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是不是废人
夜色甚浓,整个洛家被笼罩在一片灯光和黑暗交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诡异。门外的大树下,背着光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走近了才发现,那个男人手里夹着香烟。
“楚卿?”连瞳紧了紧手中的公文包,有些不确定自己看到的人。
听到连瞳的声音,楚卿将剩下的香烟丢在地上,转身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自在的痕迹。
“找我吗?”连瞳低着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此时的楚卿,在蓝绝,这个男人似乎是最沉默的但也是帮她和苍锦琅最多的人。那天在上官门前发生的事情,想必上官一定会告诉他。
“你,要结婚了吗?”
连瞳的脸色煞白,但还是很快的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看着她低着头有些不正常的脸色,楚卿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几秒钟,这才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阿琅他,回来了。”
连瞳扯到一半的嘴角顿时僵住,不到一秒钟又兀自颤抖了起来。
该哭的不是吗?更该笑的不是吗?她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了那么久,不就是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吗?可是现在,她却只能逼迫自己看着楚卿探寻的眼睛,强颜欢笑。
“是吗?那很好啊,替我恭喜他。”她从来都不知道,她居然会这么冷漠的对苍锦琅说出这样的话。
不等楚卿说话,她就转身逃命一般的朝着的大门的方向离去。
她怕,她怕自己下一刻忍不住就会扑过来,会求着楚卿带她去见他。
可是,她不能。
“可是,”像是料定了连瞳会有这种反应一样,楚卿说话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
果然,连瞳向前走的脚步一顿,身体像是木桩一样僵硬着。
“他虽然回来了,但是却跟死了没两样。”
连瞳旋风般转过身体,脸上一瞬间血色尽失......
上官名清的别墅。
二楼的房间里亮着灯,时不时的,还可以听见从里面传来的瓷器和地面不停碰撞跌碎的声音。
跟着楚卿匆忙走到一半的连瞳,却被忽然间走出来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你来干什么?”
上官明清眯着眼睛看着连瞳,脸上从看见连瞳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丝的好颜色。
“我......”连瞳有些语塞,上官清明的厌恶和排斥,她不是没有看见,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能说。
“让她见见阿琅。”楚卿走上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硬的语气说着,大手放在上官明清的肩上,却微微的用着力。
不知道是本来就已经想通,还是趋于楚卿的严肃。上官明清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连瞳,很是不甘心的让开了身体。等连瞳走到了一半,他又站在身后开了口。
“他的腿废了......”上官明清没有注意到连瞳瞬间有些颤抖的身影,抬头看着二楼亮着灯光的窗口,“但是我有信心,只要他愿意配合我,希望还是很大的。”想了想,他又补上一句,“你的事情,我并没有跟他提起,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她当然明白。虽然她即将要和洛成翰结婚。但是上官明清和楚卿,却并没有把事情告诉他。那么在他心里,她还是和从前一样重要的。想到这里,连瞳的心里又是一阵漂洋过海的难过。
“啪......”又是一声瓷器被大力扔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不一会,就有佣人搭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捧着一堆被摔碎的碎片从房间里被赶了出来。
她对他太过了解,不用问,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一会,房间的门又重新被推开。食物的香气,随着开门的动作,瞬间就弥漫了整个房间。
他有些无力的靠在轮椅上,面对着前方的电视机,手里拿着遥控器。而前方电视机里播放的画面,正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生活的点点滴滴。
连瞳端着托盘的手一抖,手中的食物差点掉在了地上。她腾出一只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在这个时候不小心的哭出来被前方的男人听见。
是他,是她的男人,是苍锦琅。
他回来了,虽然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虽然他的双腿残废了。可是,她的身体四周,甚至整个房间里,到处都弥漫着属于她所熟悉的独有的气息,她死都不会认错。
天气已经渐凉,空气中本来还有一些凉意。可是这一刻,连瞳却觉得整个身体到心灵,几乎都因为自己眼前活生生坐着的人而温暖了起来。
身后近似于抽气的声音,让苍锦琅惊醒一般飞快的按灭了电视画面,好像这样的动作,他已经做了成千上万次,每一次有人来,他都反复坐着同样的动作。害怕被人偷窥到心事,却又经受不住思念的煎熬。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后面的话,被淹没在了大门口那一张咬着唇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脸上,再也说不出来。
四目相对,各种激烈的情绪纷沓而至。
思念,激动,然而更多的却只是隐忍。两个人都楞楞的站在原地,没有人开口说话,更没有举步向前,就只是看着,看着。
好半天,还是苍锦琅从过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最先瞥开了头,然而声音听起来,却带了几分遮掩不住的颤抖。
“你怎么来了?”如果换做以前,他一定会在看见这个女人的第一眼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狠狠的纠缠一番。
但是现在,他没有,也不能,现在的苍锦琅,是个废人。
“楚卿说你有好几天没有吃饭了,我想帮你换换口味,所以就自己做了你最爱喝的瘦肉粥,想让你尝尝。”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在看见他的第一时间,扑过来狠狠的打他咬他,质问他怎么可以让她等的这么久。
而现在,她连走过去给他一个深情的拥抱,都已经失去了勇气。
明明那么深爱,明明渴望的眼睛发痛,可是沉默的两个人,就连靠近一些都已经开始犹豫不决了。
她将托盘里的瘦肉粥放在苍锦琅身前的桌子上,看着从瓷碗里袅袅升起的热气,她又忍不住弯下腰用汤勺搅动了几下,最后心一横,干脆将整个碗端起来,凑到了苍锦琅的嘴边。
自始至终,苍锦琅的目光都没有从连瞳的身上离开。
好久不见,为什么他觉得她瘦的不成人形了呢?为什么他忽然间她离得好远,让他抓也抓不住了呢?为什么只是看着她的侧脸,他的心里就莫名的痛了起来呢?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连瞳手里的瓷碗瞬间就飞了出去。
“啪......”
瓷碗又一次被打碎,那些瘦肉粥从破碎的碗里溅出来,甚至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连瞳看着满地都是的食物残渣,咬着唇却没有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却始终没有让它掉下来。
苍锦琅眯着眼睛,有些挑衅的等待着眼前的连瞳爆发或者是跳起来愤怒的尖叫。可她却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弯腰蹲在地上,将那些破碎的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然后堆放在一起。
一只大手腾空而来,只是坐在轮椅上,苍锦琅依然单手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怎么,觉得委屈吗?觉得受伤吗?那就走啊,从这里滚啊!”苍锦琅的声音近乎咆哮,吼出来的声音,却明显带了几分颤意。
“我不走。”连瞳居高临下的看着轮椅上的苍锦琅,男人的脸色疲惫不堪,下巴上还长出了厚厚的胡渣。
“我不会走的。”她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次。
苍锦琅的身体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别的,他却只是看着她,仿佛是用尽了莫大的力气。
“连瞳,你是在可怜我吗?看到我成了废人,觉得我可怜,觉得我值得同情。我告诉你,我不稀罕,我不......”
一片薄唇自上而下覆盖而来,堵住了苍锦琅剩下的话。
她的唇湿湿的,软软的,带着几分凉意,在苍锦琅的唇上温柔的辗转着。从未有过的深情,从未有过的专注。
“阿琅,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不是废人,我的阿琅不是废人......”
好半晌,连瞳离开苍锦琅的唇,却从身侧紧紧的抱住了轮椅上的苍锦琅。她的眼泪落下来,掉在苍锦琅的身上,顺着脖颈淌进了苍锦琅的胸膛上,流进了他的心里。
“放手。”苍锦琅的身体僵硬,口气却丝毫没有退让。
“不放。”连瞳将脸埋进了苍锦琅的脖颈里,双手却把他抱的更紧了。这样的用尽全力抱着他的时刻,还有多少,连她自己都无法预知。
“阿琅,振作点好不好?我会陪着你,我们去做复建,你会好的。”连瞳的眼泪,忽然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大颗大颗的打了下来,“我是你的女人啊,不要推开我,不要这样,你不是废人。”
这一刻,她忘了洛今盛,更忘了洛成翰,现在的她,只是苍锦琅的女人,深爱他的女人。
而苍锦琅的脸色,忽然之间就变了,说出来的话,更是带了几层寒冰和诡异。
“不是废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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