匆匆道，“再者、再者虽然明知不可能，我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考取功名，让自己能更有资格去你家提亲！”
  岑尧这么说，除了有让公主殿下相信他的意思，同时也是在暗戳戳的催促对方。
  他占着前世先机，当然能够猜测到对方的公主身份，可若按他现在一个贫寒学子的境遇来说，却是不知道的，只能隐隐感觉到对方身份不俗。
  话说这‘赵姑娘’考察了他这么久，怎么还不表明身份啊？岑尧难免有些着急，他到底是害怕虞瑾来坏事，想在这两人见面之前把公主拿下。
  毕竟上一世可是有传言皇上要把公主许配给虞瑾的，虽然那家伙长得没他俊，嘴巴也没他甜，但挨不住万一公主殿下就喜欢对方那种类型的，见了虞瑾之后就芳心另移怎么办？
  因此他满眼期待的看着‘赵姑娘’，就等着对方开口。
  反倒是姒明华眼神游离了片刻，竟然罕见地移开了视线。
  他之前只觉得这人有趣，竟然将他认成了女子，难免想要逗弄一下，谁知岑尧坚信如初，没有半分的怀疑，还越想越多，甚至都已经想到了以后来他家提亲的情景了。
  一时间，到让昭王殿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只假装没听懂岑尧的话，拉着人到窗前坐下，抬手斟了杯茶推到对面去，姒明华道，“既然你也想见我，那便做个约定，日后每隔一日就出来见我一次。”
  见他转移话题，避而不谈，岑尧满眼失望。
  随即听完对方的话，又苦恼不已，这虞瑾督促着自己用功读书，而这‘赵姑娘’又逼着自己出来见他，这两人都是如此的强势坚决，为何不干脆把他劈成两半啊！
  想到自己以后悲惨而又忙碌的生活，岑尧就恨不得叫苦连连。
  到底是心头不甘，不想今日就如此失落而归，岑尧心下一狠，脑子里飞速的想出了一个不算好的办法。
  他咬咬唇，从怀里掏出个镶着花纹的陶瓷小盒来，笑着捧上前，“赵姑娘，你们女孩子家最是喜爱那些胭脂水粉，这是我自己调制的颜色，送给你。”
  “你瞧瞧，可喜欢否？”
  “女孩子”“胭脂水粉”这几个词一出来，姒明华心中就有种不好的感觉，他摇着团扇的手微微一顿，面色稍显迟疑的看过来。
  岑尧的手生得好看，削瘦纤长，指根白皙，那陶瓷小盒在他的手中显得越发莹润可爱。
  盖子打开，透着淡淡的香气。
  ‘公主殿下’的神情是端庄含蓄的，优雅含笑，岑尧一时间分不清楚对方到底喜不喜欢这个礼物，他只是抬高手向公主展示，然后指尖轻点，一抹朱红印上来。

  岑尧俯身向他靠近，“我母亲精通这些，无论是面霜还是胭脂都会做，我小时候常常看着她做，久而久之自己便也学会了。”
  “只是我一介男子学这个，到底不雅，全充当私下兴趣，今日为博姑娘一笑，特意新做了一盒。”
  姒明华见状微微坐直了身子，心下却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侧头避开。
  他便是为了糊弄岑尧扮作女子，也只是披散着发，穿了身模糊性别的广袖，最多也只是描长了眉毛，稍稍钝化了他菱角的锋利。可若叫他涂脂抹粉，他却是不肯的。
  那如葱根似的手指伸到他面前来，指尖一点红，甚是美丽。
  却当着姒明华的面轻轻一转，又收了回去，岑尧笑着看他，然后将朱红点在了自己的唇上，“赵姑娘，这颜色我替你试了，你觉得如何？”
  那张俊俏异常的面皮，因为这一抹红，硬生生的凭添出几分艳丽秾稠来。
  肤是白的，唇是红的，波光流转的眼眸却是媚的。
  岑尧知道自己怎样最好看，他刻意凑得极近，微微抬着脸好让‘赵姑娘’能够看得更清楚。若不是实在没有其它的办法，他也不愿意做出这等以色惑人的姿态。
  岑尧笑得比往日还要妖异，偏偏语气无辜的问，“赵姑娘，你喜欢吗？”
  他想，赵明娇都喜欢，身上同样流着赵家人的血，你可吃这一招专门为你定制的美人计？
  若是能借此占了公主殿下的身子，引得对方与他私定终身，届时事已成舟，便是皇帝不肯，也不得不把公主殿下下嫁给他了。
  这招虽阴狠歹毒，毁人名节，却是岑尧迄今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他眼波一转，面上笑得越发灿烂，既然都是利用，何不将这幅皮相美色给发挥到底？
  他感受到手腕处一热，却是‘公主殿下’覆了上来，寻常女子的手皆是纤细小巧，却不知道为何公主殿下的手竟然和他不相上下，能将他完全握住。
  灼热的温度通过肌肤传达过来，让岑尧不禁有些脸热。
  他虽然前世便成过亲，饱经情事，对此道早已熟清熟路，但惯来都是被压制在下方的一位。如今终于能够翻身做主，占据一次主导地位，激动之余难免又有些紧张。
  只心里暗道，他一定会好好地、温柔的对待公主殿下的。
  “赵姑娘........”岑尧期期切切的唤道，却陡然间对上一双幽深晦暗的眼，里面蕴藏着诸多黑暗的情绪，似乎是在翻滚汹涌却又被死死按捺住，触目惊心。
  姒明华摩擦着他的手腕，缓缓道，“喜欢，喜欢的。”
  他动作意味不明，指尖微烫，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他是在说喜欢那胭脂，还是喜欢其它的。
  岑尧分明都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呼吸紊乱，却见‘公主殿下’仍然端庄隐忍的坐着，除了逾矩的摸了摸他的手，竟然再没有别的动作。
  他难免有些心急，以为自己勾引得还不到位，便又凑近了几分，近得几乎能触碰到对方的脸，他压着嗓子道，“赵姑娘，不想........也试一试吗？”
  岑尧直勾勾的盯着‘赵姑娘’的嘴唇，像是生怕别人感受不到他的渴望。
  姒明华不欲对他做别的，本就忍得辛苦，此时在他的眼神下隐隐有破功的趋势，连忙呵斥道，“胡闹，你这是干什么？”
  岑尧本就有那贼心没那贼胆，此时强撑着壮胆，想要引得人今日失身于他，好成就美事，没成想姒明华倏地出声，竟吓得他哆哆嗦嗦，勇气全无。
  可时不待我，错过了这一次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岑尧的眼神匆匆扫过‘赵姑娘’额前的汗水，隐忍的鼓起的青筋，和那别过去的头，最后又落在了他抿起的薄唇上。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他鬼斧神差的凑过去，胡乱的用嘴巴贴对方的唇，“赵姑娘，你……你别怕——”
  “我来给你试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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