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一章 指挥不动
敲门声响起瞬间,李承佑心有所感地停掉手中的毛笔,仿佛在那一刻,他能预知敲门之人正是凌云,身体微微一颤,期待的等候。
果不其然,凌云一到,顷刻间跪倒在地。
李承佑望着下方之人,不知不觉,竟然湿润了眼眶,带着哽咽道,“臭小子,来了?”
这一声臭小子,蕴含无数的想念,同时伴随着说不出的愧疚…
三年间,李承佑虽时常收到的书信,但在这期间里,两人从未见面,只能从凌云寄过来的信中,了解凌云的情况,然而凌云信中只报喜不报忧,因而具体情况少之又少,当得知凌云收复土家堡时,第一时间大吃一惊,紧接着是不敢置信,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乾熙帝传他入宫,让他亲眼目睹岭南省上至朝廷的捷报,李承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土家堡的收复,竟出自凌云之手。
当初看见朝廷捷报,李承佑愣怔当场,脸上尽是错愕之色,直到乾熙帝小声提醒,方才反应过来,凌云的书信内容,真的没有骗他。
凌云收复土家堡这件事,让李承佑激动的心久久不能不复,他万万没想到,当初在安南顺手收了一名弟子,正是这名弟子,不仅文采出众,有状元之才,而且还有统兵之才,凭借数万人就能收复土家堡,惊得他不敢相信。
而后出征大理,李承佑当时,可谓是为凌云捏了一把汗,索性凌云不负众望,到达黔南之后,第一时间便能将战局稳定下来。
在李承佑准备高兴之际,莽人入侵,平阳告急,最后乾熙帝在无兵可用的境地下,选择割地赔款和亲,而和亲之人,正是洛天依。
洛天依为何会被选为和亲之人,李承佑其实也不明白,据说是何氏集团一手操作,其实他大概明白,必定是何贵妃吹枕头风的原因。
李承佑当然不能,也不允许,看着自己弟子喜爱的女子被送去大莽和亲,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可是景子石迫于压力,无奈屈服。
景子石一屈服,李承佑不管怎样,也不可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人家身为洛天依名上的父亲都没有意见,他一介外人,如何插手?
等李承佑私下见到乾熙帝时,本想告知乾熙帝,洛天依和凌云的关系,奈何那是和亲一事已定,就算乾熙帝有愧凌云,以当时大乾若面临的危境,乾熙帝也不敢贸然更改,否则要是触怒了大莽,就不只是十几座城池的问题。
凌云抬起头,惊奇地发现李承佑情绪有些激动,眼眶有泪花打转,他见所未见,不禁想到来伯的话,看来李承佑确实想念自己。
“师傅,徒儿来了。”凌云站起来回道,语气轻快,不想让见面的氛围变得悲伤。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李承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随后大步流星走了下来,目光射向门外,“走,带你去见师娘,你师娘这些年尽唠叨你,要是知道今日你来了,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说谁呢?明明是自己想念云儿,现在云儿来了,净知道往我身上推,真不害臊…”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凌云一听,便知道这是师娘的声音,于是马不停蹄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正是李夫人。
“师娘~”
凌云轻喊一声,正欲跪倒在地,没曾想李夫人一个快步,来到他身前将他扶住。
李夫人看着他,心疼道,“自家人,哪有这么多规矩?”
“师娘,礼不可废…”
李夫人左右看去,大声道,“谁说的?谁敢说,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这句话,明显是冲李承佑去的,后者听到这话,哪里敢说话,反而跟着左看右看,似乎想找出说这种话之人。
李夫人见状,这才满意点头,转而看向凌云,温声细语道,“看吧,云儿,没有人说…”
“好好吧!”
见到李承佑吃瘪,凌云心里一阵好笑,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憋着微微一乐。
子萱原本跟在李夫人身后,见到李承佑的时候,身体微微一颤,目光迅速落下。
其实在子萱见到李承佑时,后者就已经发现了她,只是见她低头不语,有些异样,似乎想隐瞒什么,这才没有主动开口。
事实上就是,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子萱,过来。”
子萱迟迟没有向李承佑行礼,于是凌云直接叫她,待她走近,看着李承佑,向她介绍道,“这是师傅。”
子萱身体微微一僵,有点儿拘束道,“子萱,见过师傅!”
“嗯~”李承佑点了点头,并没有将以前的事情道出,子萱见状,莫名松了一口气。
师徒相见,免不了问长问短,凌云迟迟没有发现李书瑜的踪影,询问才得知,李书瑜跑出去玩了,现在还没回来,直到寅初才见人。
李书瑜一会来,拉着凌云,凌哥哥,凌哥哥不停地叫着,就感觉不会累一样,那亲昵的关系,就算是子萱,看着都有点醋味。
至于跟在后面进来黄华池,来伯直接招待一二,添了杯茶,就让他离开了。
用来伯的话讲,人家师徒见面,你一个外人到这来掺合什么?
黄华池心里苦哇,想见李承佑一面,混个脸熟的机会都没有。
离开时,站在巡抚府门口,滞留好久,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在这之后,凌云算是在巡抚府住了下来。
第一天主要是聊天,尤其是李夫人,一直拉着凌云和子萱说长道短,什么都要问,什么都要说,李承佑有时候还插不上嘴,就算不时插上一句,也会被李夫人给快速掠过,不止第一天,一连两天都是如此。
李承佑原本想跟凌云讨论军务,没曾想遭到李夫人的大骂,说什么凌云刚到,就不能先休息几天再谈吗?
到最后,李承佑被骂的哑口无言,无奈只能等李夫人聊完了,他才能将凌云叫到书房。
两人在书房讨论军务时,已是凌云入城的第三天。
“这几天,休息得可好?”
书房里,李承佑有些埋怨地看着凌云。
凌云闻言,整个人噗通一跳,心想他这个便宜师傅,该不会将师娘对他的所有不满,全部归咎于他身上了吧?
真要这样,那他可就冤枉死了。
凌云点头应道,“不瞒师傅,这几日,是徒儿睡得最舒服的几日。”
李承佑眉头微微一皱道,“怎么,在京城休息得不舒服?”
凌云摇头,语气反感道,“京城,乃是非之地,徒儿并不喜欢,哪怕在外做官,又或是领兵在外,远比在京城舒服。”
李承佑颇为满意道,“你能这么想,倒也有些自己的见解。”
“你尚还年轻,在京城根基又浅,哪怕独得陛下盛宠,那也只是陛下给予你的龙恩。”
“倘若没有背景,没有势力…想要在京城扎根,难如上青天。”
李承佑说出了自己的感慨,一个人想要在京城明责保身,根本不可能,只要加入别人的派系,才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否则寸步难行。
凌云高中状元,又在朝堂之上,对高安翔有过数次无礼,俨然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恰恰这样,凌云官职不降反升,引起了有心人的针对,加上何氏一族的诬陷,京城再也没有凌云的立足之地,哪怕南征北战,军功卓越,偌大的京城也容不下凌云一人。
其实凌云不喜欢就在京城,在京城感觉自己遭到了束缚,只有外派出京,他才能感受到真正的自由,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因此,李承佑的话,凌云非常认可。
顿了顿,李承佑接着又道,“你可知,为何你举朝为敌,陛下仍然选择重用你?”
凌云闻言沉默良久,若有所思道,“莫不是陛下想让徒儿,牵制朝中的势力?”
在凌云看来,自己不仅能打仗,而且还能赚钱,乾熙帝定然喜欢,不过他认为,最让乾熙帝满意的地方,是自己的存在,可以怒怼朝中的大臣,和群臣百官形成对抗,相互制约。
身为皇帝,乾熙帝自然不愿意看到下面的臣子打成一块,心平气和,一致敷衍他,这样对于他的统治威胁太大,反而希望下面的人互相针对,互相弹劾,最好是整天吵来吵去…
李承佑赞赏道,“你说的没错,像你,状元及第,本就是天子门生,加上你在朝中没有势力,犹如浮萍一般,陛下自然喜欢。”
“所以你能与那些人对抗,全是因为有陛下在后面撑腰,而你为何频频被针对,那全是下面的臣子对陛下的表现。”
李承佑抿了一口茶,感慨道,“就像群臣百官,他们明知道,你身后站着是陛下,然而即使这样,他们仍不留余力的针对你,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对陛下本来就有所不满,而这种不满的表现,正好体现在你的身上。”
李承佑脸上忽然变了颜色,义愤填膺道,“那些狗官,拿着朝廷的俸禄,位居高官,不思陛下之忧,不解百姓之苦,整日只知明争暗斗…罪该万死!”
两人原本谈着军务,没想到谈着谈着,谈到了朝廷官员,于是乎,凌云又听李承佑疾言厉色,恶狠狠痛批朝廷的贪官污吏。
谈及朝廷官员,最后才谈到平阳战事。
李承佑停下来,抿了一口茶,缓和恼怒的情绪,才心平气和道,“你到这,对于平阳的情况有所不解,在京城,朝廷重文抑武,文官身份比武官身份高贵得多,然而在这里,武将却要比文官深受当地百姓爱戴。”
“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面对提问,凌云不假思索道,“嗯~想来是因为这里,常年遭受大莽骑兵骚扰,每次都是武将站出来抵御强敌所造成。”
李承佑点头应道,“嗯~果然,你有统兵之才,这种变化,一点你就能明白。”
凌云的回答,在李承佑意料之内。
谈到最后,李承佑有些无奈道,“有一点,为师要提现告知你,别看为师现在是平阳巡抚,其实对那些武将而言,有我和没我都一样,他们不喜欢为师掺合军务,所以迄今为止,为师能调动平阳的兵力是少之又少,头顶上也不过是挂个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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