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替他的
井樊从包里把一个肩章拿出来。
“之后比赛场的，拿好了。”
李朝阳接过，垂眸，但很明显，他很珍重这个。
“你说，你现在变化真大，我一开始看见你的时候，你一直待在外面的长地上看着我们打，当时我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明明眼睛里的渴望那么明显，可是就是不上来。”井樊开始回忆起往昔，有些唏嘘。
李朝阳也被井樊的话拉入了回忆里，他往篮球场外望，当时就是在那里，他望着里面的人，心里生出的向往，就像是种子萌芽，缠绕生长包裹住了他。
那是一种叫做梦想的东西，教会他期望。
他拍了拍井樊：“谢谢你。”
谢谢你，教会了我争取。
夕阳的背景下，两个少年并肩而坐，树叶间微风沙沙作响。
可是下一刻，整个画面宛若一张纸被狠狠撕开，中间的切口处流出一片浓黑的墨色，一直流到整个画面上。
我看到李朝阳躺在医院里，头上缠满了绷带，同时他的腿……
一条腿被截肢了。
门被打开，露出井樊仓皇的脸，他的额头上也贴着一块创口贴。
而在看到李朝阳腿的那一刻，他整个人怔住，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步步往前走，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仿佛不敢上前。
“朝阳？”
他试探性地叫道。
李朝阳缓缓睁开了眼，眼里一片清明，看样子已经醒了很久了，但同时有一种灰黑的东西裹在里面，一眼就可以望到底的混色，那种情绪叫做绝望。
“朝阳，我后来去找人了，但是等我赶到的时候，你……”井樊话卡住。
李朝阳望过来：“你先走了。”
那双眼睛里毫无波澜，仿佛是一汪的死水。
而我突然被这死水往里面一吸，看到了一幅画面。
在小巷子角落，井樊被一堆小混混模样的人堵着。
“老大说了，今天要废了这小子一条腿。”
前面那个人拿腔拿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一招手，后面的人全部涌了上来。
井樊拼命抵挡，但终究寡不敌众，眼看着被压制下来，蹭亮的刀在地上反射出一道光。
旁边一只脚把那把刀踢飞，然后跟着一起，把别的几个人压下去。
井樊一下子有了喘/息的机会，把那些人一下子顶开，不要命地拉着李朝阳一起往外跑。
可是衣服发出“刺啦”的一声。
井樊拽断了李朝阳的衣服，李朝阳淹没在了那一群人里。
“你跑，你敢跑，我废了！”
井樊犹豫了一下，回头，看见李朝阳死死望着他的眼神，嘴紧紧抿着，有血线流下来。
“我得先去找人过来，耗在这，我们都得死。”
井樊朝着李朝阳大喊：“等我回来！”
然后往外跑去。
在李朝阳的视角看来，井樊的背影走得决绝，他伸出手，像是想要抓住那个背影，但是很快，被一只脚踩了下去，发出“咔哒”的骨裂。
李朝阳疼得青筋暴起，但是依旧抿着嘴，一言不发。
“你这小子，倒是硬骨头。”
打手拍了拍他的脸，一巴掌下去，打出了后掌印，他吐了一口血，同时狠狠地“呸”了一声。
又是一脚碾压，他终于疼到脸部扭曲起来。
旁边的书包被一群人全部倒了出来。
“穷学生，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向前禀报道。
打手看了包那边一眼，突然挑出了一个肩章，看了一眼。
“篮球队的？要参加篮球比赛吗？我以前倒也打过篮球，你说，如果把你的腿废了，你以后还能不能继续打呢？”
李朝阳在听到这句话后，眼里才迸发出巨大的恐惧，他甚至开始挣扎起来，但被几个人死死扣在了地上。
“刚刚踢飞刀的是哪条腿？这条吧？”
李朝阳的左腿被一把按住，刀口顶在上面。
他整个人开始发抖起来，嘴里开始支支吾吾：“不要……”
打手倾身上前：“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李朝阳闭上了眼，仿佛在经受着巨大的纠结，然后睁开了眼，抖着嘴唇，几乎是咬着牙道：“求你，不要。”
一帮人哄笑起来，打手拿着那把刀拍了拍李朝阳的脸，冰冰凉凉的，就正如李朝阳那刻的心，也是冰冰凉凉的。
他甚至开始有些恍惚，整颗心摇摇欲坠，但是他始终紧紧咬着牙：尊严，换条腿，值了。
可是下一刻，打手说的话再度把他拉入了地狱：“可惜老大说了，必须得废一条腿，那既然那小子跑了，还是换你吧！”
蹭亮的刀尖映上了红色的血迹，满地的血，早已经失去知觉的人，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
井樊到了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画面破开，又回到了病房里。
李朝阳偏头，望着窗外，那天是个阴天，外面没有太阳，整个空气里透着湿凉与寒冷。
李朝阳井樊站着局促，李朝阳的那句话，他找不出任何的话来反驳。
最后只能道：“医药费我都会给你报销的。”
可是下一秒，李朝阳宛若疯了一般，直接把旁边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顺手拿起杯子朝着井樊砸去。
杯子擦过井樊的额头，留下淤青，砸到一旁的门上，发出脆响。
“我不稀罕你那点钱！你滚，有多远是多远！”
井樊直接震惊在原地，看着双眼发红，正在发狂的李朝阳。
额头上磕破了一个口，血顺着流下来。
他沉默着捂住自己的额头：“你好好休息，我过会再来。”
然后他走到门前，捡起玻璃碎片，就出去了。
留下李朝阳一个人躺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刚刚的起伏动作让他整个人还处于一种颤抖的状态。
窗外飞过一只鸟，啄着窗户，发出恼人的声音。
他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把枕头拽到前面来，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喊叫。
接下来的几天，井樊都来看他，照顾他，看样子经常是刚刚上完学就赶过来。
李朝阳在那次爆发后，也变得很漠然，很少说话，但也很少再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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