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斯须改变如苍狗
“还是，先躲雨吧。”阿宁提议道。
这棵树长得极高壮，枝繁叶茂的，延伸出去像一个天然的小棚子，很适合避雨。
张起灵抓着青槐的手，在卡斯格看来十分碍眼。又不好发作，只能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雨水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拍打在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十分燥耳。
众人没有再说话，都忙着将自己拧干。
“怎么回事？”这时张起灵突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青槐知道他在问自己，起初并不想说，但他一开口，她就知道，瞒也瞒不住，就算不说他也会调查清楚。
于是她卷起右手的一节袖子，露出蓝砂石的手链。“原本，是想看看你。应该是青铜门，对于我这个偷窥者的反噬吧。”
她只看到一片烟雾缭绕和张起灵模糊的身影，接着便是一片漆黑。
眼睛当时刺痛了一下，她本以为没事，并不在意。
可到达塔木陀之后，却渐渐开始模糊，直到再也看不见一点光亮。
张起灵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在青铜门里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应到青槐，也许真是被青铜门阻隔了。
“辰逸。”她忽然叫到。“除了阿宁，还有其他人跟你们在一起吗？”
他摇摇头，突然意识到她看不见，开口回了声没有。
青槐松了口气。“都算在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有些事，你也该告诉我了吧。”她停顿了一下。“那天你和他们在医院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犹疑，纠结了一阵。眼睛扫过在场的人，泄气般坐在地上。
“姐姐，你都想起来了？”他不死心的问道。
青槐点点头。“西王母将我囚禁，养我长大。利用我的血发展长生之术，后来还将我关在长白山上，不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青铜门吗。”
“她成功了不是吗，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可惜除了我，成百上千被她抓去试药的人，都死光了。”他无所谓的摊开手。
沉默了一阵，他松开紧皱的眉头。“对不起，姐姐，我暂时不能告诉你。等我们从这里出去，我一定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本以为能听到关于西王母的事情，他却突然叫了停，吴邪强烈的好奇心无处安放。
这时胖子突然叫到。“老子怎么感觉屁股痒得要命。”说完在树上开始蹭起来。
吴邪把矿灯打过来，发现树上密密麻麻的爬着一层小虫子，瞬间头皮发麻。
胖子脸色都变了，说这是草蜱子，吸人血的。众人匆匆跑进雨里冲了一阵，又爬上另一条树枝丫。
他们处理身上虫子的时候，张起灵拉着青槐不知道走去了哪。她现在看不见，只能由着他拉着。
他突然将矿灯递给她，然后松开了手。心里升腾起一丝慌张，她开口喊了声小哥。
不远处传来他的声音。“你别动，我就在这里。”
心又渐渐安定下来，她一个人来到这的时候，都没有如此。偏偏见到他之后，却一点都坚强不起来了。
也不知他忙活些什么，青槐只闻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这时候，吴邪也凑过来了，他说是一条大树莽吃了一个人，却被草蜱子吸干了血死在这里。
她也看不见，听着吴邪的描述一阵阵头昏。一个人在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像是看出她的疲惫，辰逸将她扶到树干旁，让她靠着。
他说尸体的骨头被藤蔓缠住了，一下子清理不干净，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她便安心睡了过去。
睡得很沉的时候，她感觉有人突然拉了自己一把，将她抱住，她认出那是张起灵。
安静的气氛下，忽然传出一阵呼噜声。冰冷的空气从她耳边穿过，她感觉有什么大力撞了过来，张起灵闷哼一声，二人被缠绕起来。
吴邪见巨蟒越缠越紧，他用力挣扎但是毫无办法，想叫潘子开枪，却没见到人，不知摔哪里去了。
这时青槐拔出匕首割破手掌，她看不见，所以没轻重，伤口很深，血几乎是喷出来的。
血腥气发散，那巨蟒居然慢慢的松开了他们，然后乖巧的盘回树上。
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青槐低声说了一句快走。众人赶紧跑出了丛林，也没空管身上被灌木刺喇得生疼。
前方是一条瀑布，阿宁发现后面有一道裂缝，众人冲过去，跑进瀑布，进入窄小的裂缝口子。
张起灵受了伤，背着青槐跑得慢一些。等他到的时候，就见几人提着一口气，又小心的从缝隙里退了出来。
众人都吁了一口气，他们被这条巨蟒搞得有些狼狈。吴邪阿宁衣衫不整浑身是泥，躲蟒蛇在地里滚的，胖子摔出了内伤，张起灵和潘子肩膀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孔，是蟒蛇牙齿咬的。
张起灵强硬的挣脱过，所以很多伤口都裂开了。
青槐解下腰包，递给他们。此刻雨也停了，天也亮了。
男人要糙一点，包扎完伤口就好。阿宁是女人，比较爱干净，走到瀑布边清洗皮肤上的泥土。
张起灵将青槐安顿在中心位置，一块大石头上。包扎好她的手掌，身上其他的小伤口，现在处理不了。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却好似有几分不爽。
这时只听吴邪对阿宁说道。“小心一点，离瀑布远些！”
她转过头，挂着浅淡的笑容。接着，只见眼前红光一闪，一条火红的蛇就猛地从瀑布里钻了出来，一下盘到了阿宁的脖子上。
她大叫一声，伸手将蛇拽了下来，扔到一边，捂住脖子就倒在水中。
青槐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感觉旁边的张起灵飞快冲了出去，接着就听到咔擦一声，有什么被丢到了水里。
周围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好似连呼吸声，也停止了。
“怎么了？”她试探着出声问道。
依旧是静默的气氛，没有人回答她。
有些焦急的起身，她朝水边走去，眼神空洞涣散。此刻心里十分厌恶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拖后腿的自己。
这时有人握住了她探路的手。“姐姐”原来是辰逸。
她还未出声，突然有人冲了过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力气很大，但却在颤抖。“青槐，阿宁死了！她死了！”
吴邪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她心里咯噔一下，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胖子想上前拉开了吴邪，他却突然像疯了似的抓着青槐摇了两下。“你能救她的对不对！我知道你可以救她！”
辰逸猛然一把推开吴邪，朝他吼了一句。“你疯了！那是要取姐姐心头血的。”
吴邪突然意识到什么，安静下来，走到一旁瘫坐在地上。
“到底怎么搞的？”青槐实在不知道短短几分钟，为何会弄成这样。
张起灵伸手点了两下她的肩膀。“是蛇毒。”
西王母养了许多鸡冠蛇，都是她的血喂大的。包括前面遇到的巨蟒，她只身来到此处，就发现了这点。
“吴邪呢？”她问道。
张起灵扶住她的手，带她走到吴邪身边。
只见她伸手将带在脖子上的项链扯了下来，吊坠样式像一个缩小版的水晶瓶，透出里头的红色液体。
“吴邪，我知道你怎么想。如果今天不救她，你心里肯定会内疚一辈子。”青槐说完将坠子递给他。
他茫然的接过，并未理解她的意思。只听青槐又道。“这是我以前留下来的血，应该有用。”
他听完，心里升腾起一抹希望。如果为了救阿宁。让青槐受伤，这是他不愿看到的，可正如她所言，如果她就这样死去，这件事也会一辈子刺在他心上。
几人连忙围在阿宁身边，吴邪小心翼翼将坠子打开。辰逸还不忘在一旁提醒他这血很珍贵，省一点。
将血滴进阿宁嘴里，不过两分钟，她原本发黑发紫的伤口开始愈合，脸上的黑气也退了下去，然后开始微弱的呼吸起来。
辰逸翻了翻她的眼皮，又搭手摸了摸脉搏。“血起作用了，命算是保住了。”
众人凝重的脸色多云转晴，气氛又活跃起来。
青槐不自觉露出一抹微笑，一旁的张起灵盯着她瞧了一阵子。
“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吧。”他突然开口问道，声线有几丝起伏。
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脑中又想起久远的往事。静默了片刻，她点点头。
张起灵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吴邪突然冲过来。他握住青槐的手，一遍一遍的说着谢谢。
她也不知这谢字何来，照道理要谢，也是阿宁谢才对。
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你用什么身份谢我啊？”
吴邪没搞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周围几人都戏谑般看着他，他也意识到青槐这是调侃他。
将坠子扔到张起灵手里，他回了一句。“重要的东西，还是让重要的人保管吧。”
“吴邪，你变了，不可爱了。”青槐语气可惜，好似真的在怀念从前的他。
此地不宜久留，吴邪背起无意识的阿宁，大部队开始沿着峡谷边缘向深处走去。
足足走了两个小时，在众人都透支完体力的前提下。才终于走出了峡谷，到达一片水生雨林。
他们找到了西王母古国的废墟，埋在这片沼泽之下。
青槐虽然看不见，但通过众人的描述，也能知道这个昔日强盛巨大的国家衰败的模样。同她记忆里的对比，满是岁月的痕迹。
她无端生出一股子悲凉的苍白无力感，没有什么是经久不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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