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金哥儿意外到来
这两日，胡勇看见沈文轩，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胡勇妻子巧儿本身性格比较文静，平日里都不怎么主动和沈文轩说话。这两天居然也时不时凑到他跟前。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也很反常。
今日，小夫妻的脸上显露出焦急的神色。巧儿索性请了半日假匆忙出门去了。
当胡勇再次趁着客人少凑上来时，沈文轩放下手中的算盘，抬起头来问道：“勇子，可是有事？”
“无事，无事！”胡勇摆摆手，尴尬地笑笑。
沈文轩板着脸，再次问道：“有事说事，到底怎么了？”
胡勇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说：“我想问问掌柜，咱们店里还招人手吗？”
其实店里人已经够了，前些日子又新招了石头他们。
沈文轩遗憾地摇了摇头：“最近人手已经够了，如果你有亲戚想要做工，可以去街上其他店铺问问。”
“不不！不用！”胡勇摆摆手，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说什么。
过了半日，出去采买的虎子娘和巧儿回来了，两个人均是一脸焦急。
虎子娘急匆匆把正在算账的沈文轩拉到一边，对他说：“阿轩，能不能去救个人？”
沈文轩大吃一惊：“救何人？”
虎子娘瞅瞅巧儿，支支吾吾。巧儿也眼神愧疚，满脸通红说不出话。
胡勇咬咬牙，开口道：“是巧儿的一个朋友！”
难怪最近胡勇夫妻表现异常。虎子娘出门采买时，正碰到巧儿红着眼眶，细问之下，才知道了原委。
看他们那么着急，沈文轩没有多问，只道：“人在何处？”
“在……在人伢子那。”
“人伢子？”沈文轩闻言诧异。
人伢子做的是买卖人口的生意，一般都是双方自愿，官府也不会问罪。说是自愿，但如果有办法，谁又愿意被卖掉呢！
一般买人的都是大户人家。大户人家除了家生子，也会买一些奴仆来伺候。
幸运的，遇到的人家宽待下人，日子会好过一些。不幸遇到刻薄的人家，除了每日干活，还会遭受打骂虐待。
但无论哪种，卖身契都在主家手里，并不不自由。
沈文轩心里有个猜测，他不确定地看向几人：“你们的意思是？
虎子娘肯定道：“阿轩，你把人买回来吧！在铺子里干活也挺好。”
沈文轩不明白，既然都是作下人，为什么非得要自家买下。不过看胡勇他们那么着急，阿娘也有意向，沈文轩拿着银两，招呼刘阿弟、喜妹看店，就跟着阿娘和胡勇出门了。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来到了人伢子那里。
待看到那人时，沈文轩才明白了虎子娘他们的坚持。
那人是个很高大的哥儿，光看背影，身形与男子无异。
他长相一般，但神色憔悴，额头上抱着布巾，渗出些血迹来。露出的手上也有些红紫淤痕，可见他过得并不好。
他身边还坐着一个老妇人，满脸凄苦。两个人都不说话，离其他被卖的人较远。
听巧儿说，这人是她邻居，名叫金哥儿。他今天二十，但因身形高大，容貌粗犷，家里又穷，至今没有婚配。
金哥儿很能干，什么脏活累活都不怕，地里也是一把好手。
他家就他一个哥儿，日子本该过得不错。可惜父亲近几年生了一场大病，家中钱财都耗尽，人也没救回来，为此还欠了不少债。
当时救父心切，借的是印子钱。印子钱利息很高，即使还好不容易还清了本钱，利息却翻的比本钱还多。
家里为父治病，已经卖田卖房了。后来实在还不起，债主就将他和老母亲一起卖掉。
人伢子前几日想要逼迫他，将他卖给有特殊癖好的老鳏夫。他性子刚烈，并不屈从。在卖出去的当夜，就一头撞在墙上。人被退回到了人伢子手里。
因为破了相，也卖不出去。人伢子对他很是气恼，整天非打即骂。
巧儿偶然得知他被卖到县里，放心不下细细寻找，才找到了他。一见之下，发现他的情况果然不好。
巧儿和胡勇本来商议，想凑钱把他买回去。但他还有个老母亲，金哥儿不想留母亲一人在这里。
巧儿和胡勇也刚成亲，没有多少家底，实在负担不起两个人。这才想着向沈文轩求救。
沈文轩见金哥儿坐在角落，并不看向胡勇他们，神色冷淡，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模样，似乎并不想自己被他们买走。
沈文轩暗地里点点头，这倒是一个有原则、讲义气的人。
虎子娘和胡勇等人，看着沈文轩眼露期盼。
沈文轩点点头，并不与他们多言，而是神色倨傲走到人伢子跟前：“就这几个人吗？”
人伢子见生意上门，满脸堆笑：“您看看，都在这里了！”
沈文轩故意走到面前，挑三拣四一番，然后指着金哥儿道：“这人怎么卖？”
人伢子谄媚道：“您真是好眼力。这人力气很大，买回去跟一个男子一样，什么活都能干！二十两银子就可以领回去！”
“头上怎么受伤了？”沈文轩并没有被说动，接着挑刺。
伢子尴尬地笑笑：“他自己不小心碰上的，养养就好了，皮糙肉厚的很。”
沈文轩不赞同道：“买回去，万一死掉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赔了？还得出医药费。”
金哥儿因为寻死，头上有伤本，不好出售。人伢子这两日好不容易见有人来问价，自然不想放过。
他讨好地笑笑：“您若想要，可以便宜一些。”
沈文轩斜着眼问：“到底多少钱才卖？二十两可不行。”
人伢子笑着说：“当然，当然，您十八两就能带回去。”
“什么？”沈文轩皱皱眉，抬腿就想走。
牙子急忙喊下：“您……您先别走啊！还可以再商量。”
最后两人讨价还价，金哥儿和他母亲，一共给了人伢子二十五两。
一只成年黄牛都要十多两。沈文轩不禁感叹：人命微贱，居然与牲畜同价！
金哥儿母子，跟着沈文轩等人回到了万家。
虎子娘让他们先洗漱一番。
金哥儿刚才已经在路上，得知了沈文轩是被胡勇夫妻委托救自己的。他没有去洗漱，反倒是“扑通”跪在了沈文轩和虎子娘面前，要冲他们磕头。
虎子娘吓了一跳，扶了扶胸口。沈文轩急忙扶人起来，温言道：“不必如此！”
“多谢救命之恩！”金哥儿不起来，略浑厚的声音响起。
他很有一把子力气，身形又如同男子，沈文轩还真没扶起来。
虎子在一旁看得好奇，他见沈文轩咬牙没扶起人来，跑过来帮忙。他架着金哥儿的两只胳膊，轻轻松松就把人扶了起来。
金哥儿娘见状惊呼了一声。金哥儿也羞得满脸通红，忘了自己刚才坚持要磕头的事。
虎子娘给傻儿子后背一掌：“你凑什么热闹，赶紧出去！”
虎子反手摸了摸后背，一脸不解。刚才的汉子不愿意起来，自己帮阿轩扶起来，哪里做错了？
天真的虎子把金哥儿当成男子了。
虎子娘歉意地冲金哥儿笑道：“虎子不懂事，不是有意冒犯的！”
金哥儿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沈文轩憋住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也不用太客气，这也只是举手之劳。你们若想离……”
“是呀，是呀！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虎子娘抢着说道，“金哥儿你们娘俩跟着我们家，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沈文轩奇怪地瞅瞅虎子娘，见她还在招呼金哥儿娘俩去洗漱，便不再言语。
等屋子里只剩下虎子娘，沈文轩问出疑惑：“阿娘，您刚才……”
虎子娘攥着沈文轩嫩白的手，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心善，定是不忍心让他们为仆。但咱家的银两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既然把人买下了，留下来就是了。”
这就是古人和现代人的区别了。沈文轩作为经受过平等教育的现代人，不能接受人口买卖。买下金哥儿娘俩，也只是为了救人的权宜之计。虎子娘虽然是穷人，却认为这一切理所当然。
沈文轩也没隐藏这点，对虎子娘点点头：“我确实是不忍心，他们已经够可怜了，怎么能因为几两银子，就失去了自由呢！”
虎子娘抿嘴笑笑：“阿轩你平日那么聪明，怎么今日就糊涂了呢？”
她接着说：“你这其实是救他们啊！现如今他们什么都没有，又能去哪呢？出了咱家门，也不好过活。还不是跟着咱家。咱家最起码不会苛待他们，也不会短了人的吃喝。”
沈文轩想了想，他们没房没田，确实不好养活自己。但他实在接受不了让别人低自己一等。
最后和虎子娘商议了个折中的办法：金哥儿他们若是安分干活，等十年后，就将卖身契还给他们，改为活契。届时他们和胡勇等人一样，每月发银钱。
金哥儿娘俩听说后，更是对万家感恩戴德，直呼他们是菩萨转世。
耽搁了两天，虎子娘要带着喜妹回竹水村了。沈文轩让金哥儿娘俩都跟着一起回去。
金哥儿力气大，好好将养，以后会是不错的助力，关键时刻能护着她们一二。金哥儿娘亲冯大娘，和虎子娘年龄相仿，身体也不错，平时下地做饭也都没问题，也能给虎子娘做个伴。
有他们两个人跟着，沈文轩放心多了。
金哥儿居然还会架牛车，虽然生疏，但没一会儿就熟练很多。
在一个晴朗的上午，金哥儿驾着车，带着虎子娘、喜妹、冯大娘，并一袋子地豆、若干物资回村里了。
沈文轩也将种地豆的要点告诉了几人，期待以后能收获更多地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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